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周毅再度进了赢家周刊的大门。
当然，还是整套D\'urban西装。
进了大门，周毅直接走进会议室，林胖子迎面走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怎麽这麽晚才到？要开会了！」
『这麽晚？我明明准九点呀！怎麽没听说要开会？』周毅一头雾水。不敢多所辩解，像个小媳妇般，亦步亦趋地跟着林胖子身後。
进入会议室，除了老沈，其他几个同梯也在里面了，气氛似乎很热络，看来大夥聊得挺开心，但周毅却觉得背脊有点发凉。
『大家怎麽这麽早就来了？』」『为什麽要开会我却不知道？』」『他们刚刚都聊些什麽了？』」『长官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积极啊？』周毅的警觉心很强，满脑子都是焦虑不安的疑问句。
『别当最後一只老鼠！』当过兵的周毅很清楚这点，赶紧在自己的笔记本写下：「回家以後闹钟要调早一个小时。」
没多废话，林胖子开场简单直接介绍公司背景，把赢家集团创办六十多年以来的丰功伟业细说从头。老沈接着补充赢家周刊虽然是集团的小老弟，但也成立三十多年了。
Balabala一大堆废话，听老人讲故事，实在让人昏昏欲睡。
不过关键字来了！
「我们这里的业务，年薪百万是基本的，两百万以上也比比皆是。去年领最多钱的金牌业务，年收入高达五百万以上，所以只要你够努力，我相信你们都可以！」林胖子声嘶力竭地嘶吼，好像激动的龙猫，周毅不小心跟着抖了一下。
『卖房子、卖车子、卖保险的业务可以赚很多钱，这很多人都知道，但真没想到卖广告的收入也能这麽高呀！』周毅心想。
几个同梯看起来彷佛吸了大麻，一副飘飘然的模样，每个人的双眸彷佛都出现「＄＄」的符号。毕竟「一百万」这数字对许多仍陷在二二Ｋ泥沼的职场菜鸟来说，实在太诱人了。
但此时周毅却格外清醒，他想起学长在之前同学聚会尾声，特别叫住他所交代的一席话。
「进来的第一个星期，我要各位花点时间看赢家周刊。我们的广告主都是精英人士，想要跟精英人士做生意，你必须用精英的方式说话，用精英的方式思考，用精英的方式行动。」林胖子的下巴抬得老高。「我们是赢家，我们只卖赢！」
听到最後这句话，周毅身体抖了一下。
当然，周毅并不知道台湾人的平均年薪不过四十多万台币，只有不到八％的上班族，有能力拿到百万年薪，但他很清楚学长当时对他说：「千万不要被假象给催眠了。」
几乎所有的工作职缺，在招募新人时免不了都会给人一个美好的愿景：如果工作没有太多金钱的报酬，就会写上「升迁管道畅通」；如果公司的知名度不高，就会强调「与公司一起成长」；如果公司的福利不好，就会加注「发展潜力无限」。如果公司最後什麽都没有，就只好编织「圆一个成就自己的梦想」。
——基本上，就是不同台词的排列组合而已。
唯有业务，几乎清一色都是以「百万年薪」作为招募口号。许多人做业务的唯一目的，也就是想要赚钱。周毅记得学长几天前告诉他，一个称职的AE，想赚钱的动力要比个人能力更重要，特别在赢家周刊更是如此。
但赢家周刊广告部的新人存活率，在业界却是低得出名，赢家周刊每年大约应徵数十位新进业务，每年的幸存者不会超过五位——也就是说赢家周刊的新人存活率仅有百分之五。
在往後的日子里，周毅更惊喜地发现到：赢家周刊有百分之七十的业务员，年资都在十年以上；另外百分之二十，年资也超过五年；年资不到五年的同事只占百分之十不到的比例。
百万AE当然有，只不过都是资深前辈，大部分的新人根本等不到开花结果的那一天就宣告阵亡。当林胖子大声嘶吼年薪百万的时候，周毅正好想起学长曾经说的：「嘴巴说出口的绝对不是真相。」
周毅不得不佩服学长的一针见血。
如同大多数的业务工作，如果要把类似的会议取个名字，应该可以叫做「Showmethemoney」。主席裁示年薪百万是广告AE不容分割的资产，与会者也对此表达高度的支持与肯定，气氛非常融洽，士气非常高昂，美丽的远景就在前方不远处。
当大家正准备散会时，有位不长眼的菜鸟此时才匆匆忙忙闯进会议室，口中不断嚷着：「对不起我迟到了！对不起我迟到了！」
『原来还有人比我更白目！』想到自己不是最後一只老鼠，周毅松了一口气，也在心里帮这位同梯祈祷。这位同梯随後被留在会议室内，接受林胖子与老沈的重点再教育。
离开会议室，周毅的心中仍有些疑虑，但他还记得自己曾经许下要在赢家周刊闯出一番事业的诺言。最起码这个志向现在有了具体的指标：年薪百万。
但周毅越来越觉得事情没那麽简单就是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