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透明的永恆 — 33

正文 透明的永恆 — 33

好久不见的学校,好久不见的人群,好久不见的学务处。

因为翘课太多天的关系,虽然这对我来说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但现在,我却有一股冲动,想去劳动服务,想去试试看能不能多少将一支警告,给消掉。毕竟这两年下来,可累积了不少的大小过、警告,这样下去,恐怕真的无法顺利毕业。

於是就想去试试,看看多少能不能消个警告。

「可终於来啦。」三分钟前,好久不见的学务主任要我到他那边,好好的来给我训话。「整整三天啊!虽然之前有更长的纪录,但是,我想你应该有想要消过的念头吧?」一句话就点重我想要说的、想要做的,真不愧是教训了我两年的学务主任。

「嗯,所以看能不能……消个警告?」盯着主任看,我双眼充满期待的希望主任能说出我心里想的。

「这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心了。」主任带着浅笑,啧啧了两声,并且拍了拍了我的肩膀。

「好。」我简洁有力的回答。

离开学务处之後,先是到了偌大的操场旁的烤肉区,彻底的打扫乾净。落叶满地,又加上雨水残留下的湿度,让落叶变得难扫许多。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咬紧牙根的将它耐心的扫乾净。

第二个劳动服务区,是学校的大川堂。大川堂比烤肉区好扫了很多,扫了约十分钟之後,终於扫完。

第三个劳动服务区则是,人人都讨厌去清扫的厕所。厕所散发出的恶臭,实在让我恨不得想拿个炸弹把这里轰掉,但我还是咬紧牙根子,努力的将它清扫完毕。这时也终於完成了今天的劳动服务。

虽然累,但扫除完毕时,却有说不尽的成就感。

「主任。」走回到学务处,我带着微笑,语气愉悦的对着在椅子上的主任说道。「我扫完了喔。」

「哦,」这时主任停下手边的工作,抬起头有些睁大眼的看向我,平静的回道:「好,那麽……就先帮你消一支警告。」

当我听到这令人多麽愉悦的消息之後,就不自觉的叫了出欢呼声。

但主任却也马上反驳我的欢呼声:「别太开心!你还有很多很多的过要消呢。如果再继续闹事,今天这支警告很快又会回来的。」主任的这段话,不禁让我倒吸了口气。

「好,我知道啦。谢谢主任啦。」抿了抿唇,我露出浅笑。

离开学务处之後,我也准备走到好久没去的教室。这节刚好是第一节的上课时间,而我也在前五分钟,走进了教室。

一看到我走进教室,就立刻有三十几双眼睛通通往我这里灌注。原本喧嚣的教室氛围,也在这一刻瞬间宁静起来,而我也装作没注意到的自顾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好久不见的座位,幸好我还记得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一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下,四周围原本十分宁静的氛围,也在此时陆陆续续的吵杂了起来。每个人都两三个,或四五个的聚在一块,小心翼翼,交头接耳的对着对方窃语。

我用右手托着下颚,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前方,同时我也用眼神到处环顾,寻找那人影。

但环顾许久之後,却找不到我想找的人影。接着我放下托着脸的手,将脖子拉长的继续寻找。

还是没有。

叹了口气,心里不禁开始想:是感冒了?还是不来学校?还是因为我的关系?

想到这,我又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蔡宁的笑脸出现在我眼前:「小漾,你来啦!」她笑的很开心,语气也充满了兴奋。

「嗯,对呀。」我对她露出微微的笑容,温和的回道。

「你在找人吗?」蔡宁开门见山的问了我。真不愧是当了我十四年的好朋友,一看到我的举动,就马上可以知道我在想什麽。於是我笑着点点了头:「是呀。」

「何……继翔吗?」蔡宁凝视着我的双眼,语调缓慢,有些小心的问我。

「嗯……」我还是挂着浅笑,轻轻低应了她。

「那他……还没来喔。前几天还有来,可是今天就比较慢了。」蔡宁慢慢的说完这段话。而我虽然有些惊讶,但脸上还是挂着浅笑,再次的点点头。

「很担心他吧?放心啦……应该等等就会来了。毕竟他很少缺席的!」蔡宁见我没什麽反应,於是又马上想安抚我,笑出牙的要我别担心。而我还是露出微笑,再度的点点头。

「嗯……那,我先回座位了喔?」蔡宁咬着下唇,用手比比另一头的位置,看着我问道。而我还是挂着微笑,轻轻点了头说:「好,谢谢你蔡宁。」

看到我终於有了反应,蔡宁也灿烂的笑得更开,接着就准备走回到她的位置上。

但她却突然回头看向我,双眼飘动,慌张的一下想开口但又阖上的模样,让我不禁开口问了她:「怎麽了吗?」

而蔡宁只是有些顿措的微愣了愣几秒,最後才赶紧露出笑容,不断轻挥着手说:「没、没事!」

最後她递上一个大大的笑容,才转身走向她的座位。

肯定有问题。

见到蔡宁这反应,还有那慌张的口吻中,我就知道她一定有问题,只是不敢、不知道要怎麽说出口。於是我没再多问,因为蔡宁不想说,就一定不会说的。而我微微叹了口气的看了看她的背影几秒後,就将焦点转回窗外。

上课钟响之後,一进来教室的数学老师看到我,就惊讶的张大双眼,也十分感动的对我拼命笑着。而我也十分平静的回了数学老师一个浅笑,接着就从抽屉里拿出数学课本,将它摊开到老师要教的页数。

虽然人在课堂上,但我的心,却方出神到别处。

度过了上午的四节课,每个看到我的任课老师,都十分的开心也很感动,老师们也以期盼的口吻对我说:希望能继续保持下去。而我仍是恬淡一笑,当作回答。

经过了上午的四节课,我还是没有看到何继翔的人影。直到了下午第二节的英文课,老女和何继翔一同进入了教室。

只见何继翔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的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的将书包放下,并且从书包里拿出英文课本和铅笔盒,而站在台上的老女也没有表情,只是默默的将英文教科书打开。正当她全神贯注在教科书上时,她忽然抬起了头,停下手边的动作,惊诧的眼神往我这打量着。

讶异的凝视我好几秒之後,她便露出微微的讪笑,语气有些调侃的说:「成漾瑀同学来了喔。」

她这一句话,不禁的让我啧了一声,也让全班的焦点,通通转向我这里,只不过我不知道,何继翔有没有往我这看。

「怎麽?想要读书了吗?」她笑着,语气仍是充满着讥讽。「但我看现在才努力,应该也来不及了。」

扁平了嘴唇,我放肆的将眼神上下打量着老女,不发一语。

「我没说错喔。但你有那个心,我还算有一丁点感动呢。」她仍是讪笑着,口吻依旧没变。

本来很想大声的呛回去,但最後我还是将气给吞了下去。於是我有些不屑的盯着她看,声调没有起伏,平淡的说:「开始上你的课吧,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见我这回答,她那有些鱼尾纹的双眼,不禁睁大了些。

盯了她一会後,我将头别向窗外,用右手托着脸,不再理会她的闲言闲语。

接着只听见她微微叹了口气之後,就重新翻开教科书,开始教课。

上课时,我也将眼神慢慢转向前方的何继翔,其实刚刚在与老女对话时,我很想看向何继翔那里,看他是不是还很在乎我,是不是会注意到我。而现在的他,很认真的听课,从背影就可以看见,他拿着原子笔,认真的记下老女课堂上所说的重点。

望着他的背影,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应该是说,他的背影,已经不再有悲伤、不再有愉悦,只是一个十分平静的背影。

也许他真的对我,早已经是看待每个人都一样,只是同学、只是朋友而已。

不知道为什麽,莫名的一股空虚感涌现上来,而最後,我认命的叹了口长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微微失笑出来,心里不禁开始骂了自己,还想抱着一个期待的我,一看到他的出现就很兴奋的我,真的是有够自作多情。

至於何继翔为什麽那麽晚到教室,没人知道。老女也没多说。

再度叹了口气,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要自己恢复原本的精神,准备等等下课或是放学能和何继翔正常的说话。

但英文课一下课,老女却将何继翔叫了过去,并且带着他一同走了出去。

让我连去找他的机会也没有。

还是叹了口气,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就侧趴在桌子上,斜眼的凝视着窗外的景色。直到上课前,我还是没有看到何继翔回来。

度过了今天的最後一节课,在快下课的前一分钟,坐在位置上的大家也明显开始躁动了起来。有的开始收铅笔盒、有的是将书包拉链拉起,有的则是早已准备好要冲出去教室的动作。

就在下课钟声响起的那刹那,老师也准时的下课,而每个人也兴奋的一一跑出教室。照理来说我应该也是想立刻冲出教室的其中一个,但我却滞留在座位上,眼神不断飘向教室的前门那里。

我想等他。

因为何继翔的书包与手提袋都还在座位上,所以他一定也会回来拿他的物品。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他今天只有出现在老女的课,但我也决定要好好与何继翔说个话,尽管只是一个字也好,问个候也好。

看着陆陆续续离开教室的学生们,走廊上放学的吵杂人声也逐渐渐少,蔡宁也邀约我一同走回家,但我也婉拒了她的邀约,想独自一人等待何继翔回来。

待在只剩下我一人,十分静谧的教室里,果然还是我最喜爱的。外头微风拂上树枝的交错声,微风轻轻吻上透明窗户的霹啪声,都显得教室格外的宁静。

接着我用手托住自己的下颚,慢慢的闭上双眼,沉思了半晌。

倏然间,教室的前门被打开,由於十分宁静的关系,所以门打开的声音显得格外大声。而我也顺着门打开的那瞬间,睁开了双眼,托住在下颚的手也平放在桌面上,头也同时转向前门的方向。

是何继翔。

一看到他的我,一看到我的他,都不禁睁大了双眼,愣住在原地好几秒。

在彼此都怔在原地好几秒後,我比他先回过神,也先对他开口说话,我微笑,将看到他,而有些欣喜若狂的情绪稍稍掩盖下去,口吻轻轻的说:「嗨……」

何继翔仍是微微睁大双眼,愣在原地。又过了好几秒,这时他才终於回过神来,他眼神飘动,最後才定住在我脸上,带着微微腼腆的浅笑,轻轻的回我:「嗨……」

在他打完招呼之後,我们又是一阵沉默。

瞅了他好久,他的模样依旧没变。那张看了让人很舒服的脸庞,清晰而深邃的眼眸,不知所措但又很可爱的微小举动,让我看着他,也跟着方出神。同时我也拼命思考着要对他说些什麽,不能太简单,也不能太无趣,要浅显易懂,又可以直接切入重点。

於是最後我说了一句:「最近好吗?」

蠢。一句无聊又简单又没有重点的问题。

只见何继翔眼神又再度飘动,有些慌乱的回我:「嗯……还可以。」

顿了顿,这时脑袋灵光一现,才想起要问他问什麽重点,於是我有些紧张的说道:「那……你刚刚为什麽只来一节课?」

「喔……没什麽啦……」只见何继翔仍是有些慌乱,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微微露出羞怯的笑容,便继续说:「因为,家里出点事。」

「哦……」微微的惊呼声,我像似认同的轻点点头,也微微的将头低下,无法直视何继翔。

说完,我们又是一阵沉默。尴尬不知道该说什麽的氛围,团团包围住我们。

「你呢……这三天,都跑去哪了?」就在我还在拼命绞尽脑汁想着要问何继翔什麽话时,他突然问我的这句话,将我拉了回来。这时我抬起头看向他,才发现原来何继翔一直都在注视着我,眼神没有飘荡,而是很认真又很温和的凝视着我。

「啊……」我有听懂,也有听到何继翔对我说的话。但由於我不知道要怎麽向何继翔解释这三天为什麽没来,照实说,就凸显出自己是多麽的幼稚与多情,所以不知道该接些什麽话,只能惊呼出声。

「喔、喔……没关系!如果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勉强!」见我有些懊恼的不说话,何继翔的那份体贴与温柔,替我将说不出口的话,给忽略过去。他那微小的贴心,顿时却让我感到有些心疼。

「我……」不敢直视着他,我缓慢又些微慌张的口吻,慢慢的接下去:「之後都会回来学校的。」

「咦……」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部表情,但光听到声音,就可以想像出何继翔是露出颇些疑惑又惊讶的表情。

「我……尽量不会在翘课了……我想,安安份份的过完接下来的日子……」说到这,我又顿了顿会。「和……你……过完接下来的日子。」

越说到後面,我的声音完全压低了下来。

「欸……」又再一次的听到了何继翔的疑惑及惊呼声。

这时我抬起头,微咬紧下唇,努力不让眼神一直飘动的认真直视何继翔,并且对他认真的用力点了点头,非常坚定的口吻说:「和你。」

只见何继翔是露出讶异的表情,默默的凝视着我看。可爱又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是那麽的吸引人。

「因为……我们……要当永远的……」再次又顿了顿,我慢慢的将话完成:「……好朋友。」

说完这一句,心里又是一股酸疼。

但我还是微笑着,不让何继翔看出丝毫的破绽。

瞅着何继翔,而他也慢慢从讶异的表情,恢复为原本那令人安心的腼腆笑脸,细致温柔的口吻,轻轻的对我说:「嗯,当然。」

听他说完这句,一股酸痛,又涌上我的心。

早该习以为常的事,却还是无法将它当成习惯,当成不以为然。

但为了避免又像上次那样的尴尬,我也只能默默的将这股伤痛,静静的收进心里的深处。

接着我就拉开在何继翔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还是那麽的可爱,真的跟白玫瑰一样纯真。」我开心的笑出牙来,有些捉弄似的闹着何继翔,同时也轻轻戳了戳他那泛红的脸颊,我突如其来的动作,也让他不禁慌张的抖了下。

「呵呵……」见他这反应,我掩饰不住心里的愉悦,噗哧的笑出何继翔的可爱。

「不要笑啦……」见我笑出来,何继翔带着那腼腆的笑容,完全泛红的脸颊,颇些慌张的对我说道。

「哈哈,好啦。」这时我停止笑声,因为如果一直笑下去,何继翔肯定会继续不知所措下去。

看到我停止了笑声,何继翔也露出了完美的笑脸,洁白的牙齿,在他那腼腆又可爱的笑脸下,显得格外夺目。

看着他,忽然间有了一股想占有他的慾望。只是……他的一切,终究不会属於我,所以那股占有慾,也默默的隐藏下去。

忽然间,我看到了何继翔的手上,贴着一个ok蹦,嘴角旁也有小小的结痂,这让我不禁有些慌了起来,也有些急迫的开口问他:「你受伤了?」

见到我这麽问他,何继翔有些慌了起来,他紧张的将贴着ok蹦的手给盖住,同时也顺手摸了摸嘴角的小结痂,傻傻的笑了笑说:「没什麽啦,就不小心跌倒。」

「哦……」我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其实对於何继翔的回答,让我感觉到他说的可能并不是事实,只不过,我想何继翔一定有不愿开口说出事实的原因,於是就没在多问。

「嗯嗯,我没事的。」何继翔像个孩子似的天真又可爱的笑了笑,那张要我不要担心的脸蛋,真的让我百看不厌。

接着聊了有一个小时,很让我开心的是,我们可以不受尴尬的拘束,开心的像之前一样,聊着彼此共通的话题。

「啊……」就在聊到一个段落时,何继翔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不禁的发出惊叹声。

「怎麽了?」我疑惑的问。

「那个……」他顿了顿,脸颊再次泛红的看着我说:「我要回家了……」

何继翔的这句话,才忽然点醒了我,原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快六点了。窗外的景色,早已渐黑。

「啊……聊到时间都忘了……」我愣愣笑了笑。

「呵呵……就是啊……」何继翔也微微搔了搔後脑勺,愣愣的笑了笑。

「那麽……就回去吧?」看着何继翔,我开心的笑着说道。

「但是……我要先绕去街上,买晚餐喔。」何继翔看着我,颇些慌张的可爱模样,向我说道。

「嗯嗯,那你赶快去!」笑了笑,我点点头。

「你呢?要一起走吗?」他微微愣住,疑惑的问我。

「喔喔,没关系,你先走吧。你还要买晚餐呢。」仍是笑着,我拍了拍他的头顶,温柔的说着。

「那……你要小心一点喔!」我突然的动作,又让何继翔的双颊,渲染上了粉红。

「好。」笑着,我安心又开心的笑着。

「再见了……」这时何继翔站起身子,慢慢的走向教室前门那,走到前门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露出那完美又温柔的笑脸,轻轻的对我道别。

「嗯,再见!」我笑着,开心的笑着,同时也举起右手对他挥了挥。

见他温柔的笑脸再次对我笑了笑之後,就转过身,慢慢的打开前门,走出去了教室。

看着他离开之後,我的笑脸的慢慢变成淡笑。

其实刚刚在何继翔转过身,向我道别时,我有一股冲动,一股欲望,想上前拥抱他。

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纯粹的,很想拥抱他。

但最後,我却无法鼓起勇气,去单纯的拥抱他,单纯的拥抱这个好朋友。

留下的,只剩我无限的悔憾。

只不过……在何继翔转过身离开的那刹那,我彷佛看到,在他那温柔的笑脸中,他眼神却流露出一丝的黯然及落寞,也感觉……他想说出话,但又将话给吞了回去。但我不确定,也有可能只是幻觉而已。

<B>「没关系,反正明天还可以再见面。」

最後,我微微笑着,对着自己开心的轻轻说道。</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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