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時之龍系列一:行舟 — 上部【14】

正文 四時之龍系列一:行舟 — 上部【14】

恨绝离完成他第一个守门人工作,回到云舟的时候,简直快气炸了!因为使用印记的流波村村长竟然硬跟他争辩,说他怎麽可能是守门人,而其原因还是:他的声音不像,也没穿黑袍。

声音不像就算了,反正的确不是同一个人,但黑袍?谁会用黑袍来认人的?!而且也没这种身为守门人就得穿黑袍的规定啊!恨绝离愤愤不平,但最让他咽不下这口气的原因却是───吵到最後,对方竟然直接说以前的守门人脾气没他这麽差!

我靠!那不就好险换我接任了?不然江楼肯定都是一声不吭任他们欺负的!恨绝离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江楼好无助、好可怜,也就越发觉得他家的江楼非常需要他的保护。

此刻,恨绝离完全选择性遗忘了他以前都是被江楼秒杀的份,於是拉着江楼将这些鸟事一口气抱怨完後,就转而笑咪咪地向对方邀约:「江楼,我们去洗澡。」

他一定会负责把江楼洗得乾乾净净、舒舒服服的!

却不料江楼随即十分淡定地回道:「我洗完了。」还不忘把拆掉绷带的左手给他看。

「啊?」恨绝离一愣,冷静下来後才发觉江楼的头发确实还带着水气,「可是你的脚不是扭伤了?怎麽走过去的?」就算这边距离湖泊不远,但光是外头那个峭壁就够呛的了……

「我有手杖。」江楼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为此表达一下感谢,於是又随後补上了一句:「手杖很好用,谢谢。」

「………」当下,恨绝离心里郁闷得几乎想吐血───早知道就不要给江楼手杖了!

江楼以为他的郁闷是来自於跟人吵架的那件事,便接着问:「之後怎麽解决的?」

「那个啊,後来他儿子出来说他在云舟见过我,所以他们才相信的。」恨绝离虽郁卒得很,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拿了新的绷带来帮江楼重新上药包紮,一看到完全没好转的伤口,他简直想骂人,忍了忍,才继续不满地说道:

「话说,他们叫我去就是因为他们打算先让几个人回村子看看情况,顺便处理冲进村里的泥石,确认安全了之後好让其他村民搬回来;不过既然当初都撤到外面去了,那何必还要花那麽多时间搬回来?他们不嫌麻烦,我嫌啊!」

江楼原本想把先前拆掉的绷带递给恨绝离,不过被嫌弃用过了不够乾净後,他便随手放在一边,之後听见对方这麽抱怨,他才说:「因为他们村子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流波山就是他们的根,所以不管撤了几次村,他们最终还是都会有人搬回来。」

「虽然你这麽说,但我还是没法理解,村子最重要的不就是人?只要人都在一起,那住哪里有什麽差别,又不是换一个地方住,那个村子就没了,相反的,如果人没了,那还要那个空村子干麽?」

恨绝离边说边将手里的绷带打了个结,因为知道这点小伎俩对付不了江楼,所以这回他没再绑得像香肠一样,反而配合着对方手指的形状缠得十分漂亮。

处理完手上的伤口,恨绝离也没忘让江楼坐到床边去,转而熟练地将白色绷带一圈圈缠上对方的脚踝,一边感叹心疼着:江楼怎麽一卸任,就浑身伤啊?虽然手上的割伤,他多少也有点责任就是……

「…你的想法跟你的名字不太像。」闻言,江楼不禁说道。坐到床边後,他就一直看着刚被包紮好的手,对方一如往常的表现,让他心里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可是我倒觉得挺像的。」恨绝离还在心里感慨着,以至於回答时有些漫不经心,只将另外一大半的心思放在包紮的工作上,直到大功告成後这才像想起什麽似的,抬起头朝江楼暧昧一笑,伸手轻抚男人右颊的红蛇刺青,就边柔声说道:

「江楼,我说我这名字现在就是用在你身上的,你信吗?」

这问题对江楼来说太难回答,然而他蓦然陷入沉默的模样却也让恨绝离跟着举棋不定,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再继续问下去,可就这麽盯着江楼良久後,他最後还是忍不住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问』。

那一刻,江楼察觉了他的想法,可当恨绝离逐渐倾身、直到让两人的唇贴合时,他却始终动弹不得,完全无法做出阻止对方的反应───他怎麽可能拒绝得了眼前这个人……

恨绝离的吻起初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探询意味,见江楼并不排斥後,这才更加大胆地搂着对方加深这个吻,同时,他的心跳也在彼此舌尖首次亲密接触的瞬间,狂颤得几乎失控!

江楼没拒绝他,那是不是默许他可以继续做下去的意思?思及此,恨绝离反而兴奋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却丝毫不愿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在伸手下探、试着去解对方的腰带的途中,就感觉到江楼的手正迟疑地轻放在他的腰侧。

那样的碰触方式无疑是压抑而克制的,彷佛有许多的顾虑牵制住了那只手的主人,然而此刻接吻所感受到的异样柔软与湿热契合,却无一不引诱挑逗着男人去追寻更深层的事物,也让其实对情事都毫不熟悉的两人情不自禁地各自摸索着,依自己的需求迈向下一步。

恨绝离刚解开对方的腰带,江楼修长有力的手指也正沿着他的背脊往上缓缓抚过,本能似的扣住他的後颈并反吻回去,全然顺从自己的渴望,专注细致地舔吻着所能企及的存在。

放在脆弱後颈的那只手一向是冰冷而致命的,但却和江楼此刻炽热的吻形成极大反差,这刺激引起浑身阵阵颤栗,更突如其来得让恨绝离不禁微微一愣,过了一会才不甘示弱地缠住对方的舌,试图夺回主权。

在这唇与舌的一来一往间,也使得他们当下的情况获得了最好的诠释,一个不急不缓、四两拨千斤,压制对方於无形之中,另一个则是攻势明确,却屡屡惨败,还死不认输。

但等到互相抱着滚在一起的两人正吻得最难分难解时,刚想继续脱掉对方衣服的恨绝离伸手一摸,这才察觉不对劲,猛然回过神来───等等、为什麽是他在下面?!

而几乎是当下就被推开的江楼,一时之间还没意识过来这是怎麽一回事,只见那双蓝眸带着些微的困惑,原先清亮的眸色却早在方才的情动中沉淀得极深,一如幽邃无际的海面。

被这样的双眼望着,恨绝离更觉得此刻的情境让他格外地不习惯,况且最让他想不通的就是,一开始明明是他主动的、而他也确实想压江楼,但最後怎麽会变成他在下面?

恨绝离左思右想,才终於得到一个极有可能的答案───难不成…江楼也想在上面?

他想得太久,江楼再迟钝也察觉不对劲了,可他才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你…」

「等!」恨绝离反应极快地抢先喊停,毕竟『上下位置』这种终生大事他一定得好好想清楚,从长计议才行!

於是他扔下一句我去洗澡後,就跳下床边往门外走、边埋头苦思,直到半路上突然想到自己有移转能力,这才倏地身影一闪,从房间里彻底消去踪迹。

而被他留在原处的江楼,则当场遭逢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打击……

恨绝离洗完澡回去时,江楼仍旧坐在床边,只是身上的衣衫已经整理得一丝不紊、完全看不出刚发生过什麽事,而此刻他的神情也很淡然,手里拿着一块布就默默地擦拭着手杖,仔细得就像在擦拭一把利剑似的,直到见恨绝离出现後,才平静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呃、嗯。」见状,反倒是恨绝离自己尴尬了起来,他这才想到,他刚才似乎是在一个对任何人都非常不厚道的情况下把对方扔着就跑……而且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想好『上下』问题该怎麽解决啊!

恨绝离自暴自弃地背对着江楼、就一语不发地抱住头在桌前坐下,一副异常苦恼的模样,过了好一会,他的身後才忽然飘来一句。

「…对不起。」

那声音太轻,恨绝离虽然听见了,却没那麽确定,不禁迟疑地回头看向江楼,「什麽?」

「刚才的事,」江楼的目光依然放在眼前的手杖上,微微低着头的模样显得意外低落,「是我没控制好自己,你不用在意。」

恨绝离当场愣住,下一刻就猛地站起身来,连忙向江楼解释:「不是,刚刚那是我自己的问题,你才不用在意!」

江楼也跟着微微一愣,困惑地问:「什麽问题?」

「就…」恨绝离回到一半就突然打住,他要怎麽跟江楼讨论谁上谁下的问题啊?!要是到时候意见不合打起来了,他还不是稳输的?不行,这太不公平了!

想了想,恨绝离还是又一屁股坐了下来,郁闷地抛给身後的江楼一句:「没有,反正不关你的事,你别在意就是。」

江楼原本想说些什麽,可心窝冷不防传来的绞痛让他只能把话咽回去,他紧摀着胸口看了恨绝离的背影一眼,见对方没有异样,他绷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些,随後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将手杖收好後便不动声色地蜷曲着身子侧躺在床上。

等恨绝离忽然发觉房里一片寂静时,回头一望,才看见江楼不知何时已经背对着他躺下去睡了,呼吸轻缓得几不可闻,似乎是睡了很久。

这发现让恨绝离更加郁闷了,当守门人的缺点之一就是───他到现在都还是精神好得很,想睡也睡不着啊!

隔天早上,江楼一醒来就闻到一阵饭菜香,他坐起身看了下,房里没有人,但桌上倒是摆了几样还冒着热气的简单小菜,直到想起昨晚自己身上的蛊毒曾发作过後,江楼这才连忙察看身体哪里有异状。

四肢除了右脚,其他都能动,而嗅觉、视觉也正常…正当江楼在逐一检查时,恨绝离就忽然揣着一袋馒头在他面前现影,见他醒了,还不忘笑着招呼他下床吃早饭,然而江楼就只看得见他的两片嘴唇开阖着,耳边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听不见了。

恨绝离把馒头放在桌上後就绕到对面坐了下来,见江楼迟迟未动,不禁问:「怎麽了?」

江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确认自己还能透过唇语解读对方的言语後,才轻描淡写地以另一个问题带过,一边拄着手杖走至桌边,「灶房建好了?」

毕竟桌上的小菜不像外面店里会特地提供的菜色,反而如同一般人家的早点那样,十分地简单朴实。

「是啊,昨晚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就接着去弄了。」恨绝离夹了一些菜放到江楼的碗里,神情略显得意,「我做的,你嚐嚐看。」

江楼在桌前坐下後,随即拿起碗筷从容若定地吃着早饭,不得不说,恨绝离不仅对野炊烤肉有一套,就连做起家常小菜来手艺也是一流的,江楼吃了第一口,就不禁在心里赞叹着对方无论做什麽都这麽好吃,反观之,他自己却是除了杀人之外,其他的什麽都不会……

江楼神情一黯,恨绝离见了,以为这菜色不合他的胃口,忍不住问:「不好吃吗?」

起初江楼没留意,漏掉了那句话,等他抬头见对方越发失落地看着自己时,心里顿时一惊,连忙问:「我刚没听见,你有说什麽吗?」

「哦,」恨绝离不由得对江楼恍神这件事感到意外,「我是想问你,你觉得好吃吗?」

「嗯,很好吃。」江楼想都不想便立刻回道,语气充满了肯定。

「那就好。」恨绝离释然一笑,这才转而动起碗筷。

为了不再错过对方的任何一句话,江楼这一顿饭下来,视线几乎不曾从恨绝离的脸上移开过,然而那看似淡然的眼神却盯得恨绝离浑身不对劲又心虚不已,心想:江楼该不会是还在意着昨晚的事吧…?看来,这事还是得尽快解决啊!

食不知味地匆匆吃完菜、嗑完馒头,恨绝离一将桌上的碗盘收拾乾净,旋即回到江楼对面的位子坐下,伸出右手、曲起前臂并以肘部撑在桌面後,便直截了当地说:「江楼,我们来比腕力吧。」

出奇不意的要求让江楼原先以为自己误判唇语,可对方那一脸的认真、以及此刻的预备动作却印证了这句话的意涵,他不禁困惑地问:「为什麽?」

江楼说这句话时语气很轻,不过倒不是因为困惑的缘故,而是因为他知道失去听觉能力的人说话声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大,所以才一直刻意压抑,但却也不晓得他反而说得太小声,让人有种委屈无辜的错觉,导致恨绝离再次遭受良心谴责,觉得自己欺负江楼了。

「呃,这个…就是好玩,比比看而已。」恨绝离底气不足地解释。

江楼虽然感到疑惑,但其实并不真的那麽在意理由是什麽,现在既然恨绝离说想玩,他自然不可能加以推拒,随後便跟着伸出右手与对方相握。

江楼的手一向微凉而苍白修长,相较之下,恨绝离的肤色就显得健康许多,而且温暖,手指的形状也十分漂亮,却不带半点女性的纤细,反而蕴藏着过去经历所累积下来的力量与灵活。

两人的手刚握住的刹那间,江楼就不禁微微闪神,对方的体温让他想起了昨夜他们曾在床上热烈拥吻,即使没继续往下做,可那样的亲密缠绵却美好得远比蛊毒还蚀心入骨,几乎消融人的理智。

过去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样的滋味,所以即使摆在眼前的是一份长久吸引着自己的诱惑,他依然能做到不去求、不去碰,然而自从浅尝到那份异样悸动後,他就更只能强迫自己不能求、不能碰,甚至不能想。

後来平静下来,其实他很庆幸当时恨绝离推开了自己,否则他事後一定会为那时的情不自禁而後悔莫及……只是,往後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能把持得了几分?又能躲得掉几次?

见江楼对着彼此相握的手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恨绝离用另一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招回对方的魂後,这才不满地说:「你今天怎麽老是在恍神啊?算了,我先说好,我不会放水,你也不准放,等等我数到三就开始,了解了吗?」

看着眼前的人,江楼点点头,脸上的神情虽然依旧淡然,目光里却多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柔和,恨绝离见状,边腹诽着江楼该不会是想放水吧,就边喊道:

「好,一、二、三!」

碰!

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分出的胜负,让江楼当下愣住,恨绝离则也傻了,可即使来得再怎麽让人措手不及,结果就是那麽明明白白地摆在桌面:江楼的手在上、恨绝离的手在下,这输赢想赖也赖不掉。

就算听不见那一声碰,江楼也很清楚刚才下去的力道有多少,不小心砸痛了对方让他心疼又内疚,随後毫无恶意地忍不住问:「不是…开始了吗?」

「对,开始了。」恨绝离的脸都黑了,语气里更是充满了阴恻恻的怨念,下一刻就翻脸不认人,甩开江楼的手重摆阵势,大喊:「刚才不算,重来!」

江楼一向拗不过他的,只得再陪恨绝离比了一次…又一次,可即使想手下留情,也不能留得太过火,於是每次他压倒恨绝离的手时,总会及时收力,在最後让对方的手背轻轻碰上桌面,就如同以前恨绝离三不五时找他挑战时一样,虽然他经常照摔不误,却也从来不会去摔疼对方───他舍不得。

好不容易等恨绝离终於面对赢不了的现实後,他立刻无比哀怨地抗议道:「江楼,你不是说我当了守门人後,就能赢你的吗?」

……我是说『可能』。江楼很无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他坦白:守门人的优势在於移动速度和策略的运用,而不是纯粹素质能力的增强……

想了想,江楼才说道:「以前我习武的时候,主要练的就是手,所以手劲比平常人强是理所当然的,你并不会输得不光彩。」

「…你一定要强调我输了的这件事吗?」恨绝离咬牙切齿地回道,想起另一件事後,为了挽回面子又立马补上了一句,颇有铁口直断的气势:「难怪你那时用匕首削树皮会直接整根削断,你根本就是用暴力在削的!」

「………」嗯…好像还蛮有道理的?江楼不禁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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