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打工做皇帝养我啊 — 第160节

正文 你打工做皇帝养我啊 — 第160节

那些时光,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弥补。

“对不起。”

阿雅思什么都没有解释,他努力咬着牙,忍住眼泪,哽咽着说:“欢儿,爹爹对不起你。”

他紧紧地抱住了兰奕欢,兰奕欢推了他几下,没有推动,被父亲紧紧地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欢儿,爹爹从来没想过要抛下你,我是想带你走的。我想咱们先在宫中陪陪你娘,等你长大一点了,再想离开的办法。”

阿雅思一下下轻轻摸着兰奕欢的头发,安抚着他,慢慢地说:“爹爹太傻了,以为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我可以看着你学说话,学走路,就也能看着你会念书,会自己出去玩,会变成一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我没想到,那么快我就不能陪着你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从来都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在他的拍抚下,兰奕欢身上绷着的那股劲逐渐放松下来,他慢慢地垂下眼帘,抬手擦了把眼睛,低声说了句什么。

阿雅思没有听清:“什么?”

兰奕欢小声说:“我小的时候,你就是那样摸我的头的。我记得。”

在他真正的小时候,很少有人会摸他的头,五哥也摸,但是五哥特别粗暴,每次都把他的头发揉乱才肯罢休,所以他对这种感觉记得格外牢。

阿雅思的心头陡然涌上一股酸楚,兰奕欢却已经很慢很慢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兰奕臻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无声地为他们带上了门。

关上门口,他就把背靠在了墙上,在那里站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没必要在这里守着的。

兰奕臻这才走到外面。

他目前对外界的宣称是遇刺昏迷,在东宫调养,在兰奕欢这边的布置,还是可以完全放心的。

兰奕臻走到外殿之后,所有服侍的下人都已经被调走了,只有一名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守在那里。

兰奕臻道:“去问问,孤昨天晚上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小太监领命出去,不多时便回来了,手上拿着两封密折,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兰奕臻。

一封是关于当年那个由达剌三王子化名的宫廷乐师,一封则是关于肖楠此人的生平所有言行资料。

调查这些,对于太子暗卫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兰奕臻昨天跟阿雅思交谈之后就下了这道命令,此时拿到东西,对照着迅速翻看了一遍。

兰奕欢是凭着本能直觉的熟悉,而兰奕臻则是完全依靠严苛的理性,而将两封密信合上的一刻,他也确定了,阿雅思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可即便是他猜测过齐埘的身份可疑,也万万没有料想到,原来他和兰奕欢根本就没有调换过,那照这样说的话,兰奕欢不是大雍的皇子,也是达剌的王子了。

达剌那边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做?阿雅思会不会想把兰奕欢给带回到草原上去?

这些兰奕臻都不怕,他担心的是,兰奕欢自己想走。

如果这样的话,他就只能跟着兰奕欢一起过去了,可是苏合王向来是个十分强势霸道的人,如果他阻止自己跟兰奕欢在一起,该怎么办?

兰奕欢一定会为此而为难的。

兰奕臻心绪烦乱,更多的是因为太过在意而萌生出来的患得患失。

还有那个阿雅思……虽然兰奕臻打内心深处,还对他有些来争夺兰奕欢的敌意,以及多年失职的不满,可是不管怎么说,兰奕欢在意他,兰奕臻就得尊重他。

不过仔细想一想,他之前其实已经得罪了阿雅思很多回吧……又是质问又是警告又是白眼的,阿雅思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无礼之人,会不会跟兰奕欢说?兰奕欢会不会生气?

理智上知道,两人亲人重逢,一定有的是重要的话说,不可能提及这些小事,但兰奕臻还是忍不住从袖子中摸出一块帕子,擦了擦额头。

他简直觉得阿雅思和兰奕欢相处的每一刻,他亲手养大的心爱小弟弟被抢走的几率就大了一分,可是又觉得兰奕欢现在肯定很高兴,不能进去打扰,到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如坐针毡。

坐了片刻,又站起来走了两圈,又坐了片刻,突然,刚才那名心腹太监又进来了,低声对兰奕臻禀报道:“殿下,七殿下请您进去呢。”

兰奕臻脸色沉静,淡声说道:“知道了,你继续在外面看着。”

太监一躬身,便出去了,兰奕臻立刻站起来急匆匆便要进内殿,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连忙回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重新推门而入。

进去之后,他看见兰奕欢和阿雅思的眼睛都很红,但脸色还好。

阿雅思的神情温柔而满足,兰奕欢回过头来看见了兰奕臻,抽了抽鼻子,却已经像往常一样露出了笑容,道:“二哥,快来。”

这么看来,这父子两人是都爱笑。

兰奕臻走了过去,顿了顿,头一次没先跟兰奕欢说话,而是冲着阿雅思行了个礼,斟酌着称呼道:“伯父,之前我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冒犯,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这一声“伯父”从兰奕臻的嘴里冒出来,简直是破天荒的了,毕竟按照太子殿下一贯的习惯,脾气上来了,可是都能管父皇母后叫“陛下”“娘娘”的主。

刚才,他下意识地就想对阿雅思直呼其名或者叫句“三王子”,但这样未免太过生疏失礼了,毕竟,兰奕欢都认了这个爹。

所以要不也跟着叫“爹”?可是他有点说不出口啊,再说了,如果阿雅思觉得他轻浮怎么办?

想来想去,兰奕臻才小心翼翼地叫了声“伯父”。

结果,这把阿雅思叫的也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在他心目中,这个太子性格冷冽骄傲,对待他人的态度也极为亲疏分明,在大雍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实在让阿雅思完全想象不到,他居然还会主动向人行礼。

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皇家的侍卫啊。

但随即他便意识到,兰奕臻会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兰奕欢。

想让兰奕欢开心,也想他们大家能够相处的和睦。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难得了。

阿雅思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一把扶住了兰奕臻,没有让他把礼行完:“太子殿下,你千万不要多礼,这么多年来,你这样照顾欢儿,我心里都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又怎么会责怪你呢?更何况,我的经历这样离奇,你多多提防也是应当的,无须在意。”

他的话充满了友善和包容,也让兰奕臻心中微松了口气,在阿雅思的身上发现了一点和兰奕欢的相似之处,对他也终于开始真切地产生了一些好感。

纵然兰奕欢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看到素来威风的哥哥拘谨成了这幅样子,也不禁笑了一下。

他自然明白兰奕臻为什么这样紧张,只怕和阿雅思想的完全不一样。

比起兰奕臻的小心翼翼,兰奕欢却毫不避嫌地拉住了他,亲昵地对兰奕臻说道:“二哥,没事的,刚才,他……”

他回头看了阿雅思一眼,微微一顿,阿雅思连忙笑着说道:“没事,没事,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叫阿雅思也行,叫肖楠也行。”

兰奕欢笑了笑,然后用自然、轻松地口气说道:“刚才我爹一直夸你来着,还跟我说,特别的感谢你。他很喜欢你的。”

阿雅思听见兰奕欢的这一句“我爹”,眼睛先是一亮,紧接着便又要湿润了。

任谁长了这么老大,虽然知道了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但突然凭空冒出一个爹来,一时半会都难免适应不了。

但兰奕欢就是这样,他会认真地珍惜和把握每一分到手的幸福,所以就算还不那么习惯,也要尽量去试着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和阿雅思相处。

想到这里,兰奕臻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他柔声问兰奕欢:“你们现在已经把情况都说完了吗?”

兰奕欢道:“说了一些,还有一些,想着你也不知道,就叫你一块过来听。”

刚才阿雅思已经告诉了他自己死而复生的种种经过,让兰奕欢明白了为什么他看起来这样年轻,但其他的却还没来得及说。

等到兰奕臻坐下之后,阿雅思才继续开口道:“我的真实身份,是达剌苏合王的第三子。当年因为好奇中原的风土人情,来到了大雍,成为了一名宫廷乐师……”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有点担忧地看了兰奕欢一眼。

兰奕欢刚要说什么,但接触到阿雅思眼神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他问道:“……没有交换?”

阿雅思看他果然知道,顿了一顿,轻轻地道:“没有交换。”

兰奕欢道:“所以我娘依旧是……齐贵妃吗?”

阿雅思注视着他,慢慢点了点头。

他说:“你刚生下不久的时候,我去悄悄看过你,看到了你胸口上有一块胎记,所以完全可以肯定,你和齐家那孩子是绝对从未调换过的。”

兰奕欢一时无言,但奇异的,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多惊讶的情绪,仿佛在意识到阿雅思就是小时候那位叔叔时,就已经对一切隐隐有了预料。

这时,他忽然感到肩上一暖,是兰奕臻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兰奕臻的脸色看起来却好像比兰奕欢还要难看,向阿雅思问道:“连您都能注意到这件事情,为什么齐贵妃身为生母,却这么多年都没有认出自己的孩子?!”

阿雅思叹了口气:“我一开始也十分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就在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生产的时候大出血,落下了产后病,眼睛畏光,视力模糊,再加上产妇不能受风,孩子又睁不开眼,所以临华宫一直是把重重帐幔放下来遮光的。”

所以,只怕在所谓的‘换人’之前,她根本没有仔细把孩子看清楚过。

——那么,那个欺骗了齐贵妃的人又是谁?

三个人心中同时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并不难猜。

因为齐贵妃生产之后,亲人是有资格入宫探望的,所以那段时间出入宫廷最频繁的就是齐弼夫妇,也只有他们,才会让齐贵妃那样深信不疑。

更何况,齐埘这些年作为齐家的长子嫡孙,可是在齐贵妃那里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第96章 西风吹只影

阿雅思不能在宫中久留, 三个人平静地交谈完了这些信息,也到了他该离去的时候。

他临走之前,兰奕欢问道:“我明天还能见到您吗?”

阿雅思点了点头, 郑重地说道:“一定会。”

兰奕欢这才笑了一下, 阿雅思便离开了。

兰奕臻惦记着兰奕欢的胃,阿雅思一走, 他便道:“小七, 用早膳吧。”

说完之后, 不闻回答, 兰奕臻转过头去, 看见兰奕欢竟然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用枕边的小熊盖住了脸。

兰奕臻便走过去,坐在了弟弟身边的床沿上,拍了拍他,问道:“怎么啦?”

兰奕欢带笑的声音闷闷从熊后面传出来:“我要变熊了, ‘嗷呜’一口吃了你。”

兰奕臻握住他没拿熊的那只手, 认真地说:“你别吃我,我和你一起变熊,咱们把那些让你不高兴的坏人都给吃了, 嚼的碎碎的, 好不好?”

兰奕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他埋在熊毛中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

当今生听到自己并非齐贵妃的亲生儿子之后, 其实他并没有感到太多的触动甚至安慰, 他当时以为是自己已经麻木了, 直到此刻, 兰奕欢才猛然意识到,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麻木了, 不在乎了,而是这个理由根本就不足以让他跟自己那么多年的痛苦和解。

因为不管他是谁生的,前世从出生起那二十五年的光阴里,他心目中渴望取悦,渴望亲近的“母亲”二字,代表的都是那个女人。

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这个人就是不爱自己呢?

时至今日,他好像终于懂了,又好像完全不能明白。

认错了人,所以,连感情也能给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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