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走在冷飕飕的街上最痛苦了，虽然已经穿了好几层衣服跟两件外套，但还是冷到不行。把脖子尽量缩短，让下半脸也可以让围巾庇护到，就是不愿多让一寸肌肤被冷风吹到，但想到身上多出来的那件外套是王虎说他骑脚踏车会热所以贡献出来的，就觉得心花怒放且温暖得多。
「胡菫。」
「……」我冷得不想吭声。
「不要考验我跟你的平衡感，拜托你抓好！」
王虎现在正骑着脚踏车，而我踩在火箭筒上因为不想让双手暴露在寒气逼人的冷空气之中，而任性的插在口袋里，所以王虎必须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控制龙头，一只手扶稳我，以免我重心不稳连他也跟着遭殃雷残。
「很冷嘛……」我不甘愿的将手抽出，搭上王虎的肩，双手触碰到冷空气时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
「胡菫。」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慎重，但我却不怎麽当一回事，因为脑袋冷到无法运作。
我冷得牙关打颤，连说出来的字句也有些结巴。「怎……怎、怎样？」
「明天以後就不能跟你回家了。」
「你们班该不会又、又要疯狂开始考试了？可可、可是期中考还很久耶。还是说你又要参、参加游泳比赛了？」
我迳自臆测着答案，王虎却在片刻沉默後在我心田投下一颗原子弹。
「我交女朋友了。」
总觉得，再多保暖衣物也御不了心寒。
「三小？」这冲击大到让我讲话都不结巴了，但脑袋却被这条消息炸的依然无法思考。
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是遭到背叛，但随後又自觉可笑，我们从来都不是情侣关系，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根本谈不上背叛。
「胡菫，就跟你讲过女生这样讲话很难听。」
还好王虎现在还得顾着前方的路况所以没办法回头看我现在的表情，我压抑住放声大哭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听起来那麽哽咽。
「你能不能不要再游泳了？」发觉自己搭在王虎肩头上的十指不知道是太冷还是被震惊的已经失了血色，惨白且脆弱，彷佛一拨动就会碎得灰飞烟灭。
「蛤？」
「你脑子都进水了啊！你知不知道跟一个暗恋你很久的女生－－」
「是明恋。」
「随便啦，反正就是喜欢你那麽久的女生坦白这件事情很伤吗？」
我告诉自己没什麽，催眠自己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却在用袖子抹掉与户外温差甚大的热泪时，刚好闻到外套上属於王虎的味道和那若有似无水池畔的氯味。
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吗？
下一个男人会陪我上下学吗？下一个男人会为了我好久以前说的一句打篮球很臭而开始游泳吗？下一个男人会舍弃自己的志愿就只是想跟我同校欺负我吗？下一个男人会闹我逗我但最後还是对我温柔吗？
下一个男人真的会更好吗？
脑海中他不久前才用来回绝我告白的那句「现在谈恋爱还太早了」久久挥之不去，我以为他是真的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谈情说爱，所以我还有机会，所以他不是真的拒绝我。
但是现在他却告诉我他交女朋友了，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甩了十个巴掌。
「我第一个告诉你欸！」他听着我的控诉，老大不满的叫屈。
「我还宁愿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我忆起前几日在走廊上看到他跟好像是隔壁班的长发女状似亲密，长发女长什麽样子早就忘得一乾二净，因为那时我以为她只不过是构不成威胁的路人甲。但现在仔细想想自己也太过天真，长发女都叫王虎叫得那麽亲密了，手甚至还勾着王虎的臂膀－－我从没和王虎这麽做过。
我怎麽会以为她不是个威胁？
「是那个叫你小虎的女生？」
「很多女生都叫我小虎耶？只有你叫我王虎。」
这混帐的意思是很多女生都叫你叫得亲密，却只有我生疏的喊你王虎是吗？虽然要我叫他小虎叫得这麽肉麻我也叫不出来。
「本来今天就要陪她回家的，可是总觉得要跟你说点什麽。」
「跟我讲干嘛？我又不是你的谁。要陪女朋友回家现在掉头还来得及啊，我一个人也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现在的表现就跟三岁小孩没两样。」
「吵死人了！」我负气地把手收回口袋，但王虎来不及反应，一阵尖叫後，我就和王虎负伤回到家了。到家後我发觉自己还穿着王虎的外套，只是心花怒放的感觉早已不复存在。
心花怒放却开到荼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