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別人 — 背叛

正文 別人 — 背叛

尹俪曦生日的那天晚上,江圣崴好不容易忙完工作,赶在晚餐时间到家。然而,进了家门,却发现屋里灯一盏也没开。

「老婆?我回来了。」

打开玄关的灯,脱着外套、皮靴,他疑惑地再喊:「老婆──你在吗?」

怪了,他还以为她会待在家等着他吃饭。

开启大灯,客厅与餐厅立即明亮起来,但仍旧空无一人。走到餐厅,她不在,连餐桌也是空荡荡地光滑洁净。

他微怔,心底泛起了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奔上楼,把每个大小房间都检查一遍──她的房间、他们的主卧室、会客的茶室、阅读上网的书房、堆放杂物的储藏室──都没有见到她的踪影。

他不觉心跳加剧,不安感逐渐在心中晕散开来,竭力逼自己要冷静、不得胡思乱想,然後试着掏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

响了,却没人接……挪步进入她的房间,梳妆台上有个东西正在发光──是他办给她的手机。

默默走近,拿起,按下拒接按键。凝视着掌中的手机良久,将它轻轻放回桌上,抬起像是绑了千金万石的沉重脚步,极为犹豫迟缓地下楼,转开梯旁小门,再下楼,穿越酒窖,通过收藏室,进入画房。

中央立着孤伶伶的画架,证实了他不愿承认的猜测。

他昨天夜里才画完,她今天就带走了。连画名也不问地迫不及待──他本想送给她时,再和她一起命名的。现在,名字已经不重要了。

面对着空画架,他沉静地坐了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呼出,他重新在脑海里想了一次,努力将自己从不真实感拉拔出来:她走了,带着画走了──毫无预兆地、无声无息地、潇洒简洁而非狂风过境地走了,从她房里看来是什麽也没少。

这间屋子看来也是什麽都还在。只不过是失了一个她,丢了一幅画,死了一颗心。也不算什麽的。

是了。如果之前她的背叛,带给他的是心碎,那麽这次她的不告而别,留给他的就是心死了。没关系,都死心了,他不会感觉痛的。

慢慢关灯、上楼,他又在客厅沙发坐了下来。发着愣,不知怎麽地意外察觉:今天的空气还真清新──没有油烟、没有甜腻、没有她留下的半点食物香气──是他饿了吧?

打开冰箱,里头放着昨晚吃剩的火腿蛋炒饭,她说多炒一些要当今天中餐吃的。拿出来放进微波炉加热,叮!时间到。打开炉门,香味窜出──这样像一点家了。

盯着盘子想了一下,似是怕这股气味与温度太快散去,他又关上炉门,回到客厅坐好。望着时钟,他又不禁自欺地心想:说不定她只是出门去买个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他应该要等她吃饭。

从七点等到八点,从八点等到九点……他发现,原来等人吃饭是这麽辛苦的一件事。他以後加班,应该都要先打个电话回家、事先让她知道他的想法……

不是说好有事情都可以跟他商量的吗?亏他还以为,他们已经心有灵犀──原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可就算随便编个理由骗他,就算真是想起过去、想起那个男人也无所谓──能不能别用这种方式一声不响地消失,让他所有投注的感情顿失依靠,心里顿时被刨去一角,连渐渐收回情丝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他不懂,她为什麽要走?

难道真的只有离开他,她才能找到想要的幸福?难道SavyJiang这两个字,终究是她心头非除去不可、非避而远之不得的那根芒刺?

为什麽要挑在这个他愿意假装遗忘过去,甚至还满心期待的日子?是他太难相处,让她很不得早点逃离,而必须一直虚情假意,压抑做戏忍受至今?

他将脸埋入双掌之间,肘支撑在自己的腿上,不断地挖掘自省,都找不到个足以让他好过一些的原因。

……十点了,他已经没有藉口再骗自己她不过是出门而已。她自从失忆过後,未曾再如此晚归──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这个认知让无以名状的凄怆瞬间溢满他的胸臆,浓稠地化解不开。走至吧台前,视线扫过架上瓶瓶罐罐的酒品,这一回,他竟兴不起痛饮一番的欲望。

罢了,这人生已如酒,让他清醒地品尝一切──也够烈够醉的了。

他累了。

转头回到厨房,端出尚残微薄余温的剩饭,低首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起。

多久没有一个人坐在这里吃饭了?这个苦,跟这饭一样,只能独自细细咀嚼,无法倾诉,没有人会明白。

用完餐,顺手洗了盘子,他回到房间、冲完澡、坐在床上……看着敞开的房门,还恍惚地以为她会穿着浴袍进来。

不会了。

觉悟般地起身关灯,躺入被窝,他再一次告诉自己──往後,都不会了。

隔日早晨,床头的闹钟响起,江圣崴睡意尚浓地伸手将右侧的铃声关闭,然後习惯性地往左侧翻身,「老婆,早安──」

扑了个空,他才愕然惊醒。一股说不出的酸楚遽然冲上胸口,让他差点窒息。原本想拥抱妻子的那只臂膀收了回来,改掩住悲不自抑的面庞。

他睡糊涂,竟然忘了。

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克制住一再泛滥的负面情绪。他虽是醒了,却没有起床,反而对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明明还有几个重要案件需要处理,但他却忽然提不起半点工作该有的精神。

是不是他不够戒心、缺乏警觉……如果一发现她是因为他而不快乐,因为他而找不到成就感,他就毅然决然退出艺术领域,转往别的方向发展,这样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以往,有时他想赖床,她会先去准备早餐,然後带着满身培根还是煎蛋的香气,爬到他身上,对他又亲又啃地,逼他赶快起床……

焦虑地爬了爬头发,他决定打电话请Aland帮他跟合作厂商致歉。虽然被念了一顿,但总觉得比起勉强去了,却摆臭脸给对方看要好一点。

闭上眼想再眯一会儿,脑中却不断浮现与她在这里互相拥吻交缠的种种画面,让他烦躁得无法成眠──她不会再叫他了。

甩甩头,他抹了抹脸,最後还是起床刷牙洗脸,自己来到厨房煎起了培根热狗和冲泡牛奶。

总算,味道也没差很远。

吃完早餐,他坐在客厅看电视新闻,看了半天却说不出来究竟发生了哪些要闻琐事──忽然发现自己不应该待在家里才对。

这屋里四处都充满她的影子,让他做什麽事都无法专心。

才想着,手机却突地大声作响,吓了他一跳。

是没看过的号码……会不会是她?

他迟疑地接起,想不到话筒的另一端竟传来令他不可置信的消息。

「请问是Mr.Jiang吗?您的太太LizzieYin昨天被人发现昏倒在路上,现在人在加护病房──」

江圣崴精神一振,心底重新燃起希望。他刻不容缓地动身出门前往医院,却没发现暗巷中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早已窥伺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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