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凯洁的答案反让我更加的迷惘,算了,时间会证明一切,会证明感觉对了就对了,何必要有告白呢?
一个阵痛,好痛,脑像是被钳子狠狠的夹住,接着慢慢的扭转开来,我双手抓头、身体弹跳而起,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这阵痛不是幻想,是真实的。我的脸整个皱在一起,双手用力的压住头,希望可以减轻痛苦,但完全没有办法,另一种的呕吐感从中升起,我赶紧的弯下腰对着地上呕吐,喔天啊。
过了不久,疼痛感和呕吐感消失了,我看了下时钟,凌晨两点半。
重新得躺回床上,呕吐物等明天早上再来处理好了。心想:我到底怎麽了?是吃错食物吗?还是喝到不乾净的水?但也不对啊,这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不可能天天都吃错食物喝错水吧。
隔天我决定到医院进行检查,经过医师问诊,一连串的电脑断层扫描、核磁共振等,接着就是等待医师的诊断。
医生那着沉稳得步伐向我而来,我看着医生,希望从他的眼神中可以得到好消息,但似乎是没有。医生在我面前坐下,拿下他的眼镜,整张脸顿时老了几岁,他看着我,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但那两个字也改变了我的人生
「脑瘤。」医生是这麽告诉我的。
之後又说了一大串的症状、诊断等等,但我都没有听见去,不是我故意不要听,是没有办法。
脑瘤、脑瘤、脑瘤……
我该怎麽办?我要怎麽去和别人说?我要怎麽去面对?我要怎麽和徐凯洁交代?
徐凯洁?这名字突然得蹦进脑袋瓜中,我要怎麽去和她说呢?
「还有你这颗脑瘤是恶性的,开刀完後还要追踪,等到手术後,在影像上的肿瘤消失才可以。」
「那这样子我不是就要把头发剃掉?」
「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先进,只要局部的就可以,但头发少一块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那还是要全部剃掉……」
「再长就有啦。」医生难得用开朗的语气说。
临走前医生又交代一句:「你不要太紧张喔,这样子会影响治疗。」
我一直希望我的消息不要传开来,但就是不知道为何,还是传了开来。
从开刀房出来後,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当我一睁开眼睛时,已经一天过去了。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照进,为这冰冷的病房增添了生气,母亲守在一旁,看到我睁开眼睛,赶紧的到我身旁,问我有没有不舒服等等,我觉得脑袋好像变轻了,疼痛也消失了,但想到医生说这是恶性脑瘤,之後还必须追踪,心里又痛了起来。
「对了,班上有一位同学来看你,但你那时候在睡觉,所以她就先去买东西,等等就回来。」
「是谁啊?」我好奇的问。
「是个女的,长的还蛮漂亮的,儿子啊,该不会是你偷偷在外面交女朋友?」
「哪有可能,我要交女朋友再等个十年吧!」
「是喔,但也不要太晚喔,到时候找不到人就惨了,我要先回家一趟,你在这里可以吧?」
「当然,我都已经十九岁了。」
「我一小时後回来。」母亲说完拿着包包离去。
躺在床上,目光在门上,心中却在买东西的那位女生身上,那是谁?谁会来看我?难道是……
门打开了,进来的不是护士,也不是跑回来拿东西的母亲,更不是上班上到一半来看我的父亲,她就在那,徐凯洁拿着超商买的面包站在那。
是我的幻觉吗?并不是,凯洁向我走来,站在病床旁,看着剃着光头的我,不发一语。
「凯洁你怎麽来了?」
她没有说话,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有话要和我说,却说不出来。
「凯洁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她在吞咽口水,她闭起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深深的吐出,并张开眼看着我。
「怀恩,你说得没错,感觉对了就对了,我之前说的那些只是为了自己、为了我的胆小、为了逃避,其实我一直都很明白,自从你接近我、关心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们的将来会变成什麽样子。」
「凯洁这……」我有点不知所措。
「怀恩,我喜欢你。」
我看着她,眼中盈满了泪水,当我要回应时,想起开刀前的决定。
这项疗程不知道要进行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痊癒,我喜欢徐凯洁,这是不变的事实,而她也喜欢我,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一对很好的男女朋友,但是我有脑瘤。之後的生活不知道会怎样,她陪在我的身旁,会让她丧失十九岁美妙的年华,我不值得她这麽做。
所以我决定,离开她,即使我没有办法自行离去,也要她离开我。
「你不该喜欢我。」我冷冷地说。
「为什麽?为什麽我不该喜欢你,你说过感觉对了就对了,我就觉得对了,所以我喜欢你,是什麽造成你这麽想?」她不解地问道。
「我喜欢你,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不喜欢你。」
「你说什麽?」她似乎受到很大的震惊,惊讶的说。
「我不喜欢你,所以请你别再喜欢我了。」
「为什麽你要说这些话?我有哪里做不好的吗?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更需要有人陪伴和照顾吗?」
「也不是请你这种窥探他人隐私的人来照顾、陪伴我。」
「你说我窥探你的隐私?」
「我都没有和半个人说我的病情,为什麽你知道?」
「这是因为……」
「说不出话来了吼,你这样子搞小动作,说真的,我从以前就不喜欢,只是看你可怜,没有人和你聊天才忍下来,现在我终於可以脱离你了。」
「你接近我是看我可怜?原本的严怀恩到底去哪了!那个会和我谈吐心事、关心我、陪伴我、并且不会因为我提出无理的要求就生气、和我辩论爱情的那个严怀恩到底去哪了!」她的泪水在此刻流了下来,顺着脸颊、下巴,滴落到地上。
「那个虚伪的人已经不见了,在这里的是真实的严怀恩,你走吧,我不需要再看到你了。」
徐凯洁转身离去,大力的关上房门。
原本稍有生气的房间又陷入了冷漠中,我对於刚才的话感到伤心,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必要的,我抓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出院不知道多久,我也习惯了头顶无毛的情况,凉凉的在炎炎夏日比较舒爽啊。
一天我走在一中街,看到远方两个熟悉的人影,就凑向前去,但当我走向前时,就发现我错了,我应该转头离去才对,因为那两人是徐凯洁和陈宇皓。
他们也刚好转头看见我,宇皓朝我走了过来,凯洁很不情愿的跟上,我则是很尴尬地站在那。
「怀恩,看你神清气爽的,我看你现在好多了。」
「谢谢,那你们最近过得好吗?」
「我们当然好的很,对不对啊凯洁?」
「……」
「啊对了,你不是说要吃鸡排吗?先去买好了,我和怀恩说几句话。」
凯洁没有异议的转身离去,我这时注意到她包包上的吊饰。
「宇皓,你有什麽话要和我说吗?」
「有,超级多的,首先我要谢谢你那天打电话给我,才让我有接近凯洁的机会。」
「因为我把她伤的很严重,当她离开的时候我就想到你,所以打电话给你,希望你安慰她。」
「她那时候可哭惨了,几乎每天都会哭上一回,幸好现在不会了。」
「你有注意到她包包上的吊饰吗?」
「你是说那个彩色的蝴蝶吗?」
「对,那个……」我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来,和那个一模一样的,是在彩虹眷村卖冰淇淋的老板娘给我和凯洁,想起那时……
「其实她心中还是有你,她忘不了,即使有我在她身旁陪伴还是没有办法,你就像是个烙印,深深的烙在她的心中。她常常会看着那蝴蝶发呆,我问了她很多次,终於有一天她告诉我原因,你知道是什麽吗?」
我摇摇头。
「她说:等到她认识的怀恩,拿着那只蝴蝶和她的蝴蝶相遇,就是你们俩重新开始的时候,那时她就会离开我,回到你的身边。」
「这一切都是她在胡言乱语,你知道她最喜欢胡言乱语对吧。」
「是啊,她常常说出一些我没有办法回答的话,真是让我很伤脑筋呢!」
「放心啦,我和她是回不去了,自从那天起,我就有心理准备。」看着刚买完鸡排的徐凯洁,她看着我们,却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
「她在等我了,怀恩你好好休养,我先走一步了。」
「对了宇皓,能帮我传个话吗?」
「你说。」
「向凯洁说,谢谢她曾经喜欢我,谢谢她,让我……」我不知道还要说些什麽,觉得这些就足够了:「就这样吧。」
「我一定会帮你传到,再见。」陈宇皓露出璀璨的笑容,向我挥手。
看着他们俩人肩并肩的离去,就好像看见我和凯洁肩并肩的,在彩虹眷村里,吃着冰淇淋并在大树下辩论爱情。
我的手不知不觉的握紧,蝴蝶在手中印出了暗红的印子,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