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尖叫着睁开眼。
「沫漓!」
一道低哑的声音急急的叫着我的名字。
「沫漓...你终於醒了...」爸爸的脸色更憔悴了,正当强仕之年的他,头上竟是多了好几把灰白的发。
不常露出表情的严肃面孔,竟是流满了泪水。
我无神的看着爸爸趴在洁白床单上,憾哭的身影。
「我以为...」爸爸哽咽着,「你也要离我而去...」
他温柔的将手抚上我的脸。
「啊!要赶快叫医生!」他抹抹脸颊,站起身走向外。
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实。无论是眼前的爸爸,还是那回忆。
我忽然感到迷茫。
这两段回忆完全没有关联。一个是程澄,一个是...妈妈......
为什麽要让我看这个...我忆起店长,和那颗圆的漂亮的蓝色小球,Rollection。
我微微低头,手上插着针。淡淡的消毒水味飘过鼻尖,阳光透过被擦得乾净的窗子,打在我眼前的被单上。
床头柜的花瓶里插着一支孤零零的水仙,在里头懒洋洋的开着。
「唰!」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急急的走进我的病房。
「小林,立刻帮她做检查!」他指挥着护士向我走来。
我被带到一连串的精密仪器前,像个洋娃娃般任由他们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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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很快就入夜了,才四点多,天空便昏昏沉沉的。
爸爸坐在我的病床前,拿着水果刀替我削着苹果。
我静静的看着他,享受着这一难得的父女相聚,有多久没有像这样两人独处了呢?
爸爸并没有告诉我检查的结果。不过我也不想知道,店长给的神秘糖果是不是毒药。
那雪夜像场不切实际的梦。
「沫漓,削好了。」爸爸微笑着将切好的苹果递给我,有几个还被削成小兔子形状。
「谢谢。」我拿起小竹叉,慢慢吃着。
我和爸爸之间弥漫着淡淡的尴尬。他突然咳了一声,严肃的看着我。
「沫漓,」他唤了一声,我抬头望向他。
「以後别在晚上溜出去了,尤其是这种天气,好吗?」他的语气里透着认真,「医生说你可能是低血压造成昏倒。」
「以後别再这样吓爸爸了。」他放下紧绷的脸,柔柔的看着我。
「嗯。」我鼻头一酸。
我能够体会爸爸的心情,保护不了最爱的人的心情。我彷佛能看见那利刃挥向妈妈,自己却无能为力...
爸爸的痛苦不比我少吧。
很快的,爸爸就要回去了。毕竟他的公司里没有他不行,而他已经『翘班』好几小时了...
「要好好听医生和护士的话喔。」他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
我微笑着向他挥挥手,目送他披上大衣,匆匆离去的背影。
「小漓,我要熄灯罗。」白日带我做检查的护士,小林走进我的病房。她脸上画着素妆,即使和其他护士穿着一样的服装,但在护士群中却是鹤立鸡群,谁都无法抢走她的风采。
「护士姐姐,什麽时候可以拔掉这针?」我懊恼的看着左手。虽然针插久了不会痛,但那毕竟还是一根针,有异物在身体里的感觉真得很怪。
「大概两三天後吧,」小林站在我床边,讶异的抬头看我。「这是你头次跟我说话呢。」
她微笑,继续写着纪录表。
「呵呵,」我乾笑。
「还有啊,我不是护士姐姐,是护士阿姨。」
「咦?!」我错愕,阿姨?!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啊。
「我的年龄不能说,不过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呢。」她调皮的眨眨眼。
「什麽?!」我惊呼,「可是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呢!」
「哈哈,你嘴巴真甜。」小林掩嘴轻笑。「我的女儿跟你同龄呢,一样是小学五年级。」
「要是她跟你一样文静就好了...」
「姐姐你的女儿一定很漂亮可爱,活泼点也好。」我忍不住开口。
「呵呵。」她放下纪录表。「你的想法真成熟,一点也不像小学生呢。」
「晚安,祝你好梦。」她帮我拉上窗帘。
「谢谢,晚安。」我看着她关上灯,离开房间。
我钻进被窝,窗外淡淡的洒进一点银白,不知是月亮的皎洁还是霓虹招牌?
我忍不住又下了床,脚下的冰凉让我忍不住加快脚步。
伸手拉开了窗帘,才发现那是月亮,又大又圆的挂在天上。
一点一点的白色沾上的窗子,原来又开始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