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魂歸大清:莫相思 — 第四十二章 問情(三)

正文 魂歸大清:莫相思 — 第四十二章 問情(三)

大部队星夜兼程,快到京城的时候,康熙爷还特令留守在京中的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前来迎驾。

回了宫,已是五月。李德全还记得康熙爷的吩咐,关照我出宫探亲。本来我担心德妃的病情,不肯回去,不过德妃说万岁爷金口玉言,不能叫万岁爷担个「食言」的罪名,执意要我回去;加上太医说德妃的身体已无大碍,过两天便可痊癒,我才稍稍放心,打点行李回家了。

虽然进宫还不足年,但对於我们来说却像过了许久。家中的一切依然熟悉,但不知为何恍然有了一份陌生。额娘红着眼将我搂在怀里,左看右看看不够,阿玛也红着眼眶,不知该说什麽——他们竟然有些苍老了。我一阵阵心酸。那天,我说着宫里头的各种新鲜事,哄得阿玛和额娘合不拢嘴。

小泰康已经快三岁了,咿咿呀呀地开始学语。我进宫的时候他还不到两岁,本以为不会记得我,没想到却同我十分亲近,完全不认生,这大概就是骨肉天性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又回到了入宫以前的状态,每天无所事事地当米虫,白天陪额娘说话、逗逗小泰康,然後就被额娘押着上饭桌,面对山一样的美味佳肴。我真怀疑,等到回宫的时候,恐怕要变成一头小猪了。

再有一件大事就是逗饭桶。饭桶长大了许多,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有规矩的「泼猴」了。现在已经能听懂人言,快便成「猴精」了。见我回来了,兴奋地耍起了杂技,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後合。

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大哥,他憔悴了许多,原本就不强健的身子,越发清瘦了,人也比早先更加沉默,每天只是埋头读书或是工部的差事。我原来只知道他对梓雅有情,却从未想到,木头似的大哥竟然可以爱到这样深刻。

我告诉他,梓雅还留在储秀宫,并没有变成嫔妃时,在大哥眼中,我看到了转瞬即逝的火花,随即剩下的却是无尽的「黑暗」。他苦笑着摇摇头:「那又如何?」我无言以对。是啊,那又如何呢?留在储秀宫,或是最终成为嫔妃,或是被指给王公大臣,但无论如何不会是大哥这样的无名小卒,纵然日後大哥能平步青云,只怕他们也等不到那一天了。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在我回家的第十上天,忽然来了「贵客」。

一大早,我就被二哥从床上挖起来,迷迷糊糊地拎出门,丢上一辆马车。等我清醒过来,发现早就上了「贼车」,贼头子就是胤祥。自从德妃生病,我们就没私下里见过面,慢慢地两个人好像都当那夜的「事件」没有发生过一般,此刻和他共处这样一个小格子里,我还是觉得不自在,但瞧他没事人似的,我也只好装傻充愣和他打哈哈:「十三爷,奴婢放大假,爷出行,奴婢就不伺候了。麻烦爷停车,让奴婢下车。」

胤祥斜着眼睛瞧了瞧我,没理会。

马车行进并不算快,我打算自己跳下去,却发现他正堵在门口。我挪过去,正打算从他身上「爬」过去,却感到一道淩厉的目光盯着我的後脑勺,还有浓重地呼吸声。

我无奈乾笑两声,乖乖坐了回去。正要开口,瞧了他的脸色,又咽了回去。我们俩就这样在颠簸的马车上静默着。他不看我,我又不好意思看他,只好百无聊赖地低下头折磨着手里的帕子,想像着胤祥的脸,狠狠地「摧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实在受不了,转过身,掀起窗帘朝外头望去:「去哪里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然後又是静默。我偷偷斜眼瞥向胤祥那里,只见他板着脸孔,隐约有一股怒气。没头没脑地生得哪门子气?若是从前,定然要刮着脸皮消遣他一番,不过从那天以後我竟然有些「怕」他,所以,此时心中只能忐忑。

很久很久以後,久到我以为自己要被无聊融化了,马车缓缓停住,胤祥撩开帘子跳出去,也没回头,说了一句:「下来!」我有些被他命令的语气惹恼了,赌气不动地方,却听得外头他又说:「怎麽?还要我上去『请『你』下来不成?』考虑到他平时的「劣行」和现在的心情,我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捋老虎须的好,撇着嘴,乖乖下了车。抬眼一看,却是红螺寺。

胤祥看着前面的山路,忽然开口:「这里你可记得?」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第一次见面他在这里救了我的事情,竟然有些微微脸红,却又不甘心被他发现,只好继续「装傻充愣」:「当然记得,爷在这里救了奴婢嘛,奴婢怎敢忘记?哦,莫非今天爷带奴婢出来是让奴婢报恩的?」

他回过头望了我一眼,在那转瞬即逝的一瞥蕴藏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怒气、无奈还有心痛……我被他这一眼瞧得不自在极了,恨不得消失在空气里。好在他马上转回身,头也不回地朝寺内走去。我只有硬着头皮跟过去,可是他人高腿长,我只能一路小跑地跟在後头。这山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反正赶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却不见他减慢速度,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实在有些跑不动了,胸口又有些隐隐作痛,便卯足了劲,赶了两步,冲到他身旁,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爷……爷慢……慢点儿,奴……奴婢……跟……跟不……上……」

他回头冷冷地扫了过来,却在滑过我的脸颊时顿住了。没吃早饭,加上路上的颠簸,我竟然有些眼冒金星,刚才猛地用力,现在又突然停下来,力气好像抽空了一般,脚下一软,顺势滑了下去。

胤祥扶住我,一把将我托起,快步走上山,到了寺门口的石阶上,轻轻将我放好,随即也在旁边坐下,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恍惚中,他健硕的臂膀,温暖的胸膛,还有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和若有若无的松香味,让我莫名地安心。似乎又回到了上次他吻我时的幻境中,漂浮在云朵上一般,甚至有些不愿意醒来。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从寺内的僧人那里讨了一碗温水,慢慢给我灌下,可毕竟是男人,粗手笨脚,害得我呛到了,一阵猛咳。不过这一咳,人倒清醒了许多,身子还是有些虚弱,神志却不再昏沉,视线也清晰起来。「好些了麽?」有些仓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胤祥正慌乱地用手拍着我的背,似乎怕力道太重伤到我,手劲有迟疑。我抬起头,撞上他失措的眼神,苍白的脸色,额头上竟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一暖,开口道:「好些了,糖水。」古人不知道这是低血糖,温水作用不大。过了一会,僧人端来了糖水,我依旧有些虚弱地倚在他肩头,任他慢慢地喂我。这次他格外小心,生怕再让我呛到。

一碗糖水下肚,又缓了一会儿,虚脱的症状完全消失了,我意识到自己完全窝在他怀里,不由红了脸,挣扎着要起来。他却将我拥得更紧:「别动,身子刚好,听话。」声音那样的轻柔,听得我心里面某个角落酥酥的,人也有些融化了,任他拥着我,静静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晨风凉凉的,他身上却暖暖的,不知什麽地方飘来不知名的花香,我有些微醺,半瞑着,依偎在他怀里。

「上次的风寒没好利?怎麽这样柔弱?全不像平日的小猴子,倒像是纸糊的了。你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害得周围的人跟着一身冷汗……」他语气中有些责备,却依旧轻柔。

「还不是你害得!」我的声音还是小小的,抗议倒像是撒娇了,「一大早将人家从床上拉起来,饭也没吃一口,觉也没睡足,一路颠簸地到了这儿,还给脸色看,光顾着自己走,让人家空着肚子在後头跑,不昏倒才怪呢!」

「敢情是饿的啊!」他语气轻松了不少,因为倚在他胸口,瞧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听声音也知道肯定在偷笑。我哼了一声,没理他。

他就这样拥着我,沉寂了许久。「丫头,什麽时候你才能长大?」他忽然这样说,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无奈。我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愿多想,仍旧打着哈哈蒙混着:「人家今年及笄啊,明年就算长大了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今年就放过你,不过明年你就躲不过了」他缓缓地说,声音却十分坚定。我的心一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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