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
家世真的那麽重要?权威真的那麽可靠?
如果真是这样,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
「布幕拉下!」
「第三幕的背景呢?快找!」
「服装穿好!头饰呢?!」
比赛当天,大家手忙脚乱,我像个娃儿似的被人穿上衣服,脸上涂抹碳粉,又是做这又是说那的,搞得我晕头转向。
「玮希!」梓繐跑来我身边,她负责灯光,是全部组别里面最轻松的工作。「噢!梓繐。」
她先是瞪了一眼旁边指挥的原姊,接着头转回来面对我。「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麽药,我会尽量帮你注意,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点。」
「恩。」我慵懒的回应,有时候我真是很厌烦这种猜忌的心理。
「梁梓繐。」
陈卫翰用冷静的声音叫着,梓繐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
「有事?」听到那冷漠的声音,我不禁摇头,这麽久了还在冷战?
陈卫翰似乎也厌倦了这种对持的状况,无力的叹口气说:「阿良在找你,有些灯管好像松了,他不希望我们的小红帽受到任何危险。」
闻言,梓繐再次的提醒我小心,接着走离。我嘟着嘴,怎麽好好的一场比赛被我们搞得像是要打仗一样?
「她真的很固执。」身旁的陈卫翰突然开口。我因为他的突然出声而吓了一跳,刚刚还以为他已经走了,怎麽还在?
他不理我,继续说着。「到底为甚麽要生气?以前我们就算吵架也不会冷战这麽久,那根本没什麽好介意的。」
听了这句话,我眉头深锁。「这没什麽好介意?」
提高了音量,瞪着比我高出一颗头的他。「我想这就是为甚麽,她会对你那麽失望吧!因为你果然就像传闻中的一样花心,如果连这样都没什麽好介意,那我真的不知道有什麽是值得介意的了。」
「那你说阿!我要怎麽办?每天上下学住的那麽近,一出门就看到那张臭脸,要打招呼也不是,要走开也不是,真是受不了。」
「简单。」我挑眉。「去道歉。」
「道歉?我根本没做错事!」他睁大眼怒视着我,但我可不怕。
「就是有!总之,去道歉,如果想知道原因,等你道完歉後自己问她!」
气鼓鼓的,我迈开步伐走离。
***
「真是......她真的是...很碍眼!」赵凛原气愤的把手上的剧本摔在桌上,还不时扫视周遭的人。
「别生气啦。」她身旁的女同学说。「反正今天她会颜面尽失,之後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颜面尽失,」赵凛原冷哼一声。「说得好,不过...」她握紧手上的剧本,揉烂了纸张。「邵颐良,他是个麻烦。」
「是阿,」她回。「真搞不懂他喜欢她哪一点,又穷又没身材。」
「总之,把他引开吧,」赵凛原摆摆手。「从来没有什麽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随後,她走出门。没有人敢抵抗我的,你这可怜的小红帽......。
刺眼的灯光不断打在我的脸上,我用手遮了一下,避免眼睛直射。
「还好吗?」
邵颐良总是会在奇怪的时间点跑到我身边,这次也一样。
「没事。倒是你,别乱惹麻烦。」
「我惹麻烦?」他哈哈大笑,而我一点也不知道这有什麽好笑的。「我可守规矩了,只要你没事。」
我则对他白了一眼。「穷紧张。」
接下来的一切异常的平静,不论是上台、道具和服装等等,一切都好好的。
但,当我正庆幸他们捉弄我改成在演出後时,我这乌鸦嘴便显灵了。
「呼...好冷......」
照理来说,在我说完这句台词後会点一根火柴,接着会出现道具,画着父母欢乐的家庭画面,但是他们可送给了小女孩一个雪地里永远都不会用到的东西。
马桶吸。
这下可好,当他们丢下来时,可能是技术太差,险些打到我,但没打中,这马桶吸就这样直直掠过我脸前。
这样就算了,偏偏还有另一个问题:我要怎麽演下去?
我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全被我听在耳里。情况危急,要掰什麽?台词要说什麽?我彻底慌了。但在手顺势一拔,将它从地上拔起的时候,一个念头闪过。
既然都被整成这样,话剧何不改编成恶搞?
於是我举起右手臂掩着脸,久久不说话。我能用余光看到两旁的同学不知所措,耳朵也听到了一些评论。
『是出差错吗?』
『不会吧,会不会太夸张,马桶吸?』
『她是因为演不下去才盖住脸?』
而後,我抬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我停了下。「我的宿命是卖马桶吸,不是火柴阿......」
台下爆出一阵大笑。我自豪在心里,又瞥了一眼丢道具的同学,眼里尽是挑衅。
但我忘记的是,火柴要点三次,而我还剩下两次。所以紧接着点了的第二根,当然也没出现原本预定好的圣诞树,反而出现了一盒螺丝。
盯着它看,突然瞥见手上的手表,再度急中生智,拿起其中的一个,塞在我的手表旁。
「原来,爸爸送的手表要这样修阿!」我开心的笑着,观众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其实那大小根本不合,一颗螺丝几乎就等於我半面的手表,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要恶搞了,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麽,况且,还可以当作恶搞的特效。
随之而来的恨意视线令我背脊发毛,我小心翼翼的点起了第三根火柴。
从上面丢下来的是衣架。
这时我小小的脑袋再也不行了。因为这种衣架不是用铁做的那种,而是塑胶的,既不能弯又不能变形。过了大概一分钟,我依然僵在那,想不到衣架可以拿来做什麽。
『想啊!玮希,快想!』观众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一些同学在一旁幸灾乐祸,我索性闭起眼睛,但那根本不能让我冷静。
「让开让开!」
我还没看清楚谁冲出来,就已经被扛在肩上不能动弹。我差点吓的大叫,抬头一看,发现他头上盖着水桶,感觉一整个莫名其妙。
在我还没开口前,他说话了。
「我是水桶王子。」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了。他用正经八百的口气说话,不只台下笑翻,连我都憋笑到发抖。「这位姑娘捡到了我的王室信物,真是太感谢了。」
说着便从我手上将衣架拿走。王室信物?也太有想像力了,我打从心底佩服。
「所以说,」他将我抓得更紧。「为了报答这位小姑娘,我把她带走了!」
他跑得很快,我死命的抓着他的衣服,好让自己不会滑下去。後头的旁白替我们接了下去,我只隐隐约约听到「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便从活动中心被抱了出去。不得不承认『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真是个打发童话故事後续的好方法,毕竟每个故事都这样说。
接着,他停下来把我放下,气喘吁吁。而我大笑。
「你...不要再笑了啦......」听见他无力的这样说,我笑得更是高兴。
「果然,我总是受到你的帮助呢。」我脱下他头上的水桶,邵颐良擦了擦汗,得意的笑。
「谢谢你罗!水桶王子。」
§「谢谢你罗!我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