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显的，便是他开始频频走神。
在陆霁青的下属，第四次重复汇报的时候，陆霁青终于回过了神。
他轻咳一声，简单把下属汇报的事给处理了下。
汇报完后本该离开的下属，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国公爷几眼。
他们爷这心情，好像不是一般的好啊。
本来是千年万年的一张木头脸，这会儿细看，竟然能看出隐约的笑意了？！
下属只觉得纳罕极了。
……
而在永国公府的一间院子里，容沐郡主正在跟陆优雁抱怨：“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那副趾高气扬的傲慢模样！那牙尖嘴利的样子，若非你大哥在场，我是真想给她把满口牙都拔下来！”
陆优雁脸色有些勉强，扯着帕子，附和着容沐郡主的话。
她不知道该如何委婉的告诉容沐郡主，她大兄已经有了心上人。
而这心上人，显然不是容沐郡主。
容沐郡主越想越气，一掌拍在身畔的小几上，怒气冲冲道：“不行，我一定要查出来那是谁家的女儿！”
也不知怎地，她第一眼见到那少女起，她就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危机感。
好像这少女，注定会夺走她的什么宝贵之物一样。
她只要一想，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
陆优雁勉强笑了下，不怎么走心的劝了一句：“郡主你刚从江南那边回来，对方不认识你，冒犯了你，也正常。等回头她知道了你的身份，定然会来同郡主道歉的。”
容沐郡主哼了哼，眼里闪过一抹傲然。
那是自然，那女孩儿一看就不是宗室女，她祖母虽说已经去世，但去世前却已经受封大长公主，更是为她讨来了郡主的敕封。
放眼京中，除去宗室女，又有几人身份能比她更高贵？！
以她的身份，若非这陆优雁是她心上人的妹妹，一个庶女罢了，她才不愿意屈尊纡贵的来结交呢！
想到陆霁青，容沐郡主的脸上闪过一抹红嫣。
那样风姿玉树的男子，若是能成为她的夫婿……
陆优雁看着容沐郡主突然在那笑了起来，就知道她定然是又想起了她大哥。
陆优雁焦虑极了。
这容沐郡主确实也太过没规矩，今儿也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竟然连个帖子都不递，直接跑来永国公府找她！
她先前才被她大哥敲打过，告诉她别跟容沐郡主说些有的没的，结果她又在自己院子里被迫招待起这容沐郡主来！
到时候这事传到她大哥耳里，会不会让她大哥觉得，她是在阳奉阴违？
陆优雁忍不住又将手里的帕子扯了扯。
而容沐郡主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快要过十五岁生辰了？”
陆优雁愣了下，没想到容沐郡主竟然会记得这个，她正有些感动，想说什么来着，结果就见着容沐郡主喜滋滋的抚掌而笑：“生辰好啊。你办生辰，你们永国公府总该摆宴庆贺吧？到时候你大哥也总会露面祝贺一二吧？”
陆优雁脸色白了下。
以她祖母眼下的小心翼翼，一个庶孙女的普通生辰，又如何会摆宴请客相贺？
容沐郡主跟她相交，是一点都不加掩饰，甚至都不怕她知晓，就是冲着她大哥来的。
这种毫不加遮掩的坦荡，反而透露出了容沐郡主对陆优雁的轻视——她根本就不怕她知道后心里有什么疙瘩，她也不在意她会有什么疙瘩。
容沐郡主自顾自的把这事定了下来：“就这么说定了，你记得下帖子，多请些姑娘来家里。反正我刚回京，正好也借着这个宴席，跟京里的闺秀们认认脸。”
她边说着，边起了身，又冷笑，“说不得，还能遇到那个狐媚子！到时候，看我让她好看！”
容沐郡主全程不给陆优雁半点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说完，这才又一阵风似得，带着丫鬟风风火火的走了。
陆优雁脸色苍白，还得陪着笑，把容沐郡主送出了府。
送完人回来，她有些瘫软的倒在了椅子里，只觉得有些绝望。
这事，若是她祖母跟大哥知道了，会怎么说她？
第392章 想办生日宴，办就是了
到了快用晚膳的时辰，陆优雁满心惴惴，去了太夫人的恒升院。
只是一迈进去，陆优雁就愣了下。
她大哥竟然在！
这会儿就坐在永国公太夫人下手边第一把椅子里，神色平静，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听着永国公太夫人在那儿絮叨。
永国公太夫人显然心情极好，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
陆优雁膝下强挤出一抹笑来：“祖母，大哥……”
永国公太夫人笑盈盈的，对陆优雁和颜悦色的：“雁雁来了，做吧……清客，给二小姐上点心。”
向来跟透明人一样的庶女陆优雁顿觉受宠若惊的很。
永国公太夫人平日里并不怎么要求各房来陪着一道用晚膳，各房基本都是在自己院里用。唯有大房情况特殊点，大房的庶子庶女们经常会过来陪着太夫人一道用膳。
看着祖母跟大哥好似心情都很好的样子，陆优雁犹豫了下，刚想说自己生日宴的事，结果她一看到她大哥那张冷峻淡漠的脸，又想起先前她大哥的告诫，所有的勇气顿时都化为了乌有。
陆优雁揉着帕子，还是没敢把话说出口。
陆陆续续的，大房那边又来了两个庶子一个庶女，见着陆霁青在，都是惊诧之余赶忙行礼问好。
永国公太夫人笑吟吟的，吩咐丫鬟摆了饭。
她扭过头去，慈爱的跟陆霁青道：“我吩咐丫鬟摆了你爱吃的龙井虾仁，一会儿多用些。”
陆霁青说了声「好」，顿了顿，又加了句，“祖母也多用些。”
仅仅是这般，永国公太夫人看着便高兴极了。
这顿晚膳便在极为和睦的氛围中用完了。
饭毕，丫鬟呈上了漱口用的清茶。
四小姐陆优辰漱过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娇声道：“二姐姐，我记得你是不是快到生辰了？”
陆优雁微微一震，她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陆优辰一脸的天真烂漫：“二姐姐，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生辰礼。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管你讨几杯果酒喝。”
话里的意思，便是说她们姐妹到时候要在陆优雁院里小聚一下。
陆优雁心中一紧，想起容沐郡主的话，她脸一白，把一块帕子揉得稀烂，这才鼓起了勇气，顺着陆优辰起的这个话头，小心翼翼道：“祖母，我过几日过生辰，想多请几个平日里玩得好的姐妹来府里，能行吗？”
这话她说得极为忐忑不安。
毕竟，先前她们刚从流放地回京时，她祖母就连自己的生辰都没有摆宴。
只开了祠堂，一家子一道去祭了祖。
都说她们永国公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其间的小心翼翼，大概是只有她们永国公府里的人才能品得一二。
这般情形下，陆优雁提出自己想办生日宴，如何不心虚？
永国公太夫人许是心情正好，她听得陆优雁这样说，倒也没立即出声反对。
尤其是看着孙女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永国公太夫人这心里也是有些难受。
她微微沉吟。
陆优雁小心翼翼道：“祖母，我拿自己的月钱来办……”
永国公太夫人心下一酸，叹了口气。
“府里头难道还心疼那点银钱？”永国公太夫人叹气，想了想，终究没说旁的，只是看向陆霁青，“阿青，这事你怎么说？”
陆霁青看了陆优雁一眼。
陆优雁顿时觉得好像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被大哥看得一清二楚，她脸一白，手里本来在揉搓着帕子，这下子也不敢动了。
陆霁青眼神下移，看到陆优雁手里那块被揉搓到变形的帕子。
他原本到嘴边的话，便顿了顿。
“小姑娘家想办个生日宴，办就是了。”陆霁青平静道。
永国公太夫人原本还在迟疑，听得陆霁青这般说，她眼里闪过一抹欣慰，笑着点了点头：“行，算起来，雁雁也有十五了。明年就及笄，是大姑娘了。今年这生辰宴，想请些小姑娘来家里头热闹一番，便请吧。”
陆优雁没想到祖母跟大哥这么容易便答应了，整个人都惊呆了。
陆优辰也是愣了下，咬了咬唇。
前两个月她刚过了生辰，当时她也想请小姐妹来府里聚一聚的。
但永国公太夫人却只道一切以低调为主。虽然没说旁的，但她的十四岁生辰终究是没敢请人来府里头，只陆家几个姐妹来她院里坐了会儿。
凭什么，凭什么二姐姐的生辰就能在府里头大办？
陆优雁回过神来，整个人是又惊又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是永国公太夫人，答应了陆优雁办生辰宴，却也没有当甩手掌柜，唤来丫鬟吩咐着：“算起来二小姐的生辰宴也没几日了，大房又没个主母。虽说我掌着中馈，但到底是年纪大了，怕是会力有不逮……钱姨娘行事还算妥当，便让她帮着操持着吧。”
听得这话，陆优雁浑身巨颤，更是大喜。
钱姨娘是她的生母，太夫人这般说，就是在给她体面，在给她的生母体面！
陆优雁激动的便给永国公太夫人深深的行了个蹲礼：“谢谢祖母，谢谢祖母！”
永国公太夫人爱怜的看着二孙女：“行了，去吧，同你姨娘说一声，让她明儿拿出个章程来，来我这里说一说。”
陆优雁激动无比的应了，在离开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同陆霁青道：“大哥，谢谢你。”
陆霁青略略点头：“去吧。”
“是！”陆优雁高高兴兴的跑走了。
眼下揉帕子的，变成了四小姐陆优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