正文 波澜不惊 — 镖局·暗器·落胎药

正文 波澜不惊 — 镖局·暗器·落胎药

本章有虐身受伤及掉包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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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曈曚山遣弟子送来信物,是那镖局二当家冯飞的刀柄。危漠崖一见,自是大喜,恰好那三王妃也被接到白道会来了,他便迫不及待地准备出发。出发前还特意换了身新衣裳,姹紫嫣红,一副要去赴宴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去打架。

亢应哲这日恰好回京,走之前见他这副模样,自然是忍不住讥笑了一番。危漠崖也毫不客气地嘲弄回去,免不了又拿他与甄不移的婚事开涮,每每能气得小王爷涨红着脸往甄大侠怀里躲。而云淡则总是尽忠职守地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主子以绝对不会对待他的方式与好友嬉闹着。

甄不移要先送亢应哲一小程,危漠崖便只带着云淡自行上路了。白道会与风月楼镖局相隔不远。镖局才失了个二当家,此时必定是一副风声鹤唳的局面。行至镖局大门,果然是满目白纱飘扬的丧葬场面。危漠崖嗤笑一声,下马步近,一身艳红在这一片素色中愈加张狂显眼。走到门前,他却顿了一顿,对云淡道:“常非善的狗命,今日还得留着。”

常非善便是这风月楼镖局的大当家。镖局做得皆是些摆不上台面的肮脏生意,内中详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连账本上记的账,基本上都是千奇百怪的方式,只有当事人才看得懂。当年蒋贤一案,为败一代剑神,风月楼镖局几乎是倾巢出动。但最开始究竟是谁去谈的这一桩生意,背后出钱要命的到底又是何人,却只有镖局内的话事人才得以了解了。因此危漠崖虽想着,所有经手人的狗命他都要定了,但这常非善的一张嘴,还是得先撬开问个明白。

云淡是不管这一些的,危漠崖说什么便是什么,当即答了句“属下明白”,便随他进了镖局。

镖局大堂天井里果然是站满了人,个个披麻戴孝,常非善站在正中,见了危漠崖和云淡二人走进,面露怒意。

“能耐啊,见了本楼主也不行礼,”危漠崖微扬扬下巴,道,“这是等不及想让本楼主动手清理门户了?”

那常非善狠狠地瞪着危漠崖,道:“你这叛贼!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你亲生父母的仇你便去报!但我们楼主当年可怜你年幼无知,养你育你二十载,如今你恩将仇报,想将我们风月楼多年基建毁于一旦?风月楼镖局全体上下,不会认你这个狼子野心的野种作楼主!”说罢,满堂镖师纷纷亮出兵器,皆是一副毫不退让的模样。

危漠崖又是一声嗤笑。不等他下令,身旁的云淡迟夕剑已出鞘。一众镖师围攻上来,云淡抖动手腕舞剑一圈,内力灌于剑中,仅半圈刮起的剑风便已撂倒十余人。高手过招本就在须臾之间,剩下的小人物见此阵仗,自是都不敢上前硬拼了。

擒贼先擒王,云淡飞身便是直冲那常非善而去。常非善能在江湖中行走数十年不倒,还能坐到镖局大当家的位置,自然实力也非同小觑。他操一把关刀横劈向云淡,刀剑相划激起火花四溅。常非善是一彪猛汉子,与云淡死士刺客的灵活招式不属同一路,这一下硬碰硬,云淡自是一时招架不住,使劲全力生生抗下这一招,脚步却只得疾退回到危漠崖跟前。

危漠崖站他身后,只伸手在他后腰轻托一下,仍不打算出手。他心里对云淡有信心得很,只这一托,助力他挺身回手反刺一剑。云淡几个转身又重夺攻势,但因着危漠崖之前的吩咐,剑尖都只对着能将人重创,但却不致死的几处易守位置。而常非善下盘稳得十足,虽也难以伤到云淡,但见招拆招不在话下,一时战况颇为胶着。

云淡无意取他性命,此时着急,只想快些将对手逼迫停下,几个大幅度回抽再度向前出剑之下,半边身子来不及防备。忽地见一阵银光微闪,云淡觉得下肋处似是被某种微小暗器正中,但此刻形势危急,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事情,只得回手又是一剑劈去,生生砍断了常非善关刀的刀柄。他正欲再度出手对敌方作最后压制,忽然被一阵绸缎卷住腰腹,下一刻便整个人已倚在危漠崖怀里。

危漠崖低头看了看他下肋渗出的暗红一片,语气微怒:“受了伤还不停下?”

云淡愣了愣,打斗一旦停下,全身力气松懈便由不得自己控制,“主子”二字未讲出声,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大股鲜血,随后直接在危漠崖怀内失去知觉。

“云淡!!!”危漠崖未曾料到那一点小伤竟严重到这种程度,惊恐地望着怀里仍不断吐着鲜血的云淡,绸缎出手便如利刃般扫过整个镖局大堂,割断所有人的脚筋,不再恋战,脚步轻点几下,便抱着怀内人儿飞身冲了出去。

出了镖局不远,便见着了隐在暗处的白道会马车。危漠崖抱着云淡,后者已吐血吐得胸前一片殷红湿透。危漠崖把人抱进马车中,在里头的甄不移和三王妃见此皆是一愣。危漠崖也顾不上什么皇家礼节了,声线颤抖着直接道:“他中了暗器,估计有毒。”

那三王妃也是见过世面之人,见此情景也不管问前因后果了,几根银针下去便先护住了云淡周身大穴。甄不移话不多说,立马出到外头开始赶车疾驰。三王妃从云淡肋下拔出那片暗器,一看那发黑的尖端便变了脸色,又执起他软弱无力的手腕略一探脉搏,开口便是满满的愁意:“他中这暗器的时候,正是内力游走得最劲之时,这毒顺着内力已经传遍经脉了,恐怕……太晚了些……”

“不可能……”危漠崖闻言只觉晴天霹雳。除当年目睹父母惨遭杀手外,二十余年未曾感受到这般强烈的惊慌,一时只觉浑身血液凝固,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不成句子的话语,都是些曾想过要同云淡讲,但还未说出口的话,“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不能死!”

三王妃指尖仍搭在云淡手腕上,凝神专注了片刻,又道:“现在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将他周身经脉中流走的毒性逼到腹中胎儿之中,然后落掉胎儿,方可保他一命。”

危漠崖却是一愣。胎儿?什么胎儿?

三王妃见他神情疑惑,厉声问道:“他已有近两月身孕,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还是到了这地步,你还想要保孩子?”

危漠崖一头雾水,脑中转得飞快,方才忆起刚抵白道会那一日,二人皆无避孕,必定是那一次不小心的后果。危漠崖来不及责怪自己粗心大意,怀中的云淡又是无意识地吐出一大口污血。危漠崖感受到怀内人儿气息愈弱,似乎浑身都在颤抖着,不再犹豫,斩钉截铁道:“那便一切依王妃所言,请求王妃千万要保住云淡性命!”

那边厢甄不移已把马车赶回到了白道会。危漠崖将人抱回房间,三王妃眼疾手快地重新施了一遍针,遣人去煎落胎汤药。牵引经脉逼毒这种事情,自然是包在甄大侠身上,只一炷香的功夫,云淡周身毒性便都聚于腹内。一碗落胎药灌下去,不一会儿便见了效,云淡虽不再吐血,但下身逐渐开始渗出暗红。

云淡仍是昏迷着倒在床上,明明已是毫无意识,却被强行流产激得迷迷糊糊之间呼痛着,捂着小腹断断续续地低声呻吟,连喘气都是发着颤,虽声响不大,却破碎虚弱得让人肝肠寸断。

危漠崖守在床头,见着他此副模样,几近心碎。多年来二人出生入死,多少入肉见骨的刀枪剑伤,云淡从来都是咬紧牙关,哼都不哼一声。如今这落胎痛楚却让他连大声哭喊都无力,只这一副苟延残喘的模样,危漠崖感觉心如刀割,不敢相信躺在自己眼前的,是那个曾经沉稳有力地跟在自己身后的云淡。

云淡双唇颤抖着,似是在喃喃些什么。危漠崖凑近了去听,却听见他微弱呼叫的皆是“主子”二字。危漠崖一时难以自控地涌上鼻酸,将云淡紧紧抱在怀里,不管他

此时是否仍有听力尚存,只在他耳边不断安慰道:“我在这儿,不怕,云淡,我在。”

饶是三王妃医术精湛,甄不移内功深厚,落胎此等难缠之事,仍是拖足了一天一夜。期间云淡下身出血不停,到后来疼得只剩下浅浅短促的喘息。危漠崖在床边一直守着,见他受苦至此,只觉自己心里也跟着疼得麻木了,睁眼是怀内人儿仍不时颤抖的身躯,闭眼却是先前他倒在自己怀里满口鲜血的样子。危漠崖只能一遍一遍地吻着他的眼角脸颊,握着他的手,不断地拂开云淡那因冷汗而黏在颈间的灰发,却无法做任何事去让他好受一些。

这番痛苦,一人痛,二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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