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後,宋云之先告辞回家,于皓妮也去学校上课,于书安就开车送上午没课的徐纪平去他昨晚光顾的PUB停车场,好将他自己的车开回去。
临下车前,徐纪平没来由地叹了口气,「谢谢你,书安。」说完,卸下安全带,就要伸手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于书安这时却语气轻淡地说了一句:「再复杂的问题也总有解决的一天,光叹气是毫无用处的。」
「……」徐纪平愣住了,静静地望着她依然温和静谧的脸庞。
「昨天晚上,安迪跟云之带你回来後,有大略跟我提过你在烦恼的状况。」她简单地一语带过。其实是他在店里喝醉之後,断断续续地对他们俩吐实诉苦。
「呃,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喝多了,对自己曾经说了些什麽,已经没有半点印象了……」他苦笑,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解释些什麽。
「既然决意要做一件事,就把它做得彻底;如果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轻易动摇,那也只是自欺欺人的半调子而已。」
「……什麽?」
「只是我个人多事的一点小建议。」于书安淡淡地对他笑了下,「我还记得你在为皓妮争取权益时,无所畏忌地坚持正确的决定。既然都可以为学生做到这种程度,那麽,换成是为了自己,不就更应该如此吗?」
徐纪平默然低首沉思了半晌,等他再度抬起脸来,似是想通了些什麽,豁然的笑也让他原本有些抑郁的脸重新换发出光采。
「书安,你知道吗?你是天使。」他由衷的赞美让于书安笑意更深。
「呵,你是第一个、大概也是唯一一个这麽说我的人。云之对我的评语就中肯得多。」
「哦?那他的说法是……」
「他有一次说溜了嘴,说我是披着羊皮的恶犬。外表看似人畜无害,一旦不留心被咬上一口,传染到我的『狂犬病』,一辈子都不会痊癒。」话虽如此,但从于书安的神情看上去,她完全将这番话视作恭维。
的确是……仅仅是初识,才见过第二次面,就不得不为你着迷;若是像宋云之那样幸运,能与你经常往来……
他想,他完全能够理解宋云之埋藏在戏谑言语中的情有独锺。
其实宋云之形容得很贴切……一辈子好不了的「狂犬病」,不正是为她这恶女痴狂的绝症吗?
「我感觉得出来宋云之是真的很喜欢你,你不打算跟他交往吗?」徐纪平在自己清楚意识到之前,已经脱口而出。
「呵呵,云之啊……连他自己都没有真正想清楚他要的是什麽,我怎麽可以不负责任地随他起舞呢?」
「你怎麽知道他没有想清楚?说不定他就是因为想得太清楚,才会在深思熟虑後对你开口。」
「我们认识很久了,我了解他,就跟他了解我一样。他只是希望他遇到的那些其他条件比我好的女人,可以有着跟我一样的性格,既能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又能聊得来。你难道不觉得这麽天真的想像,已经苛求得有些过份了吗?是人,就不可能十全十美;而所谓人生,就是得跟不那麽完美的另一半,凑合将就着过下去。他得认清这一点才行。」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认为自己在你身上发现了这种『苛求』变成现实的可能性……」徐纪平凝视着她,发自内心地说。明明她还这麽年轻,心灵却成熟得令人心疼……
于书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绽出微笑,「纪平,你是教授,我有时候会听不懂你们这些菁英知识份子在说什麽。不过,我还是会将你的话看作朋友之间无所不谈的私房话。」
「我也可以是你的朋友吗?」忽然间,徐纪平又觉得有些心律不整了。看样子,他得找个时间去心脏内科检查一下身体。
「如果不当你是朋友,我会送你过来取车,还跟你说那麽多吗?」于书安笑答,同时敲了下表,提醒他:「快点回去备课吧,徐教授。皓妮说你在贵系可是年度最受欢迎老师呢,别让学生们失望了。」
目送着她驱车远去,徐纪平脸上依然悬着笑,心房却多了种空荡的感觉。他明白,那是因为原本长驻在那里的某些东西,那麽不知不觉又轻而易举地,让天使顺便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