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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我也是二十好几的离婚妇女,都即将面临骨质疏松的状况了,居然还要被这个死娘炮「职场霸凌」。
他还一脸认真地抱着我,一副很焦急地模样。
跑到对街,他才终於肯将我「丢」下来。
「何宥谦!我要杀了你!」狼狈地爬起来,我掐住他的脖子,像个失心疯地女人一样。
他难受地求救:「咳、咳!对不起啦……这已经是最合理的办法了……」
「合理?!」我尖叫,「合理你妈,我现在叫你去给车撞一撞比较合理,撞到连你妈都……」
我的「连你妈都不认识你」标准顾式口头禅都还没讲完,手机便响了──一定是王丽珍小姐。
「喂?不好意思,我快到了!请再等一下哦!」语毕,便把电话挂断。恶狠狠地瞪着可爷:「你给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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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拖到和王小姐相约的Starbucks。
一进去,就看见一位女士,坐在靠窗的位子,盯着窗外,满脸的忧愁与烦恼。
满满地罪恶感。我居然帮助那个死胖子一起伤害她,想到就觉得内心涌起一阵阵地不安。
「王小姐,您好。我是SAYA的顾思禹。」恭敬地自我介绍,再指着站在我身旁、满不在乎的可爷,「他是我的搭档,何宥谦。」
她盯着我们看,带有敌意的。我能够理解她为什麽会有这种情绪。「先坐下吧。虽然我并没有什麽好跟两位谈的。」
战战兢兢地坐下,面对她。清了清喉咙,我道:「王小姐,是这样的……事实上,我和可……呃,不,我和何先生都是希望您能够在这场官司取得胜诉。」
才说到这,她便惊讶地看着我。
「但是,经过这几次我的观察,我发现您的辩护律师在对於资料处理的方面还有待加强,所以……」
我盯着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所以,这是我在研究所认识的同学。他的资质很好,也很优秀。至於律师费方面呢……我会替您好好处理的,您只需要跟他说您是我介绍的委托人就好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们为什麽要帮我?」
「我哪知道,是这个疯女人……啊!干,你干嘛捏我?!」我才想问你干嘛废话那麽多!瞪他一眼,要他识相一点。
「总而言之,王小姐,我尽我所能了。」向她点点头,「尽管这是违反律师职业道德的问题,但我依然希望正义的一方可以获胜。就这样了,下个庭期再见。」
起身,准备离开和可爷离开时,我听见王小姐轻声地说一句:
「顾律师,谢谢您。」
我总感觉好像有什麽东西在我内心翻搅──这种状况,这种悲伤,这种局面,对於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痛苦的。
回过头,我向她微笑:「离婚了,一定很不好受,我能理解。重要的是,在未来的日子里,好好找个真心诚意爱你的男人,然後,和他共度美好的余生。」
看见泪水再她眼眶打转,「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我微笑着。
我还瞥见,站在我身旁的可爷,也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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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很多管闲事欸,人家的家务事,还硬要插手。」在路上,我和可爷肩并肩走着。黄昏的太阳把我们影子照地长长的──我发现可爷比我高快一颗半的头。
真高呢。
「管我噢?这是我身为法律工作者的良心、良心懂不懂啊?哪像你,拿钱就办事,你以为你是金蟾蜍哦?」瞪他一眼,对於他的冷血很不解。
他很不以为然:「就是要当金蟾蜍才有饭吃啊,不然每天都在想些有的没的,要怎麽喂饱自己?」
翻白眼,懒得和他吵。
「欸?明天礼拜六?」突然,他想到。「你有事吗?」
「矮恶,你不会要约我吧?没空哦,我超忙的。」摊摊手,表示根本就不想跟眼前的男人有什麽多余的活动。
「是啊,我是要约你。」
「呃?!」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麽?」
「应该是说,我有事情要拜托你。」他向我眨眨眼睛,让我差点怀疑他是个GAY。
叹口气,和他询问了时间与地点後,我们便在十字路口分手,也不打算要回事务所一趟了,反正现在大家应该也都下班了,也没什麽事情需要处理。
一回到家,便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然後「哇──」地一把抱住正在准备晚餐的妈妈,给她个惊喜。
「怎麽这麽大了还那麽幼稚!」她念着,却是笑的。
有妈妈,真好。
有她在,真好。
「妈。」
「嗯?」
「你会想爸吗?」
「……」她沉默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汤勺,转过身,看着我。用了全世界最安逸、最恬淡地笑容回答我:「会。但我明白,他也会一直想念我,也会一直想念你。」
我爸在我十八岁那年,被酒後驾驶的肇事逃逸者撞到便车祸死亡。
但由於那时候家中经济并不富裕,也请不到好的律师替我们辩护,对方一切的法律责任、民事赔偿便一笔勾销,什麽也没有。
就从那开始,我就立志要当个律师。
为正义发声的律师。
曾几何时,我的梦想,和这个社会同流合污了呢?
「妈,我今天把离婚协议书再寄给他了。」我道,露出微笑,好像是在炫耀什麽似的。
炫耀,我的勇气。
「我们家的小思,长大了呢。」她拍拍我的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轻轻地抱住我,我又闻到那熟悉的发香,熟悉的味道──
她说,
「那个穿着小洋装,哭着说要吃糖的妹妹,长大了哦。」
我微笑地。
二十七岁,是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