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盛世酒娘 卷一 菱花深處 — 第四十章 身輕裙薄縛秋千

正文 盛世酒娘 卷一 菱花深處 — 第四十章 身輕裙薄縛秋千

第四十章身轻裙薄缚秋千

小红轻轻一跃,踏上蹬板,双手握住粗绳,接着上秋千的一股势头,脚下加劲一蹬,秋千便甩了起来。

秋千架是竹竿紮起来的,秋千绳挂在竹竿架子上,猛一甩动,粗绳摩着架子,顿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来。如此静谧的夜半,寂寂无声的花园里,这声音听来十分突兀,分外怪异。

这第一声响就把小红给惊了。她恍如幻梦里忽然醒过来,心怦怦直跳,简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绳子也差点脱了手。

小红狠狠的在心里责怪起自己来,明知是来探龙潭虎穴的,怎麽会那麽不谨慎?若有人听见花园里秋千响动,发现了她的行踪,打草惊蛇了,可如何是好?她想着立时从秋千上跃下来,怎奈秋千已经荡了起来,甩得又高又险,即便她跳了下来,秋千也无法立即停下,依然会发出这让人心寒的声响。她强按着胸口就快跳出来的心,手中脚下一齐发力,使得秋千顿时缓了下来。待得秋千又响了三五下,小红趁着秋千摆到最低时,一个蹿步跃出去,不等身形稳住就转回身一把死死抱住蹬板,另人不安的声响嘎然而止。

待绳子也不再晃动,她才轻轻地放开蹬板长舒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声响了这麽久,也不见人出来查看,她也略略松了口气,将心咽回肚里,抬手捂住直打鼓的心口。

「我一定是疯了。」她悄声对自己说,「许是常有猫儿夜里跳过秋千蹬板吧,又或者常有秋千被风吹动,些许响声也并没什麽可大惊小怪的……」她为玉家的下人找到了不出来查看的理由,庆幸且得意。

见四下还是一片寂静,小红开始盘算起自己的行动。先去哪边查探好呢?玉家主人的书房还是睡房?她彷佛还是两年多前,爬了三百园墙头的小丫头,没觉得此刻与当时有什麽分别。

三百园的主人是关家老爷子,关家老爷子的曾孙是她的朋友,爬他家的墙还可算作淘气顽皮。眼下玉家的主人,她可从未见过。爬他家的墙万一被逮住,往好了说被送官问个夜入民宅的罪名。往最坏了想,玉家主人也许与自己爹娘的死有关,闹不好就是杀父杀母的仇人,那小红今生就别想从这宅子里走出来了。可这里头的层层凶险,她一个初生牛犊哪里能想得清楚呢。

大宅子的格局大致是差不多的,卧房与书房都藏在宅子最深处,离花园不远。小红以骆家的格局来揣度,挑了个方向就要摸过去。

半空里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长叹,小红一阵毛骨悚然,急忙闪身躲到假山的阴影里。小心地四下张望,却又并不见人影。莫不是风声?还是闹鬼?传言大户人家的宅里总有些不乾净的东西。小红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面胡思乱想着。

忽的又是一声叹息。这次小红听出,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他长叹一声,做足了气氛,将小红吓住後,竟又慢声吟咏起诗句来:「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亭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月光下,一个人影从假山顶上那黑漆漆的凉亭中慢慢现出来,正沿着蜿蜒的石阶,缓缓踱来,却毫无声息。

那人走得不快,小红大可以趁此机会逃走。可她不知对方是人是鬼,被方才的一声叹息唬得不轻,双腿失掉了奔跑的力气。待回过神来,却又听见男子不叫嚷抓贼,反吟起诗来,看来并无恶意,顿觉有趣。又想看清他的面目,所以隐在山下不动,须臾,那男子几乎就到了她的跟前了。

一身浅色丝衣,敞着怀,半露了一片胸脯。往脸上瞧,一张俊俏的的粉脸,很是惹眼,像是从木匠手里雕出来的木偶神像,总是怎麽好看怎麽凿。那眉骨,鼻梁,嘴唇,棱角分明,比泥塑乾净俐落,却透着轻巧细致,比石像多了活泼。

只有那一双桃花眼,满目风流,看着谁,谁都会心头一荡,彷佛在秋千上。谁见过这种神情的神像麽?哪个木匠要雕出了这种神情的神像,包准被捆起来扔进火里烧死。

「今夜月色皎皎,独赏未免太过无趣,辜负了这良宵啊,呵呵……壶中还有美酒,姑娘你的身手比这园子里的丫鬟们灵巧千百倍,你继续打你的秋千,我边吟边赏,岂不是件赏心妙事?」他轻轻一扬手,原来手中还一只无耳的青色小盏。

小红不及回答,他又皱起了眉,皱得连眼都眯了起来,连连摇头:「不好不好,打秋千会闹出声响,如此静夜惊动了宅里其他人,出来搅扰,坏了如此良辰美景不说,吓着了姑娘也是不美。不若你随我上山,你为我斟酒,我吟诗给你听,也算一件风雅之事……」

小红歪头看着那个年轻男子,见他脸上笑意盈盈,口中胡言乱语,不像要质问她夜入民宅所为何来的样子,胆子渐渐也就大了。

「你什麽时候跑上假山的?为什麽我方才没见到你?是不是你躲在假山顶上的亭子阴影里了?」她仰头望望亭子,又看看这个说话不大正经的年轻男子。

「非也,非也。并非是我躲在亭子的阴影里,而是我一直就在亭子里饮酒赏月,眼见着姑娘你从墙头飞身进来。分明是你没有看见我,怎能说我故意躲你呢?」他又向小红贴近几步,已是鞋尖相碰,气息相闻,面上微笑也终於泄露出几分危险,「既然有缘得见,怎能就此错过,理当好好地叙叙啊。」

「你是谁?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跑到假山上饮酒赏月?」小红退了一步,脊背已贴上了冰凉的山石。原想奚落说「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但尚不知对方什麽底细,是敌是友,莽撞激怒他反要坏事。这男子,若是玉家的人,为什麽不叫喊捉拿她?若不是玉家人,怎麽会在此时跑到玉家後园假山上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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