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夫君养了外室以后 — 第5节

正文 夫君养了外室以后 — 第5节

她抹干净了眼泪,昂起头,吹着冷风,看着远处堆着雪的梅花枝丫,道:“言谨,我要休了他。”

萧言谨面上的关切与愤怒在这一刻僵住了。

他迟疑了两瞬,才问:“阿姐说什么?”

“我说,我要休了他。”萧言暮拿起指尖上的休书,一字一顿道:“我再也不可能与他相敬如宾,相爱白头了。”

萧言谨这才看到萧言暮手上的纸上写的竟是休书。

萧言谨愣了两息,才道:“阿姐胡说什么,这大奉自古以来都是男休女,哪有女休男?而且姐夫待你那般好,闹一闹就算了,纵然是有这么一次错处,阿姐为什么不能原谅呢?只要姐夫日后不寻其他女子不就好了吗?”

萧言谨从未想过姐姐会与姐夫分开。

他给阿姐出气没关系,但是阿姐真要动真格的,这可不行!

姐夫给了姐姐那么多偏爱,这是世人皆知的事!离了姐夫,姐姐还能过的更好吗?

而且,他现在还在国子监读书,如果姐姐和姐夫真的分开了,姐姐根本无力供养他继续读书,更别提以后进官场了,他连个出身都没有,如何去与国子监那群人争呢?

所以萧言谨急急地夺过那休书,道:“阿姐,你不能跟姐夫分开,你若是跟姐夫分开了,那外室不就堂而皇之进门,占了你的东西吗?”

萧言暮被他的话惊了一瞬,她怔怔的抬眼去瞧,就对上了萧言谨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

“你应该把那个外室弄死!巩固你的地位,早点生个孩子,而不是跟姐夫闹。”

“我们好不容易才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你离开韩府,难不成还要像是之前一样织布卖绸而生吗?”

他每说一句话,面容便变得模糊一分,到最后,萧言暮甚至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他以前,明明只会抱着她的腿,说“阿姐全天下最好啦”,“永远都只听阿姐的话”的。

她记忆中一直跟在她身后“阿姐阿姐”的喊着的小萝卜头,什么时候竟长得比她高了,就连说的话都那样刺骨。

萧言暮恍惚了一瞬,便听见萧言谨继续道:“阿姐,你原谅姐夫吧,不要再闹下去了,这对你没好处。”

萧言暮的心骤然凉下去了。

她闭了闭眼,只觉得无力极了。

连她的亲弟弟都不肯站在她这一边——

“对我有没有好处,我自己清楚。”她压下了胸口间的酸涩和委屈,一脸冷硬的说道:“把休书给我,我自己去找韩临渊。”

萧言谨自然不肯给她,见萧言暮执迷不悟,还有些生恼,只冷着脸道:“阿姐!姐夫现在在宴客,没有空来应对你,姐夫对你已经足够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真要是与姐夫离了心,你以后上哪儿寻那么好的人去?”

“阿姐,我都是为你好啊!”

他们当时站在湖边,萧言暮听见他这些话,被气的心肺都疼,当即怒道:“到底是你舍不得你姐夫的权势,还是我寻不到更好的人?分明是你怕你日后没有出路,才这般阻碍我,我是你亲姐姐,你若是当真心疼我,又怎会使我尝尽凄苦?”

她说话间,去抢那份休书。

萧言谨被她戳穿,一时有些生恼,手上一用力,抬手大力推了萧言暮一掌。

萧言暮脚下一滑,竟直接跌下湖去。

噗通一声响,湖面的薄冰骤然被砸碎,水花四溅,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的钻入喉管,鼻腔,耳朵,任何地方,似是地狱中伸出的手,一只又一只,抓着萧言暮不断向下,向下。

窒息,昏暗,死亡,泛臭的冬日腥水,渐渐麻木的身体,不,不要,不要死!

水面上方一阵骚乱,似是有人赶来想救她。

救命——

谁能救她呢?

救命——

陷入绝境的祈祷似乎引来了神佛的眷恋,浑浊冰冷的湖水外破开了一道希望的曙光,有人携着光自湖水外跃下。

来人高近九尺,身形挺拔,在水中矫若游龙,外披深蓝披风,里面是暗黑色飞鱼服,银丝飞鱼随着他游入水中的动作闪动银芒,水下视线昏暗,唯独那人眉目看不清,只能瞧见晃着晕光的身影携光破水而来。

直到他骤然靠近,一张昳丽的面容映现在了萧言暮的眼中,那是张极美的皮相,似是以神女以笔细细勾出的轮廓,下颌冷硬,又以烟黛晕染唇瓣,最后以桃花藏进他的眼,眼眸流转间,潋滟勾魂,偏生这人又是一副煞气过重的模样,眉目冷冽叫人不敢直视,周身都绕着一丝锋艳,血一样的美。

浮动的水光围绕在他身影旁,水声与人声骤然飘远,天地间只剩下他的眉眼,像是湖底的山鬼野怪成了精,以皮囊来诱,引的落湖的女子忘却求生,浑浑噩的与他共赴黄泉。

胸肺窒息,使她眼前发昏——她要死了吗?

不,她不要死。

萧言暮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手臂抱住他劲瘦的腰,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自己纤细的身子撞入他的怀抱,抬头吻住了他的唇瓣,试图掠夺他的气息。

男人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僵了一瞬,却并没有推开她,坚硬的臂膀揽住她,强大的侵略气息在这一刻却有说不出的安全感,仿佛只要紧贴在他的身旁,便不惧魑魅魍魉。

萧言暮忍不住靠近他,却在下一瞬看见了他冰冷审视的眼。

似是条冷血的蛇,分明唇齿相贴,可是在水下看着萧言暮的目光却没有半点温度。

时年,大奉顺德二十二年,冬。

韩府在这一刻被短暂的分成了两部分,水面之上一片喧闹,韩临渊正要送前来拜访的沈溯进书房,却在中途间瞧见萧言暮落水,匆匆跑来救人,但又因文人体弱,一路竟是踉跄摔了两回,丫鬟嬷嬷都来不及,最后是客人最先反应过来,飞速下水救了人,留在岸边的韩临渊大声询问萧言谨生了何事、萧言暮为何落水,湖面上吵嚷不绝。

水面之下却寂静万分,浑浊的水闪着粼粼的光,男人强有力的手臂掐着女子纤细的腰,女子绝处逢生、哀求的送抱,唇瓣在晦暗的水底交缠,云鬓随水波徜徉,绘成了一副阴暗窒息,又香艳暧昧的画卷。

没人知道,生死关头间,他们在水下拥吻。

第4章 她好软

深冬,巳时,韩府湖水畔。

当时来府内拜访的沈溯正与韩临渊一道行走,两人正在谈论关于案子的事情,韩临渊带沈溯去书房。

书房其院位于前院,若去,需得穿过长廊,行过临畔花园,假山竹林,从后院走到前院去。

韩府是个五进宅,处处都彰显贵气,青石板间的缝隙都被扫的干干净净,唯恐贵人滑上一跤,青石板两旁栽种了腊梅,冬日间白嫩嫩、粉生生的开着,烟霏霏,雪霏霏,风一吹,雪向梅花枝上堆。

韩临渊在前头引路,穿过梅林夹景,行至前院,云袖摇晃飘荡间,二人刚转过一道月拱门,从檐下走过。

当时京中风大,雪虽停了,但风总卷着些细小颗粒来糊到人脸上,韩临渊穿着一身深褐色文人对交领长袍,头顶墨玉冠,面色含笑,正向前一拐弯,先一步走出来,以自身挡风,又微微弯腰抬手,做出来一个“请”的姿态来。

沈溯跟在其后,缓步踏出。

那是一张眉目锋锐、轮廓冷硬的脸,浓眉入鬓,似是出鞘利刃,周身绕着危险之感,偏皮相又极为俊美,眼若桃花,面若寒玉,泛着泠泠的珠光白,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极慢,冬日薄凉的曦光与屋檐下的暗影交叠在他的脸上,分出泾渭分明的明暗两部分,他一动,光影便在他面上活了,叫人生出一眼万年、浮光掠影般的惊艳。

这一路上,韩临渊都在介绍,但是两人行到远远瞧见湖边时,韩临渊突然不开口了。

沈溯一转头,便瞧见韩临渊正在对着一处发呆,他转而去看,便见一片广湖长廊。

湖上有八角亭,亭上覆雪,那湖上亭畔站着一男一女,似是在争执什么,而韩临渊在见到那女子的时候,竟将一旁的沈溯都忘了,只直勾勾的看着远处。

从他们所处的长廊望过去,几枝寒梅远,浅雪覆长亭,静美的景色间,立于亭畔的人影却是吵的激烈。

他们离得虽远,但是沈溯内力深厚,耳聪目明,能远远听见一些。

吵得大概就是“原不原谅”的事情。

沈溯善思,再加上之前查看的情报,脑内转了几个弯儿,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韩府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主子,一个韩临渊,一个萧言暮,一个是萧言暮的弟弟萧言谨。

韩临渊前些日子养了一个外室,后被正妻发现,昨日便因为此事而临时爽了与他的约,匆匆回府,今日他来拜访,恰好瞧见萧言暮与萧言谨争吵,大概是韩临渊请了萧言谨来做说客,只是瞧着这效果很不好。

韩临渊的这位正妻,倒是个宁折不弯、难以说服的倔强性子。

而韩临渊看了几息,突然察觉到四周安静,这一回头才记起来,沈溯还在他身侧。

韩临渊略有些慌乱的转过身来,一张俊美出尘的面容都在此刻微微发僵,向沈溯勾起了一丝略有些歉意和尴尬的笑容,低声道:“韩某失礼。”

他太过担忧萧言谨能否劝好萧言暮,竟将身侧的沈溯都给忘了。

“无碍。”沈溯心里如何腹诽,面上功夫都做的漂亮,只道:“是沈某叨扰,若非案情紧急,沈某也不该——”

沈溯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响。

他们二人一转头,便瞧见萧言暮已经落了湖,而萧言谨还一脸茫然地在湖边站着。

韩临渊当时隔着很远,瞧见萧言暮落了湖,只觉得脑袋都嗡了一瞬,他踉跄着跑向湖边,一条路,竟摔了两回。

沈溯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韩临渊的身上扫过两圈,复而又看向萧言谨,并在心中算了算。

若按韩临渊的速度和反应,等他自己下湖去救,估计下面那位夫人已经被活生生冻死了,冬日湖水结冰,若是不擅水的,顺着一处砸下去,往他处一滚,其他处头顶都是冰,薄厚不一,连破都破不出去,死路一条。

韩临渊再不济,也是刚上任的刑部尚书,他若是去救,还能落下一个人情,日后也好与韩临渊打交道。

几个念头急转间,沈溯已算清了这笔账。

他如风一样掠过去,在所有人之前,鹰隼扑水一般,扑向了水面之下。

——

水面之下,沈溯抬眸间,瞧见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她生了一张寒月面,皎面白洁,淡扫蛾眉,三千墨发随水而飘,她在水中不断下沉,下沉,似是要坠死在这冰冷的湖水下,无论她怎样挣扎,都逃不出这片湖,这世道。

那双眼像是山间落了难的狐,含着泪,在这湖水中挣扎,哀求的望来一眼。

楚楚可怜的,绝境悲凉的,仿佛他是她的救赎,是她唯一的生路,他只需要动动手指,便能轻而易举的改变她的人生,让人忍不住伸出手,将她从困境中带出来,叫她免受畏难。

就是这一眼,让沈溯有片刻的停滞。

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在他胸口蔓延,热麻麻的顶着他的后脊,他在水下如同游鱼一般游过去,一双眼定定的望着她。

这女人,便是韩临渊的正妻?

韩临渊昨日便是为了她,才那般失魂落魄——

而在下一瞬,那女人突然靠过来。

她哀求着他,吻上了他。

沈溯知道自己该躲开,但是他脊背一僵,竟是没能躲开。

沈溯时年弱冠,自年幼入锦衣卫起,一颗心都扑到了建功立业、争权夺位上,从未有过女人,更没尝过这种滋味儿。

她吻上来的那一瞬间,沈溯脑海中的弦都跟着“嗡”了一瞬,短暂的鸣震掉了所有利弊,只有心还能动,骨血中漫出一种汹涌的占有欲来,雄性的本能使他不想放开她,吻到最后,已说不清是渡气还是什么,唇齿交融间,掠夺的欲念在此达到巅峰。

好软。

她好软,从唇舌到腰线,都软的要命,像是水做的,缠绕着他,能被他折叠成任何形状来,用力一挤,便能溢出柔软的水。

沈溯想推开她,但是手臂落到她腰上后,反而不自控的将她死死摁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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