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初戀的道別 — 後初戀的道別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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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初恋的道别34

34

从前,她经常躺在这张床上百无聊赖地打滚一整晚,脑袋里总有数不尽的无边奇想,那时,很多想像中的事情都非常虚幻,比如,她躺在床上,仰看窗外的夜空时,会幻想外星人突然造访,或者哪个神仙忽然降临,许她几个愿望之类,偶而,她会想到一些现实中的人,在思绪中编织自己与那些人可能有的种种关系,她曾恶毒地想像讨人厌的数学老师可能被哪个学生用氢化物给毒害,那是因为有一次月考她数学成绩太烂而被老师责备;後来她慢慢懂了一点爱情,便偶而想想自己也许跟哪个心目中的典型对象谈一场浪漫的恋爱,那必须得有梦幻般的邂逅,再有电影剧情般的偶遇,最後也许来一段如小说中的刻骨铭心。不过这个心目中的典型对象一直没有出现,而那个典型的模样在她心里也一换再换,国中时期她特别喜欢一些日本偶像剧里花美男的造型,後来则喜欢上了一点年纪後,但却依然好看的电影演员如刘德华或布莱德彼特,但这些都太虚妄了,到最後,她觉得男生还是健康、阳光一点就好,如果能是运动员就更棒了。

大概也就是那时候遇见章佑城的,只是有些不凑巧,在遇见章佑城时,她是跟姊姊在一起的,而这整件事最大的幸也不幸,则是姊姊跟章佑城看对了眼,自己却反而沾不上边。说是不幸,是因为这件事後来导致了姊姊的死,而三个人都因此而不快乐,但幸运的是,如果不是姊姊曾与章佑城交往过,那麽姊妹俩相似的面孔,就不会成为她现在在爱情上的优势,但优势的部份也仅止於此,因为不管外表怎麽像,她终究还是学不来姊姊的气质,所以当现实中又出现一个在神韵上比她更像姊姊的女孩时,她立刻饱受压力,而且现在已经岌岌可危。

曾几何时,躺在这张床上的感觉已经不再轻松了,她叹口气。姊姊死後,她虽然离开了篮球队,但跟宫城却还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络,记得自己考完学测後,成绩刚刚放榜,她已经知道国立大学笃定有望,那时宫城便问她要不要一起到台南,还说章佑城也在那边。那时,她又一次打开衣柜,找出姊姊的衣服,一件件试穿在自己身上,再将那条项链戴上,最後才在镜子前挽起了头发。有些姊姊没能实现的梦想,现在该要换她来,而她压抑了好久好久的情感,也将在这时候倾泻而出,这一回她并不打算再把爱情让给谁。她知道章佑城喜欢什麽模样的女生,也知道自己占有什麽先天上的优势,她是做足了准备才下台南的。在离开的前一晚,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那天夜里她几乎整晚没睡,满脑子想像的都是各种去了台南以後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庆幸的是,後来的一切也几乎都如她所想,一一成真,一一应验。

那今晚还可以想些什麽呢?可不可以做个好梦,然後就照着梦境如实演出,让故事画下完美句点?沛渝躺了好久,她不断灌输自己各种美好的念头,以期望能在入睡後顺利延续着进入梦乡,不过这一回她的希望却落空了,因为不管怎麽想,她总会想到语歆的脸孔,也想到语歆说的那些话,那一颦一笑与一字一句都不断地撼动着她原本自以为牢靠的爱情。

最後她还是慢慢地睡着了,而天色也即将要亮。在那昏昏沉沉中,她好像真的进入了梦中,只是这一回的梦境却时光倒流,在梦里,她变成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在一个好大好大的公园里玩耍着,她溜了一趟又一趟的溜滑梯,每次溜下去後,立刻站起身来,跑了几步,又爬上阶梯,准备再玩一次。每一回她上了阶梯,在即将一屁股坐下前,总会看到年纪跟她一样变小的姊姊正在不远处玩着荡秋千,一下一下,愈荡愈高。她觉得心安,因为即使没有一起溜滑梯,但姊姊在那边玩秋千时,总一直望向这边,给她温馨的笑容,那表情像是在安慰她,要她不要担心,於是她不害怕,可以尽情地溜着滑梯,因为姊姊在不远处一直带来关心,一直给她依靠。

只是又玩了几回後,当她又再一次爬上阶梯时,动作却忽然停住,因为不远的那边,秋千还兀自晃动个不停,但不知何时,姊姊却忽然不见了。有些惊讶跟担心,然後很快地转变成惶恐与害怕,她跑到秋千旁边,看不见姊姊的身影,又到附近找了一圈,一样没有发现。这公园实在太大了,她从秋千这一边找到最远的翘翘板那儿,又从翘翘板找回来,一路找到角落的沙坑附近,这公园里有好多双手不能环抱的大树,她以为姊姊正在恶作剧,想躲起来吓她,但姊姊不是喜欢这样胡闹的人,她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拼了命地到处乱跑,一边跑,一边呼喊着姊姊的名字,最後她来到围墙边,踮起脚尖来往外张看,只见一个小女孩的背影正在慢慢走远,她知道那就是姊姊,隔着墙大声呼喊,但相隔几十公尺外,姊姊回过头来,没有开心的表情,失去了原本的微笑,她的神情淡漠,像在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似地,就只有这一眼,她又别过头去,继续慢慢走远,无论墙的这一边,沛渝再怎麽大声哭喊,姊姊竟是完全无动於衷,终於一步步走出了视线之外,她很想攀墙追上去,但却怎麽也不过,最後只能在被遗弃的痛哭声中惊醒。

那还不过早上八点,对沛渝来说,这时间通常是她已经起床,精神抖擞开始上起第一堂课的时间,但春节假期又正值寒假,家里也没人管她,一个人惊醒在床上,她瞪大眼睛,还感觉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梦境里的惊恐让她余悸犹存,好半天无法回神。

大年初三,在历经了除夕团圆、初一庆喜与初二回娘家的习俗後,全家人应该结伴出游的好日子,但爸妈却一大早就开店去了,本来老妈有问,想不想去哪里走走的,沛渝说不管到哪里都是人,还不如窝在家看电视,老爸顺着话说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开店做生意,吃腻了几天的大鱼大肉之後,总会有客人想光顾面摊,能赚多少是多少,因此现在家中空无一人,她独自躺在床上,侧耳倾听,家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怎麽会做这样的梦呢?难道姊姊是在暗示着些什麽?她犹自惊徨,心里满是不安。有点想出门去,可是却不知道能去哪里,还躺在床上,她想到章佑城已经回台南去了,只放了除夕一天,那家小吃店的老板非常热中於赚钱,初一就开始继续营业,几个工读生轮流排班工作,新春期间薪水还加倍给付,家境贫寒的章佑城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除夕当天赶回到台北,才刚吃完年夜饭,他匆匆又搭火车南下,竟是连跟沛渝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不见面是好事,但同时也是坏事。上次吵架之後,她有好几天时间不晓得该怎麽跟章佑城开口说话,心里充满矛盾,不敢跟他说出自己的畏惧,但过度在意语歆的存在,又好像显得自己任性,可是话又说回来,那天跟语歆谈判,人家不也很呛,还说绝对不会退让吗?都已经正式宣战了,她还有什麽好避忌的?这几天她跟章佑城的电话也都讲得很短,台南店里工作忙,他睡眠经常不足,不过说是老板还偷偷塞了个红包给他,又感念他为了那家店劳心劳力,特别请他到自己家里去吃饭。隔着电话,沛渝听到章佑城还算开心的声音,他说虽然只是个客人,但是在老板家中吃饭时,人家却对他非常热络,俨然就把他当成亲人,在那儿感受到家的感觉,让他非常感动,又说老板娘送了一大包的自家做的凤梨酥,味道口感都非常棒,他说自己没舍得都吃完,等沛渝回来了再一起吃。

那些话如果是前阵子听起来一定会让人很开心,因为每件事似乎都正朝着好的方向在走,但现在呢?她每次一想到语歆,就会有种莫名的惶恐,这个人正一点一滴地慢慢介入她跟章佑城之间,也一点一点地逐渐蚕食着章佑城本来全部只给自己的感情,她惶惶然,就怕事情还会再有差错,为了语歆,章佑城说过谎,也隐瞒过她,那之後会不会变本加厉?会不会再生出更多事端?一想到这里,她的不安愈加深了起来,自己留在台北,年假还没放完,也找不到理由走人,而章佑城远在台南,虽然不晓得语歆是哪里人,但万一也在南部,那她岂不是得了地利之便?自己实在不应该还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愈想愈不对,她爬下床,换好衣服,打了一通电话给宫城,想知道两个男人後来到底谈得怎麽样,可是电话响了好久,最後却进入语音信箱。

有些焦虑,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对妈妈留在餐桌上要给她的那份早餐全然没有兴趣,最後她咬了牙,决定豁出去了,跑回房间,抓起包包就往外走,那里面有她刚领到的压岁钱,虽然不多,但毕竟也有几千块,搭一趟高铁是肯定足够的。自己在爱情里所付出的,肯定比语歆还要多出几倍,这一点章佑城不是傻子,他总应该看得出来,她想证明得再多一点,让语歆永远追赶不上。

高铁的班次很多,自由座也不怕没位置,她一到车站,买了车票,直接就往台南去,预计一天来回,晚上大不了跟爸妈说个小谎,看看电影、跟朋友聚聚,或者自己到书店去窝了一天,什麽理由都可以掰得出来。

第一次搭高铁,有些小心谨慎,但找到座位坐下後,却觉得其实也不是那麽难。才不到几个小时,她九点出门,中午不到就已经踏出台南车站,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回到熟悉的车站外面,她一刻也没闲着,赶紧往公车站的方向过去,很快地等到公车,转乘来到章佑城打工的小吃店附近。

这时间应该很忙吧?一路没有半点担搁,全都在赶行程,但真正大费周章地来到这里,她却又产生顾虑,就怕自己这麽冒冒失失地跑来,会给章佑城带来麻烦,人家店里生意正忙,自己这样跑进去,岂不是造成困扰?有些踌躇,她的脚步顿时就慢了下来,一步步缓缓走过去,正想着要不要先打通电话,或者传个简讯,可是她站在骑楼下,才刚拿出手机,忽然看到街边骑过来一辆机车,飞快地到了小吃店门口,车上一对男女,才停车,各自摘下安全帽,章佑城刚下车,脸上带着微笑,他一手拿着安全帽跟车钥匙,一手帮後座的语歆拨拨她被帽子弄乱的马尾,而语歆脸上有甜蜜幸福的微笑,她在自己的包包里掏了掏,拿出一个不晓得什麽东西,撕开包装袋後,递到章佑城面前,让他吃了一口,然後自己再吃掉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块黄色方形的糕点食物吧,沛渝不用走过去,猜也猜得到应该就是凤梨酥之类的。

-待续-

爱情是风险最高的投资,因为付出与收获永远没有定律与规则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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