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娘子別逃三】丫鬟不作妾! — 丫鬟不作妾,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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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骤雨

快马奔腾於山林间,紧凑的马蹄声说明了驭马者的急切。

临行前取得皇上钦赐的关令,虽让上官策省去了入关盘查的麻烦,但长安与洛阳间遥远的旅途依旧耗费了些许时日。

自他离开别苑至今,足足相隔二十余日,他没有一天不惦念着司徒芸。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时时刻刻侵扰着他的思绪。

看见眼前熟悉而富丽的上官别苑,他眉间的结总算暂得舒缓,收紧缰绳,他熟练地止住了马。

清晰的马鸣声传入别苑之中,引来几名奴仆拉开朱红色的厚重大门。

「是少爷,少爷他回来了!」开门的奴仆一见来者是上官策,忍不住高声宣扬。

俐落地跃下马背,上官策一面安抚着马儿,一面吩咐道:「牠累了,把牠牵回马厩休息。」

「是!」一名小厮连忙牵过了马匹,往苑内走去。

「少只呢?」上官策稍微望了一眼,平时总是抢头一个的沐少只竟然不知所踪。

他离开的这段期间,司徒芸所服的汤药皆由沐少只一手包办,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司徒芸的状况。

岂料,众人支吾了好半晌,却连个字句也吐不出来。

谁都知道上官策真正想问的是什麽!但,他们该怎麽回答?

「那孩子人在竹阁那儿……」其中,一名年岁较长的老管事站了出来,顺手支散了闲杂人等。

「发生什麽事了,程叔?」看着众人低头离去的模样,上官策敏锐地发现其中的不寻常。

「这……」老管事似乎也无法回应,然而他的沉默却令人更加不安。

俊眉一拧,上官策顺着心中的牵念,不顾一切地直奔竹阁。

竹阁外,便见沐少只倚门而立,似乎等待上官策已久。

「大师傅她……来过了。」沐少只缓缓开口,但一双眼始终没对上眼前的男人。

鬼灵儿?她来做什麽?他焦急的心情表露无遗,现在的他哪还有时间多想?「芸儿醒了吗?」

「在你走的两天以後,大师傅突然拜访……」

察觉到一丝反常,上官策的再度强调自己的问题,「我问,芸儿醒了吗?」

「大师傅来了以後便醒了,只不过……」少年沉默了许久,但滚至舌尖的话怎麽也无法说出口。

「让开。」他平静的声调,让沐少只知道自己再说什麽也没用。

沐少只退离了雕花窗门,却始终只站在门外。

上官策轻推门扉,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心头一凛。

「这是什麽意思?」上官策敛起眸,不愿再多看一眼房内的事物。

沐少只左掌紧握成拳,强迫自己开口,「芸儿姊虽然醒了过来,但由於身子过於虚弱,始终提不起食慾……最终,珠沉玉碎。」

「少只,你是个理智的人,别跟我开玩笑。」他僵硬地扯起唇,却再也扬不起那轻松自若的笑;而眼前的一切,也逐渐模糊不清。

「之於你,我不曾说过谎。」

他动也不动,淡问:「她呢?」

「二旬之前,人已下葬……」沐少只抬眼,续道:「芸儿姊说,此世无颜见师傅您,因此立塚之地是由她亲口托付葬师,上官府中无人知晓。」

是她,不愿再见到他了吧?呵……的确很像她的作风。

只见上官策的俊颜染上怒意,他跨入房内,摊掌一挥,手中金针瞬间撕扯下房内令人心凉的……

白──

连缀成闱的白布,在一瞬间被扯落於地,几乎是同时,豆大的雨点自天幕降下,在初春时分袭来狂潮。

无垢的雨中,彷佛夹杂了他的怨、他的悲。

旋身而去,上官策一言不发地往别苑大门走去。

「师傅!」沐少只这才从震惊中回神,一手抓住他无力的肩头。

望着他空洞的珀色双眸,少年似乎明白了他为何扯下白闱、现在又想动身何处。

「您现在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自从司徒芸受伤那晚,上官策便未曾好好歇息过,奉召入京仅花二十余日,不用想也知道他连夜赶回别苑的景况。

雨势之大,无人能测,他的身体已十分羸惫,若再加上「天罚」在他体内烙下的伤,他此行出府未必能安然。

「生要见人,死要见屍。她一定还没死,我要去寻她……」

他也明白自己的状况,明白沐少只的担忧,但没见到她的屍首前,他不会轻言放弃。

他不能没有她,假若天意要在此时终结他的性命,他也毫无怨言。

无预警地,上官策伸手点住沐少只的穴道,笑道:「我说过要传你轻功,便不会食言……我会回来,很快。」

语罢,他提气运劲,在转瞬间跃离沐少只的视线。

「师傅──!」他当他是三岁小孩吗?依上官策的性子,他一定宁可殉身也不愿独活……

望着点点落雨,沐少只一叹。

芸儿姊……如果你见着师傅这个样子,你还忍心离他而去吗?

两相别离,各自情伤,何苦──

※※※

墨,染上了天,平时繁华的洛阳城内,人们因雨而纷纷走避;拖着越渐沉重的步伐,上官策一次次走过相同的街道,就怕与司徒芸错身而过。

霍然,一阵绞痛自心口蔓延,慑住了他的步伐。

可恶,难道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吗?

她到底去了哪儿?没有回司徒府,巡视城口的士兵也对单身离城的女子毫无印象……如果他没有误判沐少只的话意,司徒芸此刻应该还在洛阳城内。

「之於你,我不曾说过谎。」

沐少只从不省略对他的敬语,突然间的反常,与其说是因为认真,倒不如说是刻意。

那是他刻意留下的线索,他想告诉他,他的「反常」、他的「谎言」。

或许,芸儿并没有死。

或许,他能趁她尚未离开洛阳之前寻回她。

再度举步,隐忍着蚀心般的疼痛,上官策不顾雨水染湿了他的发,在他脸上留下冰冷彻骨的温度。

那再熟悉不过的症状,是天罚……

难道他欲改变与她分离的命运,也违背了「祂」的意思吗?

这是否表示了,他与她的离别已成天注?

可他并不知晓两人的结局,并非「知天逆天」、与天相搏……又怎会受到天罚?

一瞬间,夜里的梦,解开他纠结的思绪。

「芸……等我……来世……」

「别走……别扔下我……」

那是多年来,在他梦中萦绕不去的景象。

原来、原来司徒芸就是与他互许今生的女子?

梦境中那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与司徒芸吻合重叠。虽然面貌不尽相同,但他知道,是她!

「芸儿,原谅我……你出来,别再躲我了──」他吼着,在滂沱大雨中寻找着她的身影。

既然她与他的分离已成天注,那麽,他能做的便是告诉她……他爱她。

无可自拔的,陷入了她所布下的情网。

五年前,竹林中初见重伤的她,那种熟悉而悠远的情感便触动了他的心。

那时的他一点儿也不明白,为何见到了她,自己竟会欣喜欲狂、彷佛寻获至宝。

原来……他在那一刻,终於找到了她。

强烈的晕眩感几乎夺去了他的意识,跪落於地,他单掌撑住地面,琥珀色的瞳眸毅然望向身前因雨而成的水漥。

撇唇,他笑了。

看来他不愿与她分离,令「祂」极为不满呢……

那眉间如雾的「气」,正随着他大胆违逆的举动逐渐消散。彷佛,上苍欲由那焚心的疼痛,让他醒悟。

呵,没想到,看到自己气命将尽,会是这种感觉。

「祂」想在此夺去他的性命,是吗?

可惜,「祂」忘了……

他是个,能够改变天命的人──

蓬莱仙山──

祥云飘渺,青松绿荫,凡人遥不可望。

一名老者白衣红边,腰系红绳,整齐斑白的发,随着徐风飘荡。

在他身前的,是面名为「孽世」的方镜。手抚着白须,他那苍老的眸中,有着幽深的叹息。

凡界众生尊称他声「月老」,求姻缘、问情牵,岂料,竟会有连他都无法改变的情爱。

上官策……是「他」在凡间的名儿吧?

那双眼,让「他」看毕天下生离死别,因此,改变了上官策原有的心性。

他变得冷峻、倨傲,无人能够使其动摇;然而,「她」却改变了他。

谁说,事情有绝对的黑与白?谁说,仙与魔之间的隔阂犹如鸿沟?

月老摇头叹息,转过身,赫然发现身後伫立已久的人影。

二话不说,老者弯身请礼,「老身不知西王母亲至,有失远迎。」

「此非凡生之界,何来如此繁文缛节?」只见一名仪态雍容的妇人,身着金黄之衣、腰佩分景、头整太华之髻,微笑以答。

西王母淡淡瞟过老者身後的孽世之镜,神色微恙。

此镜乃仙中至宝,透过镜中,便能悉看凡尘之事;如今,镜上显现的男子虽落於凡间,却隐约透出不同於常人的气息。

「此人……是仙是凡?」

老者轻叹了口气,应声道:「娘娘不记得了?其复姓上官,单名策。曾位列仙班,掌职众生寿长。」

「此人便是当年扰得天庭纲纪大乱的幽冥皇?」

「不错,当年他由於职责所在,时常往来地界……」

见老者有所迟疑,西王母示意要他继续说下去。

「不料,见到阎罗之女後,竟生凡心。两人相见、进而相恋,直至最後被玉帝所觉。仙界与地界乱了平衡,玉帝一怒之下,将两人双双打落凡尘、作为凡仙,降下永世不得善终之罚。而此生之眼,乃其为仙时即有之能,玉帝未将此力收回,也是对他的薄惩。」

「原来是他?」西王母细看身前方镜,又道:「其气命骤散,莫非──」

话尚未说完,那绝美的姿颜染上了惊讶。

老者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镜中之人俯跪於地,那珀色双瞳紧凝着水面中的倒影,而他应该早已散尽的阳寿,又逐渐回归於身……

「怎麽可能──」上官策竟改变了自己既定的命数?难不成他想起了自己的身分、自己的能力?

「大胆狂生,竟擅改天注轮回!」西王母勃然大怒。「冥顽之徒,吾将取回汝掌寿之力,以为惩处──」

只见尘世间,银色光雷划破天际,震耳欲聋。

天怒,骤然而降──

事发突然,老者一时忘了阻止;谁也料不到,西王母竟会以收回神眼作为天罚!

「上官策所造之孽、违逆之罪,将因收回这双眼而终结。」敛起怒颜,西王母转身作势离去。

「这……」老者思索着西王母所言之意,一时之间反应不及。

言下之意是……上官策将因失去「神眼」,而被赦免因那双眼所犯下的种种罪状?

这麽说来,他因逆天之罪所耗费的阳寿终将成为过往,现在的上官策,已获新生──!

理出了头绪,老者这才明白西王母的苦心;表面上是降罚,事实上却是赋予上官策崭新的生命。

看来,西王母根本从未忘记那一则故事,而是在等着这一天,顺理成章地降下「天罚」。

「谢王母娘娘!」看着他们两人的故事,一世一世不得善终,如今得到这个结果,他月老可比谁都高兴。

「此为天怒,何以言谢?」闻言,西王母顿住了步伐,「既然上官策失去神力、已成凡人,便不必消受所谓天罚;其一切姻缘,便由月老您做定夺。」

「老身明白。」抚着白须,月老一张讨喜的圆脸笑容可掬。

总算,了却一件憾事……

「若玉帝怪罪下来,便要他来崑山瑶池找我吧。」声至人去,传入月老耳中。

闻言,老者笑得更乐。

只怕,玉帝就连找她发难都不愿呢──

作家的话:

怎麽会这样呢?到後面已经变成超现实了(汗)

希望大大们不排斥才好XD

不过超现实的戏份也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专心写芸芸跟策策啦。

小晴再度强调,这篇文乃是欢乐结局ˇˇ

喜欢悲剧的大大们,就请当小策这趟出来横死路边,和芸芸来世再续了(远目)

话说系列三写到此处,【阎王赋之一】《魑魅》也於脑海跃现。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小晴应该会先选漠和芷可爱的小女儿当女主角。

到时候,假如(只是假如)有漠和芷的戏份,芷芷也有32岁左右了呢(远目)

啊……自己最喜欢的角色变老,真是奇妙的感觉啊..

话说回来这一段(西王母和玉帝)的後续连接在魑魅的番外篇,有兴趣的去翻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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