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分界线(姐弟骨科) — 上限

正文 分界线(姐弟骨科) — 上限

复习了叁周,在11月初,临川一中开始了为期两天的期中考试。

易殊依旧在一班考,易郁被分到了实验楼,需要提早到场。

在开考前,两人约好,考完一门丢一门,不对答案。

高叁第一次大考,临川一中并没有手下留情,甚至比期中复习时还要狠。

易殊全程像个亡命徒,频频抬头看时间,整个考场,试卷翻来覆去,令局面更加焦灼。

铃一响,许多学生还在奋笔疾书,也有一些早就放弃挣扎。

易殊坐在贺以谦的位置,是最后一排,要负责收卷。

一排收过来大家都面如死灰,当收到最后一份时,女生死死压着答题纸,还在写一道大题。

“同学到时间了。”

“再等一会……”

易殊愣了下,才意识到这个女生是池跃。

等了约一分钟,其他组都陆续交了,易殊叹了口气,“高考会算你违规的。”

池跃一顿,松开卷子,“……对不起。”

“没事……”

易殊交了卷子,回过来时,刚好看到池跃低着头,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在外考试的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了,池跃也离开了考桌,回到自己座位,塞了几本书,背起书包默默出了教室。

易殊攥紧口袋里的手帕纸,在池跃走后,悄悄放在了她桌上。

头一次,她觉得自己词汇量无比匮乏。

去拿文具时,贺以谦刚好回来了,见易殊一脸沮丧,笑道:“怎么了?我这风水不好,影响了您的发挥?”

“是啊,江山守不住了。”易殊顺着他的调侃,“你要接手吗?”

“有心无力。”

贺以谦把卷子塞进书包,“走了,祝你明天一帆风顺。”

“借你吉言。”

贺以谦走后,易殊拿过卷子和笔袋,也回了座位。

班里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在实验楼考试的还在路上,易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

虽然明天还要考试,但斟酌之后还是把数学卷子带了回去,她想知道,最后一道填空给足了时间能不能做出来。

“嗯?”

易殊摊开卷子,突然发现……这卷子不是她的。

里头夹的草稿纸也不是她的字迹。

而且……

“姐姐,不是说考完一门丢一门吗?”

趁没人,易郁搭上易殊肩膀。

易殊随即把卷子收起来,笑道:“心痒难耐。”顿了顿又问,“你最后一道填空写了吗?”

“不是说不对答案?姐姐,你立的规矩全被你自己破坏了。”

话是那么说,但他还是拿起卷子看了眼,“我死算出来的,不敢保证,可能有计算错误。”

“五分之根号五?”

易郁愣了下,“你也这个答案?”

“……没,我来不及做,是考完听别人说的。”

“那可能对了吧,没事,后面还有450分,一道填空起不了决定作用。”

但一道填空,能拆穿一个人的伪装。易殊在心里默默想。

“怎么了姐姐,你心不在焉的,没考好?”

易殊回过神,扯出点笑,“我还好,就是池跃,她没考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起初以为池跃不学无术,但备考那段时间,她每次午睡醒来都能看到池跃在学习。

论努力,这个女孩是不输其他人的。

“她都努力了叁年,让我再去说什么继续努力,真的……苍白无力。但是我也不能和她说……你的上限就在这里。”

梁市一中的校训是,天道酬勤。

所以学校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在争分夺秒,以至于那两年里,每次成绩下降,易殊都会告诉自己,还不够努力。

幸运的是,只要她努力一些,上天就会给她回报。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天赋的重要性?

大概是有一次她去问年级第一题目,讲到某一个步骤时,她死活不理解,而那位学生用更不理解的目光看着她。

为什么不理解?这么简单的东西。

那一刻她发现,人是有上限的。

“天赋决定上限,可能……池跃的天赋注定她只能走到这里。就像我的上限,也停在了那道做不出的填空题上。”

易殊苦笑道,仿佛又看到了那位年级第一不理解的目光。

说完她又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先回去吧。”

“……嗯。”

回到家吃过饭,易殊趁易郁洗澡时拿出了数学卷子。

贺以谦选填都写了,草稿纸上有最后两道大题的步骤,那他应该没写在试卷上。

“都是对的……那他数学怎么会不及格?”

掩藏实力?为什么?

听到了开门声,易殊把卷子塞进书里。

一股热气突然贴得她很近,易郁手从她胳膊下穿过,“姐姐,我拿一下电脑。”

“哦……”

易郁就在易殊身旁打开,易殊原来不打算看,但少年的气息引诱着她,题也看不进去,只好放下笔,支着下巴看易郁操作。

易郁的电脑桌面很简单,连壁纸都是纯黑的,应用也就两排不到,大部分是系统自带的。

他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就一个excel,一个word。

“excel里是我从小到大,每一次考试的成绩。”他又打开了word,“word里存了我每个学期,考得最差的卷子。”

他一路往下滑,一年级的数学在写9-6=2,二年级的语文,看拼音写汉字在自创文字。

到了初中,化学方程式配平配不对,物理大题写了一堆,被写了两个大字——审题!

高中的英语阅读最后一篇全改成了错的,数学卷子翻过来一面一道没写。

直到易郁合上电脑,易殊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姐姐,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我毫无头绪,那这算不算我的上限?”

易郁神情是从未有的严肃,“可是刚刚洗澡的时候,我又想起来了。”

“我以前以为,我的上限就是十以内的加减法,可我现在已经走到了这里。”

他抬手理了理易殊的头发,目光柔和了些,“而且姐姐,就算我真的只能走到这里,又怎么样呢?我没有愧对自己,我已经走了很远了。”

“我相信池跃也走了很远,你也是。”

“这已经足够了。”

不是没有嫉妒过别人天赋异禀,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万里长征。

易殊低下头,去握住易郁手腕。

良久,她都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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