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小鹿 — 10

正文 我的小鹿 — 10

第十章

阿明其实一点也不想要干这份差事。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牌桌前,喝得酩酊大醉,背後是一扇他和草雄轮流守了三天的门,里头关着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是阿明、草雄、也是组织最痛恨的半兽饲主。

听上面的人说,头儿觉得他是个人才,很喜欢他,竟难得大发慈悲的留着他,打算将他招揽进来,七天一到,若是年轻人的亲友凑不出十亿裴特赎回他,那麽便就地充公,押着他都要让他效忠。

十亿裴特,头儿摆明就是刁难哪!痛快。

但是老实说,阿明完全不明白头儿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麽,那年轻人优秀,可他养半兽啊!

组织里的人都清楚,养了半兽的人,是不会轻易悔改的,半兽简直是恶魔,养了就丧失道德良知,多可怕。

这不,一只鹦鹉,竟然可以用那样下流的招式,轻轻松松不费一丝力气就跑了,大开的大型鸟笼,只遗下几根彩色羽毛,周围倒了一片人,每个人都衣衫不整、脸色红润,面带幸福洋溢的笑容,鼻血横流不醒人事……目击的成员个个嘴巴闭得像蚌壳,没敢让头儿知道,现在还私下默默地找呢。

说实在的,也只有这时候,大家才瞒得过老来精的头儿,听说,头儿在知道他最优秀的学生伍正楷背叛他、暗地里养了一堆半兽时,就疯得差不多了。

可怜他老人家,反半兽人联盟在地下草创之初,就发生他那个聪明绝顶的孙女儿,竟背着头儿和半兽私奔的事情,後来加个伍正楷,正好雪上加霜。

如今,头儿发疯,所有人不是跟着头儿一起疯,就是打包行李走人,一些共甘苦的成员和高层,受不了头儿全走了,整个组织就这样越来越零零落落,不过,却也开始好玩起来,想当初尽是一些老学究在那里发号施令,现在头儿放手让大家干,甚至还有奖赏呢!

总算有机会教训了一些愚昧无知的蠢蛋,大家那个开心哪!

照这样的计画实行下去,总有一天,整个世界就清净了,没有半兽、没有蠢蛋,而他们,就是那个完美世界的救世主。

阿明猛灌一口啤酒,打了个酒嗝,已经喝茫了,他歪歪歪斜斜的推开椅子起身,到後头去使劲的猛踹房门。

「草雄啊!你爷爷的送个晚餐怎麽那麽久,我还等着你打牌呢!」

不一会儿,房门喀嚓一声,『草雄』出来了,阿明使劲的眨眼,想把眼前三个模糊的『草雄』眨成一个,然而却是徒劳无功,索性随他去,拉着『草雄』的手腕回牌桌。

发觉身侧的『草雄』僵了僵,阿明得意的笑了︰「哈哈,怕输钱也不是这样,老儿我肯定让你,来来来,兄弟,打牌!」

『草雄』无奈之下,只得听话的坐上牌桌,被酒气灼烧的阿明有些纳闷,怎麽『草雄』进去一趟,身上还是那一套黑得发亮的西装,但整个人似乎有点缩水?

灌浆的脑袋怎麽都无法灵活运作,阿明没多久又呵呵乱笑了一阵,他的兄弟减肥了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硬是让『草雄』陪他玩了一把,阿明将手上的牌豪迈的拍上桌︰「顺子!嘻嘻,草雄抱歉啦,这把我肯定赢。」

『草雄』默默无语,将手中剩下的牌往桌上一撇,随即起身准备走人。

「耶,你说好陪我打发时间的,干嘛走这麽快啊?你不是想上厕所吧?」阿明口齿不清的问。

『草雄』没有回答,只是敷衍的点点头,之後迳自走开了。

「呿~~去去去,剩我一个多无聊,快点回来啊!」阿明一面嘟囔,顺势趴上牌桌,想看清楚『草雄』摊的是什麽牌,昏花的双眼,瞧见的是——23456,同花大顺。

阿明不服气的哼哼,撇头看向『草雄』渐行渐远的人影,这一瞧,又纳闷了。

「嗯?厕所……不是那个方向吧。」

◇◇◇

勒昏进来给我送饭的黑衣人,再拿我偷偷解开来的手铐将他铐起来,怕他醒来大吼大叫,我还用自己身上的衣物塞紧他的口,顺势剥光了他,将衣物往自己身上套,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的我,小心翼翼的躲过几名守备,终於出了大门口。

「咳……咳……」

强忍着胸口不断涌上来的闷痛,乾咳从一开始受伤到现在就一直没停过,不需看胸上大片的瘀血,就知道肯定是伤到里面了。

绷紧神经,奋力的在夜晚幽暗的树林里穿梭,每踩一步,就传出一阵叶子与枯枝摩擦的细微声响,我在树林中不断找寻出路,遮蔽夜空的浓密枝叶,使得前方的道路幽闭难行。

『出了大门直走穿过树林,就可以见到大马路』,吉赛儿是这麽说的,我也只能选择相信。

从来没有和小鹿分隔过这麽久,一想到我一定又害牠哭了,心是一阵又一阵的纠着疼,忍不住拚命加快脚步前行。

好想小鹿。

好想、好想、好想。

多想立刻化为一股清风,飞回牠身边,这股思念,成了黑夜中唯一的明灯,支撑着我。

我想回家,想回……我和小鹿的家。

我不是在大风大雨中仍屹立不倒的英雄人物,更不是史书记载那披荆斩棘的旷世伟人,我是个除了会写几本破书什麽都不会,连保护自己都办不到的凡夫俗子,我只能尽自己所能,做当做之事,只求老天爷能放我一马,让我回去平平稳稳的陪小鹿度过牠仅有短短二十年的人生。

然而,在我即将到达马路边时,赫然发觉已经有人先一步在那头等着我了。

显然老天爷完全没听到我的祈祷,在我诚心发愿时,肯定跑了趟厕所,还空了点时间在里头放了个臭不可闻的响屁。

几辆高级的进口车,在我从树林里一股脑儿正准备穿出来时,车头灯啪一声骤然亮起,极有默契的呈围堵阵形,又是一群穿黑西装的人,别着人马胸章,从车里鱼贯出现,让逃狱失败的我根本无从遁形。

亮得刺眼的光线,使得站在车群前方的翁友道,化为一抹来自地狱的邪恶剪影,黑乎乎地透着阴寒。

难怪逃得那麽容易,原来早有防范。

我又栽了,几乎是一瞬间,我便了解到这样可悲的状况。

翁友道愉悦鼓掌,那声音说有多刺耳就有多刺耳︰「冒险游戏到此为止了,韶昕。」他接着说︰「我的好兄弟们也真是的,真以为什麽都瞒得过我吗?非得要我老人家亲自坐镇,才肯把事情办好。」

我可以瞧见周围的黑衣人闻言,都禁不住抖了两下。

「本来只想把阿楷养的这只爱捣蛋的畜生捉回去,没想到途中正好逮到你,韶昕你说,我俩是不是很有缘哪?」

不,我不觉得。

翁友道的手下们把我像抓老鼠一样,从树与树之间的夹缝中拖出来,正当我陷入无限懊恼之际,我注意到吉赛儿被人架在一旁,貌似已经昏了过去,不知他们是否舍不得伤吉赛儿的脸,出水芙蓉般的面容一如往昔,可从牠破烂的衣物中裸露出来的肌肤,便知道牠身上又多添了好几道新伤。

不禁心下大叹,有翅膀的吉赛儿都难飞,更何况是我。

「韶昕,你瞧瞧。」翁友道让人把吉赛儿带过来︰「这只畜生异想天开,想去救出被我关在另一头别馆里的半兽们,殊不知那群恶心的生物,全都死乾净、抱在一起腐烂了。」

翁友道阴阳怪气的哂笑︰「多可怕啊……阿楷竟然养了这只畜生,还跪下来哀求我放了牠,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阿楷已经变了,他已经不是我所熟知的优秀学生,既然如此,与其让我後半辈子都看见他为了半兽而痴迷,倒不如让他永远的留在深溪,让他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深溪……深溪?这地方有点耳熟,在哪听过……

『今天清晨标准时间五点四十五分,有民众前往深溪钓鱼,赫然钓上一具浮肿的无名男屍,本线记者访问目击民众及刑事办案员警,死者屍体被利刃毁容,身中多处枪伤,疑似黑帮分子所为,警方将寻线追查死者身份……』

难不成那个无名男屍就是……伍正楷?

新闻只关心伍正楷失踪的消息,从不关心他那群宠物的去向,原来都让翁有道给抓去,如今还死绝了,而吉赛儿,是伍正楷的宠物?

见吉赛儿被教养出来的行为举止,除了心直口快及稍嫌做作之外,没有特别不好的地方,主人想必不是个坏人,怎麽……原来伍正楷并不是如外界所述的那般心术不正吗?

翁友道不再理会吉赛儿,转身将焦点重新聚在我身上︰「总是有人想做无谓的挣扎啊,韶昕,和你对话,还以为你有多麽冷静自持,原来也不过是只耗子,真是太令我失望了,看来留着你是错误的决定,我想,阿楷在地下一定很寂寞,只有半兽相陪多无趣,不如添个知识份子吧,阿楷肯定喜欢,就算是他老师我,最後一次为他着想吧……。」

翁友道一脸伤心,彷佛又苍老了几岁,外人来看,还真以为他有多麽爱他的学生,然而他嘴上所说,却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周围的黑衣人得令,发出幸灾乐祸的啧啧声,抽出手边的利刃,朝我一步步逼近,他们甚至拿出之前不曾使用过的漆黑枪管子指着我,准备将我处决。

我瞠大眼睛,深知这样接近的距离,避无可避。

我还能干什麽?

我不能干什麽,完全像个废物一样让人架着,等着人给我来一刀捅了个痛快,我根本不想死,不过看样子我是要死了,可我还没给我母亲上坟、我还没赶出下一期要交给编辑的稿子、我还没等到钟医生和丽蒂亚回来、我还没跟阿威说请他节哀顺变、我还没揍那个溺爱班班的讨厌鬼阿庞最後一拳、我还没和大夥儿,一起参加明年的夏季烟火大会……

我还没跟小鹿说,我真的、真的很爱牠……

有好多事没做、有好多话没说,不行,我不想死,我、我不能死。

脑中反覆缠绕着琐事,过往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快乐的、伤心的,这一瞬间全在我眼前跑过一遍。

最後只剩下小鹿贴在我手心上、羞涩微笑着的脸。

枪声轰然响起,夜间在林中栖息的鸟儿受到惊扰,一阵乱鸣,展翅纷飞。

我深喘了口气,恐惧窜升到最高点之际,一听到枪响,却感觉结束了什麽似的,茫然的松懈下来。

疼痛并没有如想像般来临,我愕然的望着一道庞大的黑影慢动作在我头顶一跃而过,踩上敌人的肩膀,即时让致命的子弹偏了方向。

五道抓痕赫然出现在敌人脸上、四肢及身体各处,惨嚎声四起,其力道之大,深可见骨,令伤者无不脸色大变、鲜血直流。

「呃啊啊~~!」

「痛啊~~!」

黑影掠过我,快速的攀上我身後的树干,钻入树中,一双金黄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散发璀璨的精光,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正趴卧在突出的树干上,无比惬意的舔着自己的手指。

「韶昕!」

阿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头一次觉得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是这麽幸福的一件事,同时也反应过来,救了我的人,正是长大不少的班班。

大批警力声势浩大的包围四周,举着枪瞄准翁友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组织的人全都傻了,僵在原地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有的还受了重伤,再也顾不上昏迷的吉赛儿,扔下牠举手投降。

阿威和阿庞从队伍中挤了出来,奔至我身旁,见到他们一脸担忧但如释重负的表情,我便知道已经没事了,我安全了,放心之余,压抑的疼痛便涌了上来,一阵晕眩及反胃感袭来,我差点跪倒在地,阿庞赶忙上前来扶我︰「喂喂,韶昕,你可得撑着啊,小鹿还等你回去呢!」

阿威面容憔悴,但精神还可以,他快速看了一下我的身体状况,显然是不大妙的样子,阿威赶紧吩咐阿庞让人扛担架来把我带上救护车,便转身却处理另一个伤患吉赛儿。

我无力的躺上担架,觉得耳边乱哄哄的,噪音中夹杂着警车鸣笛声,唯一比较清晰的是警方大队长用扩音器喊着︰『翁友道,我以涉嫌杀人以及私行拘禁的罪名逮捕你,所有人放下武器,请勿妨害公务进行,重复一次,请勿妨害公务进行……』

吵杂声越离越远,在警察的护送之下,我被送上停在公路旁的救护车,准备开往最近的紧急救护站,阿庞和『大』班班在一边跟着,他们随我一同上了车,和医护人员讨论了一阵,就定位出发。

阿庞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到大什麽都有,就是没有兄弟姊妹,我知道其实在阿庞心目中,我已经是他独一无二的换帖兄弟,这不,阿庞竟多愁善感的红了眼眶,害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他吸吸鼻子说道︰「还好让去探路的班班赶上了,要是韶昕你死了,我怎麽跟小鹿交代啊!」

「你他妈别咒我。」我哼完这句,又咳起来,一边困难的问︰「咳……小鹿、小鹿呢,牠没事吧?」

「牠还行,就是很伤心,一直在自责,还吵着要跟我们一道来找你,这里很危险就没让牠跟了……总之,先别说这麽多了,你歇会儿吧,你脸色看起来糟透了,等你一醒,小鹿就在身边了,我保证。」

车内医护人员替我做了些紧急处理,睡意自然浮了上来,半梦半醒之间,我瞧见『大』班班跟牠主人要奖赏,阿庞怎麽使劲都推不开,实在被烦得不行,逼不得已在牠额头上印下一吻的画面……。

◇◇◇

迷迷茫茫的醒来,我没有睁眼,慢慢的深呼吸,察觉胸口的疼痛减缓了许多,整体感觉都好多了,就是浓浓的药水味直往鼻里钻,让我有点接受不了,其余的都还行。

隐隐动了动身子,万般艰难的眨动眼皮,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吊了半瓶的点滴,转转眼珠子,大片白色的天花板,这里是医院,我正躺在独立的个人病房。

「韶先生,你醒啦?身体觉得怎麽样?」中年护士小姐走了过来,从上往下俯看着我,脸上笑得亲切,轻声细语的问。

「小鹿在哪?」

我向护士小姐劈头一问,有些急迫的要起身,护士小姐赶忙按住我,用眼神示意我左手边,我头一撇,就见浮肿着一双核桃眼的小鹿坐着椅子趴在床边,身上盖了件毛毯,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护士小姐朝我眨眨眼,缓缓跟我解释︰「从你被送进来,牠就死活不肯离开你身边,照规定宠物是不准进来的,不过看牠哭得可怜,都快看不到眼睛了,院长也没法子,就让牠照顾你一个晚上。」

护士小姐说完,看我没什麽大碍,在我旁边放了杯水,吩咐我吃药,我朝她道了声谢,护士小姐盯着我确实吞下药丸以後就出去了,整间病房,就剩我和小鹿两个。

连日的紧张情绪害得我有些胃痛,我又多喝了几口水,将杯子摆一边,稍微挪动身体,伸手碰碰小鹿随意乱翘的短发。

才短短几天,牠就瘦了好多,可以想像牠是多麽担忧,回去可得好好补补了。

这微小的触碰,惊动了睡梦中的小鹿,牠朦胧的眨眨眼,歪歪斜斜的爬起身,显然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一半的脑子还在做梦,左边的脸颊还留下一大片睡红的印子和口水痕,果真如护士小姐所说,眼皮肿得厉害,大眼睛都快成一条线,看着小鹿晃头晃脑的娇憨模样,我终於完全放心,幸福感让心窝一阵暖,不禁开怀的笑了。

「咦?」小鹿歪头,迷迷糊糊地,似乎还没办法立刻反应。

我伸手掐住牠鼻头,性感又沙哑的低语︰「醒来了,傻瓜。」

小鹿又楞了几秒钟,一发现是我在同牠说话,眼眶快速的堆积泪水,接着哇一声哭出来,扑到我怀里,我胸口被牠蹭得都痛起来了,可我没有吭声,用可以动的左手将牠抱得更紧,享受这久违的软嫩体温。

「阿呜……昕……昕呜呜……」小鹿在我怀中,抽噎的唤着我的名。

我低头亲了亲小鹿︰「没事了,别哭。」

「咿呜……好……不哭。」小鹿乖巧的应声,可眼泪分明还在使劲掉。

「小骗子。」

「呜呜……不是骗子……。」

小鹿紧紧抱着劫後归来的青年,真实的感受到对方温暖的体温及稳定的心跳,这样失而复得的狂喜,已经快把小鹿层层淹没,牠说什麽,都不愿再让青年,远离牠一分一秒。

快点……快点长大,成为一个可以保护青年的人,力气比不上别人无所谓,牠可以学着让自己更聪明、更懂事,至少,不再是青年的负担。

我就这麽和小鹿蹭在一起,都快把一辈子的份给蹭光了,哄了好一会儿,小鹿确定我平平安安的,总算不再哭,还一边蠕动,从我胸口挪到我颈窝,还以为牠会说点什麽感性的话,结果……

「嘿嘿,昕臭臭的,还有胡子。」小鹿脸颊红通通的嘟起嘴巴,用指头戳戳我下巴,对我这颓废的造型不是很满意。

废话,我被关了这麽久,也只有在想上厕所的时候,才硬要那群人放我出去几分钟,算算好几天没洗漱了,牠竟然还不要命的嫌弃,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放过牠,等我恢复,小鹿就洗乾净屁股等着吧。

◇◇◇

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就属胸口部份最严重,肋骨出现裂痕不说,还影响到呼吸系统,瘀青得非常严重,没有内出血已经算是不幸的中的大幸,整体评估下来,完全痊癒少说要一个月以上。

除了友人不定时的前来探视,这阵子我和小鹿算是过足了两人世界,牠一点一滴的学会怎麽照顾受伤的我,学得可老实了,最新成绩是把苹果削成兔子状,用牙签插着送入我口中,不过在达到这程度以前,我已经示范了起码有一百颗苹果。

另外,经过有些惊险的小别胜新婚,我和小鹿彼此亲密的举动,几乎达到旁若无人的境界,已经被人撞见不下十次还不见收敛,阿庞为此还不时的调侃我。

不过阿庞也没资格说我,自从班班长得人高马大以後,阿庞拿牠更没辄,三不五时就会见阿庞被班班按在健壮的臂弯里,霸道的用手扣住他下颚猛舔一阵,怎麽使劲都挣脱不开,阿庞明明是跟我身材差不多的一标准成年人,在班班怀里却楞是小了一号似的。

我看他可怜,所以没拿这件事笑他,不过要是他再敢嘴贱,就等着瞧好了。

至於阿威,他正努力帮钟医生一同治疗吉赛儿,自从吉赛儿发现同伴(同样是伍正楷所养)已经一个不剩,就变得更加的冷僻,不与任何人交谈,因此详细的过程目前还问不出来。

伤脑筋的是,由於心理和身体的创伤,吉赛儿已经开始不吃不喝,阿威一方面想要转移蓝尼死後的伤痛,一方面要保住吉赛儿这条小命,正尽心尽力的投入医疗过程。

有关我被掳走以及住院的日子里,我不知道的事可多了。

在阿庞绘声绘影的转述之下,我得知当时的阿威,在我被带走以後,除了和警方做笔录,同时打电话跟阿庞求救。

阿庞带着班班立刻赶了过去,差点没把侵入者(阿强)揍了个半死不活,还得动用警察将暴怒的他给拉开才停手,不过,也顺利的问到组织的据点,算是一段小插曲。

他们两人合力,简单的处理蓝尼的後事、照顾不断啼哭的小鹿。

当时小鹿陷入严重的自我厌恶,差点没酿成大灾难,他们逼不得已用了镇静剂让小鹿睡着,小鹿也还算争气,一觉醒来就不再哭闹,乖乖的听从阿威和阿庞的指示,默默的等待。

钟医生在我失踪的第二天,就回到医院了,意外的是,她从宠物专卖店那里得到的资料,比犯案现场还来的详细清楚,甚至藉着店员捡到的组织胸章,寻线追到翁友道,大家都惊讶於她这麽快就跟翁友道联络上,还定下十亿的赎金。

抵挡不住迎面而来的询问,钟医生才终於坦承,自己过去曾经是『反半兽人联盟』草创时期的重要干部,是翁友道离家多年的孙女翁文华,简而言之,她是瞒着爷爷自学兽医,还考到证照,最後带着丽蒂雅私奔,隐姓埋名开了宠物医院。

这麽曲折的人生,激得爱凑热闹的阿庞还想更进一步问清楚。

钟医生只能无奈的笑道︰『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众人在对阿强严刑拷打後,知道了组织的详细地点,原本想准备充分点,七天过後和翁友道正式谈判,可是小鹿却从我策划逃离组织的那一天清晨,便开始心神不宁,平时乖巧的牠,那天执意要来找我,连注射镇定剂逼牠睡着也没用,大夥儿讨论了很久,选择相信宠物的直觉,也顾不上赎金还没凑齐,决定连夜出发救援。

刚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让整起事件平安落幕。

值得一提的是,在逮捕翁友道的现场,阿庞从阿威的嘴里听说,翁友道在被警方层层包围的情况下,见到自己离家多年的孙女时,一度流露出身为祖父的温情:『文华,我终於见到你了,离家这麽多年,你……』

殷切的话语在注意到丽蒂雅的存在时,嘎然而止,转而化为滔天的怒意。

『你还跟那畜生在一起!分开,给我分开!』

翁文华没有听从翁友道的命令,反而伸手拉过丽蒂亚的手,紧紧握住,或许是在那位已经濒临疯狂的老人家面前,当时丽蒂雅惊惶不安的想要抽手,翁文华却没有让他如愿,反而握得更紧。

她淡淡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了,爷爷。』

『文华,别跟那畜生在一起,乖,跟爷爷回家,你一向最听话了,跟爷爷……』

翁友道想接近翁文华,却被警察七手八脚的架住。

翁文华垂下头,再次抬起,她勾出一抹苦笑,眼神无比坚定︰

『对不起,爷爷,我没有办法成为你心目中想要的样子,我是愚昧无知的普通人,是不配待在爷爷身边的,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会让丽蒂雅离开我。』

丽蒂雅在翁文华身後,小手在翁文华的掌心里颤抖着,热泪盈眶。

翁友道闻言,浑身一颤,隐隐约约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麽,他一生的愿望及理想在短短的一瞬,被完全浇熄、不留一丝火花。

垂暮的老人凄惨的被压上警车,临走之前,回头望向窗外,老泪已然纵横……。

遭到警方逮捕的翁友道,经过彻底的查办,有关近日不断发生的街头袭击案、伍正楷凶案……等,都已经证实是以翁友道为首,以组织的形式犯下多起案件,为此,政府当局感到相当震怒,过去曾经支持『反半兽人联盟』的相关道德团体,纷纷表示组织内部所作所为与他们无关,他们承认反对有半兽宠物,但并不支持用暴力的手法达到目的,有关确切涉案名单还等待进一步厘清。

这个事件爆发,正值新一任政府官员的选拔,他们不约而同的以解决半兽人议题为政见之一,积极的表示未来在这方面,应该会有若干协商与讨论的空间,总有一天,双方的拉锯会找到平衡点,争论有一天也会平息的吧。

总之,在我等待出院的期间,有许多事情,都算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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