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那愛情之外決定性的空白。 — 之一、

正文 在那愛情之外決定性的空白。 — 之一、

自从和U搬出去开始,我们这个时候的共处模式总是如此。安静而日常的进行着晚餐。一切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通常如果彼此没有什麽急着需要告知对方的事情的话在这样的氛围下我们几乎不会说话,彷佛潜规则一般,离开原本的家中之後便无形的产生,而这两个月以来,我们也被迫遵守那样的规则,没有哪个谁下令也没有谁从前就立下这样的规定,单纯只是一种化学反应,来自於我和U的个性的相互摩擦以及,先前的习惯。

是母亲先开口的,一直以来都是。只要母亲不开口,沉默便永远笼罩着坐在餐桌前的我们。也许是因为她的工作关系,在逐渐的抽离之中以相当自然的形成姿态替彼此设下了潜规则,从那之後,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我们谁也不再於对方的面前开口,唯有在那样的场合之下才会如此,至於其他的我们的碰触一切自然而寻常,毫无任何异样。

U是我的哥哥。形式上是肯定句,却也不能做为疑问句,倒像是一种祈使句在我心里经常的喧嚣,我不明白为什麽会这样但当我看见每次带着相当奇怪的目光望着我的母亲时,我心中总会浮现关於U的事情。抑或该说是一种质疑,对於母亲的目光。

大概是我国中毕业之後在某些事情的接触之下,逐渐让我对每件事情开始变得比较敏感吧。

那个时候还不如现在只会偶尔的察觉到某处的异样,但从近一年开始,我已经开始会时常的感到不对劲,不知道是我们之间发生了什麽动荡还是单纯只是因为母亲的关系才不由得那麽觉得,我不清楚。

从小我就很喜欢U。

因为他是我哥哥也因为他总是时常的陪伴我以及守护,所以基於亲情和道义上我没理由讨厌,但自从和U搬出去住之後对於他我的心底延伸出了另一种特殊的情感,是的,没错,正是爱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对於那样不该存在的事情我再清楚不过它之所以不能被成立的道理了,在任何人的眼里那都是一种禁忌,就算可以单纯的交往还是深怕会擦枪走火,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生下畸形儿,因而这样的恋情是无法被允许的,就连法律都如此规定着。

所以对於身为哥哥的U,我的爱情无法成立;纵使得以成立,也许只能是单向的情感。

又更何况是在他还有女友的情况下呢?差点我就要忘记这件事了。U的女友还在国外深造。有时候我会去假设任何可能,如果可以藉由妹妹的身分更亲近U的话,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情看在她眼里应该也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吧?正因为是他的妹妹所以如此亲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但就算我不是U的妹妹好了,做小三真的很需要勇气呢。

前一阵子某部偶像剧还在拨的时候,我还在想会不会我就这麽抢走了U然後被众叛亲离,接着在反噬之中度过每一天呢?同时也因为那是戏剧所以几乎没有真实性可言,怎麽小三功成身退之後还得面对那麽多窒碍?

我并不是害怕做小三,只是对於那样的被排斥被控诉感到厌恶。如果可以为小三发声的话,也许我会对那些人说:错并不在小三,为什麽你们都没好好想过是不是和元配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一味的怪在小三身上这样对吗?

曾经我在某本书里看见一句话:这世上多的是只要看的角度不同,同一件事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情况。

然而因为这句话也更加的印证出大部分人的只单单责怪小三,不懂假设其他情况。不,应该是说,他们不敢假设,因为他们从不勇於认为可能会是和元配之间发生问题,小三的出现才是他们的感情里毁坏的唯一因素。

人就是这样,只要当自己成了受害者,便会开始去指控加害者,在排去任何不可预期的情况之下,就某种角度来看有一件事情会显得无比清晰易见──加害者的动机是什麽?为什麽要那麽做?但如果就这麽想的话也有人会觉得像是在袒护加害人一样,虽然罪不可赦,但我想说的是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将过错完全的推给小三这就不对了,为什麽元配从来都不自责自己没有把另一半管好?

我把话题给扯远了。不过这就是我对於第三者的观感。大家总认为错在小三。然而我也不是在做小三之前向任何人表示这麽做就没错,自己的错哪能凭藉着自身的观念而赦罪呢?

又尤其是在U是我的哥哥的情况下。

我要是就这麽做的话,我想除了朋友和元配,家人亲戚一定更无法接受,不伦恋也就算了还成了小三;我开始对於那样的事情感到害怕,反正我也没机会了啊就算如此在心里反覆的想着多少还是有些不甘。

U怎麽偏偏就是我的哥哥呢?

突如其来而猝不及防的,U打破了我们之间唯有现在这个时刻才会存在着的潜规则,带着冰冷的语调他开口说道:再过一阵子我就要去美国找她了。在大脑接受外来讯息的那个当下,想充耳不闻却又无法让自己去相信那是一个谎言,现实之中掺杂着太多的其他无以形容的感受,而我故作坚强的答道:哥哥也要出国留学是吗?真好,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在国外生活。那就祝哥哥一切顺利吧。

我看见U在听到那句话之後微微勾起的不自然的弧度。是的,我的那句话里头藏有太多的含意,有冀望,有祝福,有自我安慰,却也有讽刺。

做为第三者谁又有办法发自内心的祝福对方呢?无论是自己想夺走的那个人或者是自认为该被淘汰的那个人,只要得不到对方,一切都无法美好的存在,这就是所谓的现实而残酷的人类;在觉得对方非自己不可之後,更是不可能慈悲的施舍或者是怜悯同情另一方了,人啊在这种事情上哪能那麽大方?

如果摒除这些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并且带着爱情对着U单纯的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不知道这会不会被允许?

望着U我们的沉默再度笼罩而至,刚才他陡然的打破规则却是为了要向我告知那样的事情,原来我们的某些隐微的什麽可以如此简单的就被他和她的事情摧毁,我和U的关系还真是脆弱,亲情果然比不上他对於她的爱情。再度的我又体悟到了所谓的现实。

就算叫U跟她分手或许我的伤心会变得比较轻微也说不定,但一想到这世上就只有这麽一个他加上无法和他衍生出爱情就令人难过,为什麽世上会有这麽多的束缚?太多的意料之外,太多的自相矛盾,太多的伦理道德,太多的不纯粹,让某部分的人变得必须带着遗憾过每一天,即使得以释怀那份不甘也不曾减少,倒是另一部分的人,怀抱着带着遗憾的某部份的人得不到的事物满足的过着每一天,难道不怕招妒吗?

这世上本来就存在着太多的不公平。

事後纵使幸运的是U和她,在我看来不过也就是侥幸,我很难不带着妒忌的目光望向他们,虽然我不会去恨哥哥又或者是她但我唯一感到憎恶的是为什麽他是我的哥哥,就算可以做小三却也无法做得太过乾脆俐落,而那其中必须顾虑的是多到我们也无法想像并且无法负荷的後果。於是我犹豫着要不要就此放弃。

放弃U?不计任何代价的做一个小三?不论选哪一个都不是太乐观,可这也无法同时顾及到我们三个。深爱着U的我和她。深爱着她却只有把我当作妹妹的U。以及对我来说最应该被从中剔除的她。

不知道是什麽时候U已将椅子靠上出现在流理台前,他正清洗着自己使用过的碗筷,却也不忘了跟我说吃完了就拿过来给我洗的话语,一时之间我突然感到体内的某些什麽大量的涌上,想跟U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却又无法言语,卡在喉头形成一种难以消除的屏障,於是我停下进食的动作用手掌压在胸口缓慢的喘息着。先休息一下吧。我这麽告诉自己。

总而言之就是我们三个人之中有一个人必须被牺牲。而我甚至可以预测或是肯定,那个人是我的机率绝对大於另外的两个人。

我猛然感到些微的头昏。望着四周,先以吊灯做为起点,接着我望向眼前的菜,再来是被刷暗的墙壁、碗筷、自己的双手,最後是U的身影,旋即吊灯像是被人剪断一样在黑暗完全的倾泻进视线之後我彷佛听见一声沉重的撞上什麽的巨大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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