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国，小婷并不紧张，反而是爸爸很慌。
「胃肠药带了吗？」爸爸递出自己的胃药。
「爸！我的胃又没问题！」
「感冒药一定要带。」
「我带了。」
「百忧解有带吗？」
百忧解是抗忧郁症药，早期小婷常服用。
「爸，我已经很久没吃这类药了。」
「那…止痛药呢？」爸爸拿出普字开头的常见药。
「这…我不用啦！就算要用，这日本也买得到。」小婷脸色微红。
「外套要多带几件，日本很冷。来，这件！你妈妈在冬天常穿的羊毛背心，带着。」
这件背心是小婷特地收藏在衣柜底，竟然被爸爸翻出来。
「爸！妈妈这件背心我不穿的…」
爸爸望见小婷的眼神，他突然懂了小婷的心意。
「好！好！我知道了。那要多带一点钱…」爸爸拿出一叠钞票。
「爸…」小婷想说一些话，突然卡在喉咙。
平常和爸爸没话说，每天回到家，两人的对话数年如一日。
「回来了！」
「嗯！」
「吃了吗？」
「吃了！」
「吃什麽？」
「随便吃吃。」
说完，就恢复了沉默。
没想到，因为这次出国，两人的对话可以超过十句。
平常零用钱都直接汇入小婷银行帐户，从爸爸手中拿这麽多钱，这倒是头一回。
「想买什麽就买，知道吗？」
「我没有想要买东西，其实不需要这些钱的！」小婷将钱递回去。
爸爸没接，然後又从口袋拿出一个花边装饰的小信封，递给小婷。
「这个前阵子好像很流行，很受年轻人欢迎，我正好看到，就买了。」
小婷打开那个信封，里面是一张「永保安康」的放大平安符。
「爸爸，这已经退流行了，你怎麽…」
小婷本来要说「你怎麽这麽老套！」但没有说出口，因为眼泪已经不听话了。
「井上家的车子好像来了…」爸爸听到门铃声。
小婷拉了行李走到门口，果然看到井上先生、夜一与晢明对她招手。
「井上兄，我们小婷就麻烦您了！」
「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夜一与晢明抢着要拿小婷的行李，明明小婷的行李很轻，两人却要合力搬入後车厢。
四人坐上车後，司机直驶桃园机场。
小婷坐在後座，夹在两兄弟之间，听着井上先生诉说台湾这几十年来的变化。
後座三个人，被迫听着井上先生的话以及邓丽君的歌，各有所思。
夜晚的桃园机场，显得特别冷清，完全不像是个国际机场。
「二、三十年前的桃园机场，人潮很多，这几年好像变少了。」井上先生有点感叹的说。
四个人都是商务舱，checkin之後，很快就走入机舱内。
「我可以和夜一坐吗？」小婷原本安排坐在井上先生旁，但他想和夜一坐。
此话一出，兄弟俩的表情都很复杂。
「没问题！随你喜欢。」井上先生并未察觉这其中的难以言喻。
夜一让出原本的windowseat，喜泱泱地让小婷入座。
透过小小的窗户，小婷看到灯光晃耀的机场，许多不同样式的大小飞机，随着飞机起飞，街道路灯不再是平面、不再是近在眼前，而是斜斜的、远远地，离自己而去。
「爸爸或许正坐在家里的天井旁，望着天空的飞机飞过吧！」小婷发现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如此想着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