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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连绵，但却丝毫没影响小桐的好心情，开开心心地从教室出来，郁青本来约一起吃饭，但小桐却摇摇头，她迫不及待想见到徐子尚。
「今天很棒唷，不只是那只河豚，其他老师也很喜欢我们的作品，他们都给了很高的分数，你应该来看今天的大评，我们班上那些平常自命清高、不可一世的家伙们，今天真的吹胡子瞪眼，只能咬牙含恨，看着我跟郁青的大丰收！」满满的喜悦，她一口气说个不停，像是要一吐为快似地，小桐手上拿着饮料，但却一口也没喝，又说：「而且呀，我们班长他们那一组可完蛋了，今天系主任过来看，他超不爽的，居然叫他们准备重新设计，一切重来耶！现在都什麽时候了，居然要他们从头再来一次，看到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我差点没笑死，郁青也说还好被他们赶出来，否则就得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了。」
「那你这一组都没问题了吗？」
「当然没问题，主任也说很棒，只要按照既定的设计，继续把後续的做完，基本上就可以了。」
「那就好，那我就不用担心了。」徐子尚点点头。
「当然不用担心，」小桐兴奋地说：「而且今天河豚已经在跟我们讨论明年展场的规划了，我跟郁青聊了一下，也有了初步的构想，还画了大概的设计图，我们想要比较简约的方式，来呈现这个作品的展览风貌，简约一点也比较符合作品的精神嘛，你要不要先看一下我画的设计草图？」
「这个就不用了，你们只要权衡经费，把东西好好摆出来就好了，没关系的。」徐子尚依然微笑，只是笑容有点苦涩。
「怎麽了吗，是不是不开心？」终於察觉了异样，小桐有些愕然，她本来打算开心地讲完今天大评的内容後，就要拿出包包里的记事本，那里头写了好几页的旅行计画，她把自己存下来的零用钱拿去订了花莲跟宜兰的民宿，三天两夜，想在那里跟徐子尚共度一个美好的生日假期，并且有意在那里促使徐子尚下一个最後的决定，她在网路上浏览着民宿的美丽装潢时，甚至已经预先看到了自己的最後胜利。
「昨天，我跟蓉妮摊牌了。」淡淡地，他说。
「昨天？」脸上满是诧异，小桐问：「怎麽会？你跟她说了吗？」
「正确地说，应该算是她先跟我开口的。」徐子尚点点头。
正下着雨，从校门口出来并没有太多地方好去，两个人又不饿，所以乾脆又走回学校里，校园中偶而会有学生们撑伞经过，这时间很僻静，天色将暗，系馆外面亮着小灯，在吸菸区旁边的楼梯口，正上方就是小桐他们今天大评的教室。
「她怎麽会找你谈这些的？是不是你故意做了什麽，想逼她自动退出？现在呢，现在怎麽样了呢？她说了些什麽？是不是要跟你分手了？」急着想知道内容跟结果，一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她立刻转身就问。
「她没说要分手，只说要给彼此再多一点时间去想想。」
「再多一点时间？再多的时间又怎样呢？你跟她都浪费了那麽多年，难道还嫌不够吗？」小桐的语气里带着荒谬感，她说：「那你怎麽说？怎麽不乾脆一点，跟她说分手就好了？」她问，但徐子尚没有回答，他神情严肃，凝着眉，双眼也没有看着小桐，视线却朝着地面。
「前两天，我们来学校附近吃饭的那天，被她看见了。」没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徐子尚缓缓地说：「那天傍晚，其实她来找过我，在工作室里，她发现了一枚你的小耳环，但是蓉妮当时没有说，她看我出门，就搭了计程车尾随过来，看到我们去吃饭。」
「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也耍得出来？哼。」小桐嗤之以鼻。
「但是她一直等到那天晚上，等我回到家了，才在楼下等我。」徐子尚叹口气，说：「她後来跟我说了很多话，大部分都是在道歉，说是为了工作、为了梦想，才会忽略了我。」
「那又怎样？那只不过承认了她平常有多麽不注意你，有多麽没把你放在心上而已，不是吗？如果真的有把对方放在心上，她以前又怎麽会是这样对待你的态度？别说放在心上了，只要稍微有把对方放在眼里一点，都不应该是那样的吧？」小桐生气地说。
「不是的，」徐子尚始终皱着眉头，说：「蓉妮说的那些梦想，其实，有很多是我跟她曾经一起有过的。」
「当一个梦想到最後只剩一个人在努力时，那就不算两个人的梦想了。」小桐也摇头，说：「如果她真的够在乎你，就不会为了这种事而忽略了你的存在，甚至还让你离开公司，你忘了当初发生的那些事了吗？」
徐子尚不答，他在小石凳上坐下，想抽根菸，但却发现菸盒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在可以把握的时候，老是不放在眼里，自以为可以安全无虞，但是等到失去了，却才开始想珍惜、想挽回，这种人才是最悲哀的。」小桐气鼓鼓地说。
「或许是，但悲哀的不只是她，恐怕还有我吧。」徐子尚叹气，说：「即使到了最後，她还是没放弃要跟我结婚的打算。」
「结婚？」小桐愣了一下，但更多的是随之而来的惊讶，她从没听徐子尚讲起这两个字。
「是我之前没告诉你，但其实也只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是我妈跟她提的，双方家长都希望我们快点结婚，蓉妮其实不是很重视结不结婚的人，但她老爸都开口了，所以没办法，她只好找我谈这件事。」
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小桐从没想到还有所谓的家长这一环，对她而言，爱情就只是两个人的事，就算勉强挤进来第三者，那也还停留在等待时机，准备完全占有所爱的人，这样一个刚开始的阶段而已，怎麽忽然会有谁的家长扯进来，又怎麽会谈到结婚了？她稍微定了定神，再看看徐子尚，这时忽然明白，是了，徐子尚跟蓉妮都已经大学毕业，也出社会一段时间了，他们这样的年龄不正适合婚姻吗？
「那你呢？你想要吗？如果你只是想要结婚的话，那你等我几个月，等我一毕业，我们也可以马上结婚！」她急着说。
「小桐，你还不懂吗？」徐子尚忽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孩，他说：「这不是一场儿戏，也不是你或我谁能说了就算的，你懂吗？」
「不懂，我不懂，」小桐摇头，「我甚至不懂你现在脸上为什麽会有为难，为什麽会有这种我不能明白的难过，按理说，你应该跟我刚刚一样，感到无比的开心才对，从一段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爱情里挣脱，就像从一窝烂泥巴里，把深陷其中的两条腿给抽出来，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如果你是为了一段长达好几年的爱情终於结束，而觉得些许感伤的话，那我勉强还能理解，也很愿意陪你一起度过这样的低潮，因为低潮过後，我们就可以真正的开始新的生活，但你现在这样……你这样应该不像是在感伤吧？或者，你还有什麽想说，但却还没对我说出口的话？」
怔然良久，徐子尚微抬着头，跟小桐四目交投，彼此对望了良久，最後他颓然低头，才吐出一句：「也许，该分手的，不是我跟她……」
-待续-
关於分手，人们所犹豫的，往往不是结果，只是如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