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待到月華生 — (七)

正文 待到月華生 — (七)

才刚吃过晚餐,于织跟韩浩原把那尾大鱼,做成了活鱼三吃,鱼头炖汤,鱼身一半红烧,一半油炸,端的是各种味道都有了。三人欢声笑语的吃完了这一餐,确实替曹姨过了一次温馨的生日。

饭後,曹姨在书房里教韩浩原医理,于织在後院整理草药。要趁着夏天把一些草药晒乾备用。否则秋冬阴寒,草药几天都晒不乾,要是有急用可就不好了。

「曹医娘!」

这时候就听见前面传来急促又响亮的敲门声。

听见这种声音,于织心里就浮上不详的感觉。前几年,有天晚上也有人这样来敲门。曹姨急急忙忙的出去,但依然回天乏术,卖饼的大娘就这样走了。真可惜,大娘烙的饼很好吃呢,大娘的儿子的手艺就不如她了。

虽然几年来只有大娘是没活下来的,但不晓得为什麽,对于织来说,这声音几乎也催命符没什麽两样了。

「有什麽事?」

于织往前厅走着,这时候已经听见韩浩原去应门的声音了。

她想了一想,转了个方向往药房走去,拿了几罐常用的药丸,放在布包里。走出药房,恰好看见曹韵拿着出诊包要出门。

「曹姨等等。」于织唤住了曹姨,把布包放进她手中。「这是常用的药丸,或许可以救急。」

曹韵对着她扬了扬嘴角,「谢谢。你跟浩原在家里,我马上回来。」

「曹姨,别担心。我可以照顾织儿的。」韩浩原站在门边,赶着她:「人命要紧,你们快去吧。」

她面容严肃的颔首,随着来敲门的人疾步离开。于织与韩浩原两人站在门边,目送他们的背影。

夜色深沈,只见领头照路的烛光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看不见之时,韩浩原才低下头问:「织儿,现在你想做什麽?」

她想了一会儿,「你说说故事给我听吧,风物志那本书,上回说到奇人卷,可我到现在还看不懂呢。」

那是一本在南王朝的地理书,记载着很多奇人异事。但因多用古语且字艰深,若只是稍微念过点书,是无法理解的。

也不知道这岚山城里的教书先生是什麽来头,这书,不说能读,甚至能教。只是几年来也仅有韩浩原能懂,但已经让先生非常欣喜了。

教书人终其一生若能遇上一个可教之才,就已经足够。

于织虽然跟着韩浩原一起学习,但在这一方面的理解力几乎比不上他。要是遇上不懂的,经常是等到回来有空的时候,再问一次韩浩原。

韩浩原的脑筋口才都厉害,枯燥乏味的文章从他嘴里讲出来,不知精彩过多少倍。于织也知道韩浩原这口加油添醋的功力厉害到都可以端出去卖了,可她还是爱听。偶尔曹医娘会跟着她一起,但总是忍不住笑斥这是「天花乱坠、胡言乱语」。

但有什麽关系呢?大家都很开心。

「今天天气好,不如我们去院子里说吧,这书可有趣的紧。」

「好,那我去沏壶茶,边喝边说。」

待于织沏好茶端到院子时,韩浩原已经把桌子都摆好了。见她来,韩浩原往前几步接过了托盘,放在桌上。

「织儿,这书实在有趣。」他一边倒茶一边说:「里面写了好多有趣事儿,我方才看见一篇是记载,南方有个人,他只要下笔作画,画一完成,那东西就变成真的。要真是这样岂不是太好了……」

「什麽?」于织瞪大了眼睛,打断了他的话。「浩原哥,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

韩浩原眯起眼睛,盯着不大寻常的于织,慢吞吞道:「我说,有个人画的东西都会变成真的。」

「那人姓名是什麽?」她抓着韩浩原的手追问。「姓什麽?有记载吗?」

韩浩原皱起眉头,有些不解的反问:「织儿,你今日忒不对劲,怎了?」

「你别问,先告诉我。」

「你先说,我才告诉你。」

于织抿着唇,看着韩浩原,心里像是在斟酌什麽事情。她哪里会不知道韩浩原是说到做到,她要不说,他也决计不会告诉她。

看着眼前韩浩原不急不徐的喝着热茶,一副悠哉的模样。于织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

「好吧,我告诉你,我们去书房说。」

于织站起身背着手走进屋内,夜空中挂着又细又弯新月。今日是初三吧,天上的月牙儿有些晦暗的照着大地。

书房里,搁着两张桌子,通常是曹韵跟韩浩原在用,于织鲜少写文章,也不会开方子,拿笔的时间少极。

她坐下来,静静的研墨。韩浩原一语不发的站在旁边看着,他也知道于织的个性。她若不想,会说不。不会来虚以委蛇这种手段。遂也不急,只是在一旁等着。

好一阵子,两人都静默无语,直到于织摊开了纸张,提起笔来。「浩原哥,你看好了。」

于织一下笔简直吓傻了韩浩原。

他从来也没见过织儿作画,但她的手法是这样熟练,像是一个沉着老练的画师,没有多余的笔触,亦没有在挥洒之间弄脏了袖摆,看起来是这样自在,彷佛她天生就该拿画笔。

即使只是随意的画了一只兔子,也像是在画着壮丽的山川,那气势是韩浩原从没感受过的强悍。

「你看好了。」

她又说了一次,在出声之时,同时下笔点上了兔子的眼睛。

一时间,他还没有理解发生了什麽事情,那兔子就已经从纸上跃出,掠过他的腰侧,往墙边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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