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默默地愛】 — 【默默地愛】¥01

正文 【默默地愛】 — 【默默地愛】¥01

第六次讲电话的时候,

我和他开始玩起交换秘密的游戏,

要一个骗子说真话是令人雀跃的,

纵使有极大的不可信度。

「名字里面的一个字。」

「一个字?这麽简单?」

「嗯。」

「为什麽?」

「这样你才不会骗我啊,你有可能告诉我你的全名吗?」

彷佛认为很有趣似的,手机那端传来他夹带呼吸声的笑。未曾见过面,只知道他音调有些尖,嗓子有点阴柔,明明是个男人,笑起来却像女生一样,但又让人不讨厌,反而觉得很可爱。

「琉。」

「琉璃的琉。」他淡淡地道,一贯轻挑的语气。

「你呢?」

「琉璃的璃。」我吐舌,随口乱答。

骗一个骗子,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第一章假名片>>>

噘着嘴唇,小心吹着指头上的假睫毛黏胶,趁等待微乾的空档,半闭上眼,另一只手熟练地在眼摺上涂上眼蜜。动作尽力求快速,心情有点急躁,左眼不甚专心地,盯着桌上的手机。

茉莉花的待机画面虽赏心悦目,但当那怵目惊心的4个数字掠过眼前,我连忙大喊:

『快一点!再10几分钟,Arno就要来了。』

隔壁房里,不一会儿传来一连串的尖叫,和不断地开、关衣柜的声音。木制的柜门吚呀喀拉着,像在求饶。

青莲是个皮肤白皙,拥有成熟脸蛋的女生,才19岁。乐爱日本漫画和言情小说及线上游戏,最喜欢抽的菸是MILDSEVEN厚的。白天在便利商店打工,手臂有刺青,和她最喜欢的漫画"NANA"中主角一样的莲花刺青,只是她刺得不是娇艳的鲜红色,而是一种很诡局的青蓝色。本名林滋燕,强调别人要叫她青莲,理由是她觉得听起来很酷。

『我想买新衣柜。』

青莲手指挟着菸,过於早熟的模样看起来有一种老态的美感,妆看起来艳丽可人。白色的两截式赛车女郎装,乳沟上闪耀着她最近买的英文字母项链,玫瑰金的颜色很适合她。

她颓废地走进我的房间,盘腿坐在她专属的地上、她的占据地盘,矮茶几上摆放着许多她买的指甲油。我总是戏称那是她的莲花座,明明各自拥有自己的房间,青莲却很怕寂寞、没安全感,常常跑来跟我睡。修美白皙的双手已经做好漂亮的水晶指甲,百般有兴致地挑选着指甲油颜色,不是涂她自己,而是为了涂我。

非常黏我的一个女孩子。

青莲足足小了我六岁,从房东那边得知要与一个年轻女生同居时,原本有些忐忑不安。但我仍记得当刚搬进来这里住的那一天,她的第一句话不是自我介绍,也不是强调善意的你好或跩个二五八万的别碰我东西之类那些,而是一脸懊恼地跟我说"我想买新衣柜"。

她的语气很自然直接,像是我已经在这跟她住很久的那种熟稔,这样的她,让当时刚搬进来的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很安心。

房间里的家具都是房东先前便已备好的,尤其一直以来都是只租给女孩子,女生需要的想要的,该有的少不了,但青莲却老嫌弃衣柜一无四处。衣柜门面就是一大块的长镜,青莲总是换了一件又必须将衣服挂回去,再拿别件出来,就这样反反覆覆,为了拿衣服而开衣柜,为了照镜子又关衣柜。

我们同租的这层楼,小小的不大,我曾说既然有三个房间,爲什麽不多找个室友分摊房租。青莲告诉我,三个人住比一个人住更寂寞,因为三个人中总是会有两个人较要好,剩余的那个人好可怜。

『我想买新衣柜。』她吐了一口菸,又说。

『你讲几百遍啦?总是都挑不到你喜欢的。』擦完唇膏,我离开椅子,脱下松垮的挖背小可爱和短裤,一点也不避嫌地,当青莲的面前脱得精光,身上仅剩一件毫无遮掩功能的丁字裤。慢斯条理地将摊在椅背上和她同款的白色赛车女郎装套上。

『喂喂喂,缩小腹。』

她轻轻抬起手上的菸往我伸来,眼光特意模仿客人,从上到下把我打量一番,然後怪气怪语的沙哑语调:

『妹妹啊,还没下班啊,好辛苦哦。』

『看不出来你力气这麽大耶,两手啤酒提得起来咧。』

『来,来爸爸这边坐,陪爸爸喝一杯。』

她刻意夸张的言语及动作,惹笑了我,当接过她递过来的啤酒瓶一饮而尽时,手机响了。

『Arno到了。』我将化妆包塞入包包内,随意在衣柜镜前检视自己的妆容,青莲爬起身,伸手勾住我的臂膀,看着镜中两个打扮相同的我们,她环绕着我的腰笑笑:

『啧,茉茉,我好喜欢这样,很有夥伴的感觉。』

青莲晚上兼差做酒促小姐,渐渐地,我和负责接送她的司机阿诺Arno熟了起来。然後慢慢地,我开始觉得每次青莲离开後独自一个人守着三房一厅二卫浴的楼层苦闷的令人难受,加上Arno说30岁上还兼职做酒促的小姐大有人在,25岁娃娃脸的我岂有不行的道理。最後如此这般,即使白天还有工作,晚上十二点至凌晨两点,便和青莲一块儿走遍市区的大小夜店及餐厅、海产店、小吃店,当然,包括酒店。

努力卖酒,努力开酒,努力倒酒,努力聊天,努力笑,努力达到业绩。

努力让自己不要一个人,努力不让自己孤单。

当然这短短的三个小时内,不免会有藉着酒意的咸猪手欲骚扰我和青莲,或者没水准地嚷嚷着要我们脱衣服,但此时在场子内离我们不远,伪装酒客的公司保镳,会适时地出现,技巧性地帮我们向客人排解掉。保镳阿瑟是个俊俏的年轻人,拥有原住民的血统,一双像割过双眼皮的漂亮深邃眼睛,小小年纪却总是透着一股浓郁的混混味。同时他也是青莲心中的王子,保护她的王子。

青莲喜欢甜言蜜语又凶狠、装模作样的保镳阿瑟,而不擅和女孩子讲话、容易腼腆的司机Arno暗恋着青莲。

跑完最後一家店,我和青莲累得摊倒在Arno的车後座,她粗鲁脱掉马靴,按摩着抽筋的脚指,然後从口袋里掏出一堆名片,都是客人主动塞过来或者青莲帮我要的。

我接过那些名片,一一按行业分类。青莲将脸颊轻靠在膝盖上好奇的看着我,大喇喇地将两条腿弯曲跨在车椅上,继续按摩脚指。丝毫不在乎春光外泄,前座的Arno脸微红,余光看了一眼便老实的将视线专注在前,完全不敢眼神乱飘。

突然,我被一张紫底白字的名片给吸引住了,我疑惑地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将上面每个字都瞧过一遍。公司名字一样,公司LOGO一样,电话一样,传真一样,地址一样,E-MAIL一样,但……。

看我傻呼呼地盯着它一段时间,青莲见状便将我手里的名片夺去,有些醉了的她,低喃着里面的字:『紫谕企业股份有限公司,业务部张肇成。』

『没有这个人。』我说。

『什麽?』

『那是我的公司,没有张肇成这个人。』

***

『紫谕企业您好。』

我语气温和的接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一一确认客户丢过来的问题,纪录下他们的需求产品,熟练地敲打键盘,待将订货单列印出来後,交给後座的同事丽臻。

丽臻,老板娘的女儿,和我同年。大学毕业後留学日本,直到最近才回来,完全没有社会经验,暂且在家里公司帮忙,但她有满腹雄伟的志气及未来理想。

稍近中午时刻,同事们彼此约着要去附近新开的简餐吃饭,而我因昨晚喝了太多酒无胃口,便拒绝了她们的邀请。什麽也不想吃,只想趴在桌上补眠。

随口问了资深同事,公司曾有个业务叫张肇成吗?答案是否定的。

当办公室大部分的人都走光後,只剩下小猫两三只和我,我趴在桌上轻抚着那张名片,不想将此事到处张扬,毕竟我可不希望公司的人知道我晚上兼职,而且是酒促小姐。

好一会儿,我好奇冲动地拿起桌上的话筒,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紧张感充斥在心中,但我仍旧是镇定照着名片上的手机号码,当接通後,来电答铃是李玖哲的我会好好过。

『你留下很多够我面对寂寞……寂寞不重……重是爱太多……等你回头看到的一定是我……。』

喀啦,电话那端的音乐终止,一个纯男人的声音从宁静的气氛中,迅速进入我的耳内。

『喂。』

他的语气听起来,就是那种很痞很痞的样子,但发音却很标准,如果这种音色可以正经点讲话,或许能如知性节目主持人谈话似的,那般有吸引力。

『你是谁。』我说。

回应我的,是很罕见又特别的笑声。

像呼吸似的。有些令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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