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老板，为什麽小狄二零号是焦糖玛奇朵加红酒？」我问简老板。
「因为焦糖玛奇朵有比其他咖啡较多的牛奶比例，还有香草、以及有一层我认为很像初恋的感觉的焦糖，再加一点红酒，就会有比较浪漫的感觉。」简老板点起了一根菸。
「那小简九号呢？」
「这就比较是我的个人偏见。」
「你个人偏见？那小狄二零号就不是你的个人偏见吗？」我笑笑。
「那是小如的主意。」简老板吐出了一口烟，「小简九号，九嘛，长长久久的意思。
「至於卡布奇诺，和哈根达斯是差不多的蕴含，即所谓『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还有淡淡的牛奶香，更有爱情的化身之意。
「而我的个人偏见地方就是白兰地，因为我觉得它跟卡布奇诺很绝配，所以就加了。很适合约会的时候喝。」
「哦。」我好像有懂了一些。
简老板又吞云吐雾，这一次他还把烟对着我吹，呛得我一直咳嗽，只好回敬他两根中指。
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菸，因为那味道真的很不好受，也伤身体。我也曾经劝过简老板戒菸，他却回我抽菸就像我们男大学生看A片一样，是精神粮食。
我则笑他一定是抽菸抽到不举，才把A片和精神粮食拿来当搪塞的理由。
谁知他却大呼：「抽菸不可笑，像是吹气泡；小简大轰炮，小如最知道！」说完後哈哈大笑。
好在小如当时不在，不然我猜她应该会拿着西瓜刀、大骂「你这不正经的死鬼！」，冲出来找简老板算帐。
简老板笑完後，问我为什麽喝咖啡，我说因为寂寞太多，所以需要咀嚼，而喝咖啡便是我咀嚼的管道。
简老板则说对他而言，抽菸就等同於我喝咖啡，是他咀嚼寂寞的方式。
我沉默了。想想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咀嚼寂寞的方式，应该给予尊重。
不过我偶尔还是会提醒简老板，为了他的健康和小如着想，他还是戒菸好。
「你不问我小简十五号、灰色深渊吗？」简老板突然问我。
我想起了那次喝灰色深渊的感觉，不自觉地笑了，「那倒不必，因为我已经用味蕾体会到了。」我伸伸舌头，「我反而是想知道那里头是加什麽酒？」
「威士忌。」简老板语气平淡。
「威士忌啊……还真的是绝配！」我想起在那口感之间的後劲灼热，啧啧称奇。
「嗯。」简老板捻熄了菸，喝了一口酒。
这一天，简老板很难得地弄了调酒请我喝，说是要庆祝我遇到了蕙文、庆祝我要恋爱了。
我骂他白痴，不过感觉还挺爽的。
对，那女孩叫蕙文，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可我们并没有在一起，不过是因为简老板和小如精心制作的的小狄二零号而开始认识，真要说认真点，只是泛泛之交。
我看着简老板做的那杯调酒，暗红色的晶莹色泽，让我想起了下午时我的脸红心跳……
我转过头，看见蕙文朝着我走过来。
「谢谢你请的咖啡，很好喝！」蕙文笑容满面。
仅只是一句话，我就觉得好像听见了天籁，而她的微笑，更让我觉得蒙娜丽莎的画像应该要换成她的肖像。
刹时我有点不知所措。
「啊……不客气，那是简老板手艺好！」我笑得好不自然。
「是啊！这里的咖啡真的很好喝，老板人也很好！」蕙文指着正在痛苦憋笑、样子很拙的简老板夫妻俩。
「啊……是啊！他们人都很好。」我讲得很心虚，因为我心里正在可怜我被他们陷於不义，问候他们家祖宗八代。
「不请我坐吗？」
我恍然大悟，蕙文从刚才就是一直站着跟我说话，而我竟失礼地没请人家坐！
「坐、坐。」我赶紧拿张纸巾擦拭一下我旁边的座位，请她坐下。
我好像看见简老板夫妻俩在翻我白眼。
蕙文动作灵巧地坐上椅子，因为椅子可以转动，她转向我盯着我看。
她这一看，又吓着我了，我感觉我的样子好拙。
可能是我的样子真的很不自然，蕙文笑了一下，「呵呵……你好像很紧张？」
「是啊……啊！没…没有！」天啊！我快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了！
「呵呵……放轻松点！」蕙文还是笑容怡人，好像不笑会失去什麽似的。
「对了！你请我喝的是什麽咖啡？好像是焦糖玛奇朵，可是味道又不太像。」蕙文突然一问。
「啊……简老板特调的咖啡，用我的名字取名，叫小狄二零号。」我讲到「小狄二零号」时，极度很不好意思。
「小狄二零号？」她一脸狐疑。
「『小狄爱你』的意思！」简老板突然大叫，之後就跟小如笑成一团。
天啊！让我死了吧！简老板竟然说出那个含意，我简直是无地自容。
但蕙文好像没有什麽特别的反应，只是一直笑，笑得很灿烂。
「所以你叫小狄啊？」
「啊……对！」我已经开始无力了。
「是这个『小狄』吗？」她拿出纸笔写下我的名字，而且没有写错。
「对。」我点头，觉得她还满厉害的，一猜就中。
「我叫蕙文。」她边说边写下她的名字。
我看了看，「嗯，好名字！」还挺有知性美的。
「谢谢。」说完，蕙文突然伸出手，「请多多指教！」
我第三度被她吓着，这下得去庙里收惊拜拜了。
「请多多指教。」
不能再失礼了，我也伸出手跟蕙文握手。
触碰到她手的瞬间，我发现她的手，好柔、好细！而和她四目相对时，我感觉四周的人事物好像都销声匿迹了，只有我和她，还有一股电流自她的眼里传透至我的眼里，顺着神经，直达我的心脏予以电击，登时心跳速度加倍。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呀？
就在我尽情享受此刻的感觉时，小如突然探出头，「两位想要喝点什麽？」
我放下了手，「再两杯特调好了。」
「好的。」说完，小如便回去和简老板做咖啡，不知道又会是某某几号的咖啡。
「你好像跟老板他们很熟的样子。」蕙文说。
「是啊！我来这里已经十几次了，久了就跟他们熟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你想知道我第一次来这里所发生的事吗？」
蕙文像是个要听故事的小孩，神情雀跃，「老板他们那们风趣，想必你第一次遇到他们，一定很好笑！」
「好不好笑我是不知道，不过奇妙倒是真！」
「哦？」
於是我便把第一次来小简咖啡所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蕙文，包括喝到小简十五号的感受，还有灰色深渊。
「灰色深渊？」蕙文好像是想到了什麽，「所以这是你写的罗？」她指着吧台上的那张纸。
「啊……对！」糟了！我竟然承认那很不文学的文章是我写的。
「哇！好棒！」蕙文把那纸拿下来看，见我羞赧，说：「害羞什麽？写的很好啊！」
「不、不、不！那并不是什麽大作啦！」我把纸拿回来，放回吧台上。
「干嘛那麽小气？写了还怕人家看！」蕙文俏皮地噘着嘴。
「哎唷！真的没什麽好看啦！」我把那张纸移到较远的地方。
「对了！你是第一次来吗？」我问。
蕙文摇摇头，「No,second.」
「嗯，那你以後可要常来啊！老板做咖啡的功力可是一流的！」为了增加以後和她见面的机会，当然要请她常来，也算是报答简老板夫妻的帮忙。
「有嚐到了，小狄二零号。」蕙文说完後又噗嗤大笑，我则是又羞得面红耳赤。
可能是有再感觉到我的不好意思，蕙文极力忍住笑意，「好啦！不闹你。」
「多谢美女的口下留情！」我拱手拜服。突然间觉得她跟简老板他们是同一挂的。
「少恭维我！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喝到『蕙文二零号』！」
「啊？」我一头雾水，却只听得蕙文又哈哈大笑。
「哈哈哈……」蕙文这次是笑到趴在桌子上。
这……这是怎麽一回事？我有这麽好笑就是？
「哈哈……对…对不起，我又失态了！」蕙文勉强撑起身子，水汪汪的大眼对我眨呀眨。
God！我又被电到了。
「没……没关系！」我给她一个笑。
这时小如把咖啡送上来，「这是？」我问。
「小简九号，卡布奇诺加白兰地。」小如说。
咖啡香气浓郁四溢，蕙文不由地说：「哇！好香！」
蕙文迫不急待地先试喝一口，才刚饮落，神情便像是热恋中的少女一样，幸福洋溢，「天啊！好棒喔！」
看她满足的样子，我也提起咖啡要喝，只感觉蕙文正紧盯着我看，害我有点不自在。
突然──
「这杯也是你请客吗？」蕙文毫无预警地说出这句话，惊得我呛口猛咳，差点摔掉咖啡杯。
「哇哈哈哈哈……」这一次不仅是蕙文，连小如和简老板也是放声大笑。
*我真的会被你们害死。*
*四眼相对，是否我们都可以在眼神里看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