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蘿蔔糕》 — 《蘿蔔糕》【九 土匪】

正文 《蘿蔔糕》 — 《蘿蔔糕》【九 土匪】

《萝卜糕》【九土匪】云明编着

台湾就要到了……婉玉这时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丈夫摇醒了她,窗外天已大明,船已靠港,一堆人全挤在走道上,因为大家都抢着要赶快下船,有人不免为此起了口角争执,碰撞吵了起来。大哥少坚这时说:「大家再忍一下好了,别跟着这些人群乱挤,我们等到最後再下船。」

等待多时,大家终於走下船来,呼吸到船外的新鲜空气,踏在台湾的土地上,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行人暂且坐在港边休息,看着车船人马来来去去的。一旁军船上正走下来许多军队士兵,就在船边列队集结着,人数越聚越多,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枪。

领队的军官左顾右盼,大声吆喝,目光竟带着杀气。

少坚看出有些不对劲,站起身来说:「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好了……」

「怎麽了吗?」少刚问着。

「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这气氛不大对,你看那带头的那个军官……不知为何一副要来杀人的凶相……」少坚小声说着。

「大哥你一路都这般担心受怕的,台湾并没有在打仗啊。」少刚说。

婉玉此时一看到船就感心烦想呕,拉着丈夫说道:「走吧!听大哥的好了,我也不想多待在这儿……」

阿傻背起了扁担,大夥起身走离了这海港。

一行人步行到了一间庙,庙埕上人潮聚集,香客不绝,庙口两旁都是摊贩,甚是热闹,根本就是个市场,於是找了个卖羹汤的摊子坐下来,大家才放开了胃口,饱餐一顿。

少刚望着大哥问:「再来要怎麽打算?」

少坚说:「我看时局也不是很稳,住在大城里人多也不好,要像过去几年那样,还是先找个乡下的园子待着,免得提心吊胆。尤其刚刚看到港口下船来的那一大帮军队……」

这摊子的头家似乎听得他们提到「军队」,一个碗没拿稳,竟掉到了汤锅里,少坚觉得奇怪,这头家在心惊什麽,还没开口问,头家一手取过了勺子在锅子里捞碗,一手掩着嘴巴,笑着问说:「请问啊……你说哪里看到一大堆军队?」摊子後方一个正在洗碗的小伙子也转过头来听着。

少坚说:「在港口啊,怎麽了吗?」

头家转过头一个示意,他身後洗碗的小伙子放下碗,站起身便往海港方向走去,显然是要过去探看什麽。

这头家捞出了这烫熟的碗,小声说道:「前几日有一群人在台北城里的长官公署前抗议事情,後来竟然被公署的卫兵开枪赶走,却不知死了几人……」吞了一口口水继续说:「这几日虽然还算平静,但若是真的调来了大群士兵,恐怕就要出事了……你们几人是要去台北吗?千万慢一些才好……」

「喔……有这样的事……」少坚不敢多想,也不愿再多讲什麽,想到自己也正要找人问路,便问这头家道:「我问一下新竹城隍庙在哪?要怎麽去?」

这头家十分客气热心,认真思考着,然後说:「新竹啊?这就有点远了……坐火车去最好,车站就在前面再过去,你们若是要去新竹那就还好,若是去台北?我就不知道了!」

婉玉在一旁听了才知原来台湾这岛上也甚是进步,竟然还有火车可以搭。不过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即便向人问了地名,也不知道各地方的东西南北,感觉未来一片茫茫然的,便偕同大嫂绮梅,想要进到庙内求个平安,阿家也想到处看看,争着说要跟去。

大哥少坚说:「我们初来乍到,你们带着阿家进去庙里拜一下也好,但是不要跑远,拜完就快点回到这里,少刚先在这顾着行李好了。」说完带着阿傻走往车站去问火车要怎麽搭。

阿家这小男孩在船上憋了数日,这时蹦蹦跳跳,不停跑前跑後。绮梅看到有小贩在兜卖糖葫芦,取了钱币换了两支糖葫芦,让阿家拿着,说另一支糖葫芦待会儿拿给婷儿,阿家两手拿着糖葫芦,这才静下来不再到处乱奔。

婉玉背着心柔进到了庙里,看到梁上挂着的灯笼写有「圣王公庙」,与大嫂绮梅点了香虔心祈祷着,但求这一路上平安无事才好。

出了庙门,才回到羹汤摊子,就看见少坚与阿傻奔了回来,少坚急道:「买好了票,火车就要开了,我们要赶快过去。」大家赶紧跑向车站,阿傻这小子当真年轻有力,挑着扁担行囊还能跑在最前头,众人根本追他不上。

婉玉在这时反而想到一事觉得想笑,万一阿傻就这麽扛着行李逃走了,只怕没人可以抓他回来。所幸这事并没发生,阿傻一发现没人跟上来,急忙回过头来找人,看到婷儿跑在最後就快跟不上,还能回来拉着婷儿继续跑。

一行人急急忙忙跑了一段路,总算及时搭上了火车,随着火车缓缓加速,刚刚赶路的一阵紧张渐渐消去,大家不由得都笑了出来,放宽心望着火车外的景色变化。

这一日天气晴朗,远方苍翠的山峦横亘绵延,阳光照耀在山头上饱满茂密的树林,那浓浓青绿之色,鲜活到像是要滴了出来,衬着蔚蓝的天空,煞是好看。虽然才初到台湾,但感觉到这儿的居民待人和善,言谈间十分亲切,看来是个好山好水的好地方。

这火车驶来快疾如风,又相当舒适平稳,令人无比快意称心。

众人才刚在庙口吃饱,加上车窗外微风吹着,更有种气氛,让人昏昏欲睡,经不住这连日折腾,少坚与少刚这两对夫妻皆靠着椅背,熟睡过去。阿家没坐过火车,这时跪坐在座椅上,望着窗外景物飞快而过,欣喜万分,感到十分新鲜。

婷儿陪着阿家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支糖葫芦吃了一半分给了阿傻,阿傻要看顾着行李不敢怠慢睡去,拿着婷儿分给他的半支糖葫芦慢慢的舔着,舍不得一下就吃光了。

火车抵达新竹时已经天黑,新竹的这车站看来虽然颇大,却不知怎麽塌了一大边,从颓倾的屋顶看穿,月亮就高挂在天上,景象颇为凄凉。走出了车站後,赶紧在东城门附近找了间客店投宿。

隔日一早,陈少坚就与阿傻两人出去到城隍庙附近找人,回来却说那人已经搬去了乡下,只好雇了牛车一行人又继续再上路。

这牛车行走缓慢,接近中午时分,来到了一片空旷田野,风光秀丽,十分清静,正想找地方歇脚,忽听得几个人纵马从後方赶了上来。

少坚回头一瞧,大吃一惊,马匹上这几人都蒙了脸,显然来意不善,赶忙叫了少刚注意,两人一起跳下牛车,就护在众人前面,少刚解开行囊就要抽出长刀来,少坚连忙架手一挡,示意先不要冲动。

这帮众骑马来到跟前,四个人跳下马来,亮出了长刀晃呀晃的,却是都不说话,还一人威风的骑在马上大叫一声:「打劫!」

这赶牛车的只是一般农家人,见到这群土匪这般来势汹汹,吓得躲到牛身後不敢出声,婉玉与绮梅连忙掩护着小孩,婷儿则怕到叫出声来跟阿傻两人抱在一块。

大哥少坚这个时候倒是相当镇定,一手解开了系在自己腋下的一个小包袱,掷在这群土匪眼前地上,发出「当啷」一响,显然这包袱相当有份量,少坚两手一摊说:「我们出外人赶路中没带太多东西,只求大家都平安没事……」

一土匪蹲下来打开这包袱,里头有几枚银钱滚落了出来,这个人见钱眼开,不禁「哈啊!」一声笑了出来。婉玉在牛车上听得这高兴的笑声似乎听过,却想不出来这是谁的笑声。

少坚瞪圆了眼大喝:「嗯?你是钱家的阿狗,我认得你的声音……」心里却不明白阿狗这群人到底是巧遇还是存心要谋财,竟然在下船後还跟踪到了这里。

蹲下的这土匪一手抄起了这包袱,一手摀着蒙脸布起身退後似乎就想赶快走人,但是另一黑衣壮汉走过来,踱步到了少坚身後上下打量,取出一把小刀,割断了少坚腰带後扯了下来,一块亮晃晃的东西落在地上,原来少坚所带着的金条都缝在这腰带里面藏着。

这些金条最是值钱怎能被人劫走,少坚两手一缩抽出护身短刀来回身就是一刺,这黑衣汉却吓得将手上的刀子与扯下来的腰带都丢给了一旁身穿白衣服的胖子,空出两手过来抢少坚刺过来的短刀。

少刚见大哥动上了手,此时不待多想,行囊中的长刀一抽,跨步一冲顺势就在这白衣胖子的背上砍了一刀,画上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时溅了出来。

这胖子吃痛大叫了起来,手上的长刀掉落在地上,两手捧着抢过来的腰带蹒步逃离开来,脚步沈重,他背上这一刀渐渐渗开成一片鲜红,浸湿了身上的白色衣裳。

这几个人拿着刀子却不会使刀架挡,显见是外行土匪,这下看来容易解决,少刚看着剩下的这一个高个儿只会拿着长刀左右晃着,便蹲下身来过去斩他的双脚,果然这人心头一慌也不知要挥刀来守住下盘,就两脚不住乱跳着,呀呀乱叫,想要躲避少刚斩去的长刀,模样实在好笑,几刀下来,这高个儿的裤脚已经溅出血来。

突然「砰!」一声枪响划破了这原本空旷清静的田野,众人吓了一跳,都停住了动作,随即又「砰……」一声竟在身後响起,这次是从远方山头传回来这枪声的回音。

少刚倒地,一看左脚给枪弹擦破了皮,伤势倒是还好,马上坐了起来,一把长刀仍牢牢抓在手上,单手一撑,又赶紧站起身来,但一脚受了枪伤,动作已经不太灵活。婉玉见到丈夫受伤,心里极是担心。

原来骑在马上带头这人见到少刚耍起了长刀,一下就伤了己方两人,急忙掏出手枪来,对着少刚就是一枪。少刚眼睛盯着骑在马上这人,心里头盘算着该如何先解决掉这带头的,其他几个都还容易对付。

刚刚枪声一响,与少坚抢刀子的黑衣汉吓到身子一缩,少坚趁机将他扑倒,两人失去平衡,抱在一起跌在地上。枪声过後这黑衣壮汉一摸自己满脸是血,已经不敢再打,躺在地上,高举着两手。

少坚双手撑地站起身来,赶紧要找刀子再战,不料低头一看,这一把短刀却不知怎的就插在自己的胸膛上,直没至柄,才感觉自己身上怎湿漉漉的,随即一阵晕眩,一手扶着牛车便倒了下去。

绮梅脸色惨白,赶忙跳下牛车来,就跪在丈夫身前,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伸出手来却不敢去碰触这直挺在少坚胸膛上的刀柄,此时鲜血如泉涌出。婷儿不停哭着,眼泪直流,一屁股也滑下了牛车,软脚跟在绮梅身旁,连忙取出了手巾想要擦掉少坚身上的血水却哪能够……

阿傻慢慢的站了起来,却是呆立在牛车上,惊魂未定。

那躺着的黑衣汉趁乱赶紧爬着离开少坚身边,摸着自己两手、脸上、胸襟都是血,却找不到自己身上究竟伤在何处……

骑在马上这带头的还不罢休,看来还想要将少刚身上腰带也劫过来,看看是否包了值钱的金条,手枪对准少刚身上「砰!」一声又是一枪。

就听得「当」的一响,少刚身子向後一飞,如一团死肉,落在地上,动也不动了。婉玉经受不住丈夫瘫倒在地上这景象,眼前一黑,几欲晕去,忽再听得「砰……」一声从身後传来,这枪声的回音却让婉玉又警醒了过来。阿家在一旁抓着婉玉的手,已经吓到脸色发青。

眼看陈家这两个大男人都倒了下来,剩下的妇孺再无反抗之力。

那阿狗的胆子又再大了起来,把手上装了银钱的包袱挂在马背,拿了刀子走过来,割断少刚身上的腰带取走,但检视过这腰带里,却空无一物,只好又丢在地上。

在马上带头这人大声指使着:「应该还有……看看女人身上包袱!」

阿狗又过来拉走绮梅身上包裹,感觉甚有份量,於是蹲在地上打开来翻找,搜出了珍珠项链,顺手塞在怀里,另看见好几片萝卜糕,有几片却被啃了一口,阿狗抓起一片完整的萝卜糕,放进嘴里吃了起来,不住点头说道:「哈啊!这萝卜糕倒是好吃……」站起身又想来取牛车上的行李。

婉玉想起了这声音,是在船上,天刚亮时,曾听到阿狗也这麽笑。

婉玉伸手指着走向牛车来的阿狗,咬牙切齿说:「你这个阿狗!大哥早认出了你们是钱家的人,迟早找到你们……还我丈夫的命!」

骑在马上这恶人还当真歹毒,眼见身分败漏,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将这些人都杀了灭口。举起手枪,对准了牛车上的婉玉,说道:「你去找你丈夫吧!全部都杀了……」

呆立在牛车上的阿傻,这时看到马上那恶人的手枪指了过来,就害怕自己也会被他一枪给打死在地上,突然大吼了一声,发起狠来,抓起手边的一根扁担便掷了过去。

不料这扁担却击在马头上,这马长嘶一声,人立了起来,将马背上这恶人给摔在地上,他手里一把手枪被自己甩出了老远,落到了田里。

阿傻极度惊恐,这股害怕死亡的傻劲却转变成了一股拼劲,此时心里强烈抗拒着,不愿再看见这些蒙脸歹人的目光,从牛车上恶狠狠的一脚就将阿狗给踢翻过去,接着就像疯了似的跳下牛车,拾起落在地上的这一根扁担冲过去一阵狂舞,全击打在这帮土匪的头上、脸上。

这些匪徒无心再战,抓紧已经抢得的财物,躲着阿傻抡过来的扁担,就想上马走人,那带头的恶人刚刚摔得极重还站不起身,被拉起来伏在另一人的马背上,这帮人狼狈的逃离而去,全没了来时的威风。

少刚这时却转醒过来,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举起手上握着的长刀一瞧,刀身上多了个弹孔凹痕,刚才自己顺手举刀一挡,子弹就击在这长刀上发出「当」的一声,身体受了这冲击向後一仰晕去,人却没事,看到众人围着大哥,少刚忙跟过去关心伤势。一看到大哥胸前插着的这一刀,慌了手脚,跪了下来,绝望哭喊着:「大哥……」

婉玉见到丈夫少刚中枪倒地後又再转活,实在是不敢相信,如此悲喜交替,一阵内心翻搅,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哭了出来,紧紧揽着丈夫的臂膀不放。

大哥少坚瘫软在地上,眼珠转动,嘴唇微微动着,似乎想说话。绮梅轻轻扶起丈夫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少坚颤抖着挤出声音:「坏……坏阿狗,好……好台湾……」由於失血已多,意识不清,声音含糊,语焉不详,过一会儿又说:「好……阿傻也……很好……」

少刚看大哥这伤势极重,真是不知所云,只怕血流完之後就要不活,握着大哥的手说:「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他们,帮你报仇!钱家这些人这般歹毒,尤其是这阿狗!我们一直待他极好……」

「不可……」少坚突然睁大了眼望着少刚说:「你听大哥的,别……别去找了,记住……我们以後跟姓钱的……都别再往来。」

少刚激动哭喊着说:「我不甘心,我……呜……」

少坚缓缓的说:「别去找姓钱的了,听我的……少刚……陈家要交给你了……我们买块地躲起来,好好过日子就好……这……萝卜糕还在……」说到这处,勉力抬起头来,急着要找那藏着金条的萝卜糕。

绮梅忙将丈夫的头给枕高,婉玉爬过去将整包萝卜糕捧了过来,好让大哥瞧着。

「你看……我们还有……萝卜糕要收好!太好了……」

少坚脸露安详继续说道:「啊!你看看,那山色好绿啊!我觉得这里风景真好,我们这附近买了块地,我想要睡在这里就好,太好了!」没想到大哥这一段话讲来极是平顺自然,却是回光返照,已经在交代自己身後事。众人一听呜咽哭了起来……

「不要哭啊……阿家交给你了……阿梅!」少坚伸手轻轻擦了妻子脸上的泪珠,这时竟然笑了起来说:「哈哈!刚刚那阿狗还说这萝卜糕好吃……我真想吃一口……」

婉玉捡起了一块萝卜糕送到大哥嘴边,大哥微微张口咬下,眼睛一闭便再也不动了,众人围着哭喊、叫唤,却也是唤不回来了!

附近有农家听得枪声,这时扛着锄头、钉耙,聚众赶了过来,看到了眼前这一景,也不禁落下泪来。

大哥这一走,连要去新竹乡下找谁也没说,举目无依,四顾茫茫,只好照着大哥说的,便在这附近向人先借了间空屋住下。这四周住的都是种田的农家人,知道了他们遇上土匪打劫,还有人因此丧命,都过来关照他们生活,并帮忙处理丧事。

这一个月来,少刚忙着在外张罗买地的事,准备将大哥安葬,婉玉看大嫂成天伤心难过,都躲在书房,只好将家中大小事情都揽在身上,不料连日反胃想吐,腹部又感到闷痛,忍着难过没说出来。

这一日在厨房与婷儿蒸萝卜糕,准备帮大哥做七之时要用,大哥走的时候含着萝卜糕瞑目,丈夫便说做七时要供着萝卜糕,以慰大哥在天之灵。不料香菇才刚下锅,婉玉一闻了这油味,一阵恶心又突然涌起,赶紧扶着椅子坐了下来缓口气。

婷儿一旁看了不对,极是关心问着,婉玉料想自己又有了少刚的孩子才会如此,却一直无人可说,抚着肚子高兴的告诉婷儿说:「我这样应该是又有了……孩子,小小的心柔就快要当姊姊了!」

岂知婷儿听了却更加紧张,一连串问东问西,问着为何想吐就是有了小孩,肚子会闷闷的吗?连胸部的头是否会痛痛的也大胆问了,婉玉笑着奇道:「怎麽你连这也知道了?」

婷儿这才满脸慌张,缓缓跪了下来,伏在婉玉的腿上哭了起来说:「我……我好怕,我好像有了……阿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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