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ShiXiao】 — 【ShiXiao】(5)

正文 【ShiXiao】 — 【ShiXiao】(5)

凌晨,城市陷入一片无言的宁静,唯有风跑着,提醒夜归人的步伐。

好沉的静……适晓不喜欢喧哗,却也害怕类似的悄然。

过份的无声容易使人掉入胡同中,犹如迷宫,绕都绕不出。

通常他会觉得自己像被那片看不见的安静淹灭、同化,再也找不到自主和思考,剩下骇人的孤寂、空虚。

他怕这样的夜……因为总忍不住想起太多东西。

想起自己的愚昧、迟钝、後知後觉。

如果重新一次,他仍不後悔恋上小直。

如果重新一次,他也不後悔选择了学长。

如果再重新一次──说不定他就不会为了没去追回真正渴望的东西而後悔,独自在凌晨的骑楼下、替自己的不懂珍惜默悼。

然後,痛哭失声。

☆☆☆☆☆

别於刚才便利商店内静静的哭泣方式,现在的适晓彷佛刹时间倾泄出全身的压抑──蹲下身,背靠着冰冷的壁面、在墙之一角,屈起膝、双手环抱,将脸埋进膝间,他大声、且用力地哭着。

像要倒出全部的回忆、抹去所有的牵系,也像在悲伤唤不回的现实──汩汩涌出的泪水有着浓浓的遗憾。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不管是小直、还是学长,没有人是错的,所以不用跟他说对不起……

「也别说再见……」若抱持着不再见面的决心,为什麽要留下让人心碎的两个字?

他要的是什麽?耳边传来方才广播中藉DJ之口发言的问句──去追求你真正想要的……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了……」如果找到了答案,能否就此终止近十年的寻寻觅觅?

他累了,无论是去爱人或被爱,都不轻松。如今,他累了。

回过头,唯一想到的那个停泊处,却早一歩撤走、放弃了无尽的守候与等待。

他究竟伤了学长多深?

数不清的相拥而眠的夜晚,他多少次带着受伤的眼神看着睡梦中的自己?那对漆黑的眸子所散发出的……是不是同七天前他选择离去的夜晚一样,有道不尽的愁?

「学长……」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在听见小直的剖白後,才又回到他身边,还愿意同先前、空出胸膛让他依靠吗?适晓喃喃地念着。

「紫磷、紫磷……」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名字已经刻印在他脑海里了,他只是拒绝承认。

什麽时候它的地位,渐渐取代「蔺小直」在他心中拓植的地盘?

可是……「来不及了……」结束了,是他亲自葬送掉恋情的,他没勇气去追回。

决意放手的学长,会露出幸福的笑容吗?

自己做不做的到……笑着祝福?

心一拧,手中的录音带、被适晓握得愈来愈紧。

不远的地方,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到适晓前面减了速度,然後就又以原先的速率朝反方向方位离开。

让那个人当自己是流浪汉吧……适晓自暴自弃地想。

他头也不抬地继续把脸埋进双膝中,放任冷风和黑夜无情的洗礼。

就算奇怪、丢脸、被人瞧见了又如何?他已经麻木到不愿去顾虑那些了。

心冷却了,也一并挟带走其它的感觉……不再有高潮迭起、轻重缓急。

脚步声踩着规律的步伐前进,鞋子和地面瞬间的摩擦在深夜的骑楼下、造成一定程度的回音响起。

闭着眼睛的适晓,全身其余部分的感官顿时灵敏起来,可以清楚的知道那人走往何处。

『叮东──』超商电动门感应、打开的示意声。虽然位於十几公尺外,仍清晰可闻。

难得大大一次的发泄,适晓哭到累,不经意开始听着城市中、和他一样半夜不睡觉的人的动态。

几分钟後,相同的『叮东』再次响起一次,接着便是沉稳的脚步声。

逐渐靠近。

又是在经过适晓前面放慢了速度、再照之前的速率离去。

夜游的人……出来买菸、买酒、买饮料或宵夜的吧?胡乱猜测着,他扬起一抹微酸的笑容。

☆☆☆☆☆

『晓,很意外吧,在这里听见自己的名字!

不久前我回到台湾,不过今晚是待在高雄的最後一天。听到广播,算个机缘。

很抱歉我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给你答覆,硬坳了主持节目的帅哥DJ选在这天播出,如果没差错,总会让你听见。

想说的是──那根本不算秘密。懂吗?你的心情,我全部都知道。

在高中同班的三年,一直晓得;而我也利用了你,三年级的那一次,对你只有歉疚。

我们都一样,只不过你承认的早;即使如此,我没办法想像彼此间存在除了朋友以外的关系。

我想,你要的并不是我──真正适合你的,也不会是我。所以,放弃追寻这个影子吧。

去追求你真正想要的,你该等的不是过客的我。

这就是我的答案。

对你,我只能说声抱歉。』

接下来,DJ替以上剖白所下的注解,适晓便没再听进去了,耳畔只剩下彷佛蔺小直亲口说的、他的回答……

一段绵延了数千个日子的思慕,於短短几分钟内被迫终止,说不上来那样交错复杂的异样叫不叫难过。

失落是一定有,让适晓讶异的……令人伤心欲绝的痛楚,反而没想像中的炽烈。

他非常清楚,超商内流的泪。尽管再怎麽情不自禁……也仅单纯地在替过去的岁月悼念,算释出旧情、以後只剩下缅怀。

倏地,他全部明白了──忽然什麽都懂了。

所有、所有的缠结、矛盾,瞬间晰明!谜雾散去,呈现出来最清楚的东西,就是他要的答案。

可是,那个答案、他的终点,走了。

在适晓伤了他一遍又一遍之後,终於仍是撤离。

跟听到小直的拒绝相较下,学长的离去更足以令他……全盘崩溃。

☆☆☆☆☆

缩起身子,浅浅的睡意侵袭,适晓依旧无意起身回套房。

朦胧中,隐约又有一阵脚歩声踏过来。

不知是他疲倦中、外界刺激接收到脑子的传导变慢,还是怎麽着,他觉得这次此人的行径速度好慢、好慢……

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个人才真正走近自己,经过……然後……

少了继续前进的声音。

那个人停了下来。会敢肯定是因为适晓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没有掩饰跟回避。

灼热的目光渐渐令适晓油然而生一股不自在,两人几乎僵持着,比耐力。

纵使他再想睡,被陌生人盯着看,多少瞌睡虫也会宣告罢工。

适晓轻敛起眉。

半晌後,体会对方真的有意周旋,他无奈地叹口不明显的气。

缓缓地抬起头,仰望──坐直身子,适晓对上那个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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