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床上的可人儿伸手挡着从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一手在床铺内找寻那个扰人清梦的装置。
白哲的手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活脱一只白鸡蛋,十分光滑。
「啪。」清脆的声音把所有睡意一扫而空。她惊恐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
「OMG﹗」她惊呼「这怎麽可能﹖」
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沉默。
那是个普通的玻璃瓶,没有任何花纹图案,随处可见的形状,只是那个瓶子,是她父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一个代表他存在过的事实。
她静静地看着地上的碎片,不发一言。脑海里想起了当年的事。
那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天空月曦星少,只得树叶在沙沙响着。五岁的小人儿静静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面前吵得热哄的大人们。
「你还说不是﹖那这些是什麽﹖」她看着母亲流下一串串泪珠,小小的手抓着那碎花衣裙,却被硬硬甩开。
「你…怎会有这个﹖」父亲惊讶看着女人手中的东西,顿时哑口无言。
「没话说了吧﹖」女人趾高气扬看着他「还装什麽好好先生﹖哼﹗背着我偷吃还装没事发生吗﹖」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像那样…」
「这是证据﹗证据﹗」她失控大吼大叫,把手中的相片摔在地上。
小人儿好奇捡起来看,却见相中的男人和女人亲热地拥吻,还有二人一丝不挂睡在床上。而那男人,就是她最敬畏的父亲﹗
「鸣…」小女孩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声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他们稍微恢复理智,停下了争执,专心一致地哄着在沙发哭闹的小宝贝。
「小娴,怎麽了﹖」女人紧张地为女儿拭泪。
「小宝贝,怎麽哭了呢﹖给爸爸看看,是不是撞到那儿﹖」男人伸手想抱她,但被小人儿一手推开。
「我不要﹗我不要﹗」小小的脸上全是憎恶的表情,她痛恨父亲的不忠,憎恨他对母亲的无情。
「小娴,怎麽了﹖为什麽不让爸爸抱﹖」
「你是坏蛋﹗坏蛋﹗」她指着男人大骂。
男人低下头,沉默良久。女人坐在沙发,轻拥女儿。
「我们离婚吧。」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
「你说什麽﹖」女人愕然地看着他。
「静君,我们离婚吧。」他叹气,口气尽是无奈不舍。
又是一屋静谥,女人努力消化他那句话,她尽力控制自己,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却发觉心底的那团怒火越烧越烈,根本没法控制。
「你记得我们为什麽结婚吗﹖」她强抑着,想为这段破碎婚姻作最後补救。
「对不起。」他记得当初给她的誓言,但现在却只感到无能为力和愧疚。
「我不是要听对不起﹗」她恸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有什麽用﹗对不起就可以当什麽事都没发生了吗﹖出了事就只懂道歉,你就不会找方法去解决了吗﹖一句对不起就等於把事情伤害减到最低了吗﹖」
她恶恨恨看着他,想把他煎骨拆皮似的。
「对不起,算我负了你。」
「你滚﹗给我滚﹗」她把他推向门口「我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你﹗给我滚﹗」
「你跟小孄的生活费我会负责。」他不知该怎办,只得为她们作一点的补偿。
「我不要你的负责﹗你给我的承诺都做不了,还负责什麽﹖我真後悔嫁给你﹗你这个无能﹑懦弱﹑不负责任的臭男人….」
她不断的数落他,但他却没有反撀。
「我恨你﹗我恨你﹗」
这是他听到的最後两句话,也是小女孩最後一次见爸爸。那天过後,女孩跟着妈妈生活,一晃转了十六个年头。
少女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着手清理地上的碎片。那个瓶子,就是父母离婚前爸爸送给她的最後一份礼物。
她看着碎片看得出神,浑然忘了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待她想起时已白白浪费了半个小时。她急忙穿上套装,招了计程车往公司。
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公司是中小型企业,员工人数不多,大约60人。她是大学毕业生,虽然不是名牌大学,但却是二级荣誉毕业生。
谨娴怀着紧张的心情,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工作单位。
「加油,赫谨娴,你行的!」她为自己做了个打气的手势,深呼吸一下便走到公司门口。
「铃…」她按铃,却没人应门。
「奇怪咧」她疑惑看着门口,只有公司的商标,却没看到招待处或是其他人。
「找谁吗﹖」一个男人出现在她身後,她立即转身看着他,那是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却留着一头短又硬,跟他气质不相符的头发,看上来有点像剌猪。他的声音带有磁性,有种勾人魂魄的感觉。她在想,如果不是他的发型碍事,也许她就对他一眼倾心了。
「你还好吧﹖」他在她眼前扬扬手,她定睛的看着他,一脸花痴模样「你找谁吗﹖」
她知道自己失仪,连忙拨弄头发掩饰不安。
「嗯。」她点头「我是第一天来上班的,我叫赫谨娴。」
「喔﹖」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那个部门的﹖」
「行政部。」
「嗯,那麽就是同事啦。」说罢,他拿出员工证,在门口拍了卡。
「进去吧。」他做出请的姿势。
「嗯,谢谢。」她微笑点头。
他带她走进公司,刚踏入就看到了接待处在大门的右边。
「Vincent,早阿﹗」接待处的年轻小花站起来跟男子打招呼,她们那痴迷神情收在谨孄眼底下。
「不用那麽夸张吧﹖」她不屑看着她们「他又不是很美的样子,只是比普通好一点而已。」
「她是谁﹖」其中一个小花痴注意到站在远处的谨孄,指着她道。
「新同事,第一天上班。」Vincent答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大家好,我叫赫谨孄。」她向她们打招呼,但却得不到任何反应。
「新来的吧﹖」其中一个束马尾化浓妆的女生道,她穿着黑色的连身裙套装,但仍遮盖不了胖胖的身型,脸上全是暗疮和小痘,看起来有点可怕。
「是的。我约了行政部张小姐十点签约。」
「Candy回来了吗﹖」另一个小妞问道,谨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衣,外加黄色小外套,还有一条纯白的半腰裙,化上淡淡的粉色妆,看起来清新可人,跟身边的人成强烈对比。
「不见人,应该还没吧。」胖妞回答,不再理会谨娴。
「张小姐还没回来,要不你先到会客室等一会吧。这边请。」
「好的,谢谢。」
小妞带她到会客室坐下後便离开,谨娴观望整个房间,没有任何摆设,只得收张梳化和一个茶几,十分简单。房间向海,可以看到优美的海景,偶尔还会有一﹑两艘轮船经过。她静静坐着,但随着时间流走,心里就感到越焦急。
「放松点,没事的。」她安慰自己。
正当她坐立不安,门被轻轻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子。谨孄仔细观察她,身处朴素的行政人员套装,但却掩饰不了独特的气质,一双乌溜大眼楚楚动人,束起的马尾随风飘逸,一副清纯中带有点刚毅的模样,美得像仙子般,如果自己是男子,定必会对眼前的人儿动情。女子走近了她,脸带笑意将手伸向她。
「赫小姐,你好。我是传讯部副主任张令雅Candy。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
「张小姐,你好。」谨娴有礼地回应握手。
「请先跟我来签合同,然後再介绍同事们给你认识。」Candy作出手势指示,谨孄立马跟着她离开了会客室。
她们朝着前方直走,穿过长廊,直至来到一间房门前。只见Candy在感应器上拍卡,大门便应声开启。
「我们公司比较特别,除了会客室外,所有门都要拍卡才能开啓。」Candy领她走入办公室「这是我的办公室,地方狭窄,不要见怪,请坐。」
「好,谢谢。」谨孄瞄了房间一眼,喃喃自语道:「这地方比我家客厅大很多,估计也有七百多尺吧﹖这麽大的地方都不够用﹖这人真是…」
「你说什麽﹖」Candy挑眉看着她,那凌厉的眼神像烈火要把她吞噬,让她感到呼吸变得困难。
「没…事」她连忙赔笑道。
「这是合约,请你瞧瞧,没问题在纸上签名。」看到谨娴不自然的反应,Candy意会到刚才的行为有点过火,瞬间换了笑脸。
谨孄仔细看着合约,完全没注意有人敲门。
「进来吧。」Candy对外面的人示意,一个男生走了进来。「怎麽了﹖」
「Candy,罗先生找你。」男生怯怯地看着Candy,好像她是一匹洪水猛兽,随时把他吃掉。
「知道了,出去吧。」Candy脸无表情回应。
「是。」虽看不出Candy的实际情感,但听到出去的命令,让男生綳紧的表情放松下来。就像听到特赦的喜讯,男生头也不回,朝着大门急促离开,无意再在这房里逗留多一秒。
「OK了,合约无问题。」谨孄道,随即在纸上签名。
「原本我应带你认识同事,但现在有要事做。我会叫秘书Ceci代替,有什麽不明白可以问她。」
「好的,谢谢张小姐。」
「叫我Candy便可,不要见外。Ceci,麻烦进来一下。」Candy按着电话上的黄色按钮道。
「Candy,请问找我何事﹖」秘书Ceci急忙赶来,手中还拿着文件。
「这是新同事赫谨孄,是新来的MA,你带她熟悉一下公司,介绍同事们吧。」
「知道。赫小姐,请随我来。」Ceci作出手势邀请,谨孄跟作她走出了办公室。
「劳烦你了。」
「不用『客气』。」虽然回答平淡,但谨孄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
「请问你是Candy的秘书吗﹖」一路走来,二人都没说话。一种奇怪气氛环绕二人,谨孄只得打破沉闷,想要赶走闷场。
「对,叫我Cecilia吧。你以前是做什麽﹖」
「我刚从大学毕业,刚巧看到这里有招聘,就来应徵。」
「是吗﹖大学毕业,还真年轻呢﹗」Ceci领她走过长廊,来到大门前。「公司人数不多,规模不大,只得传讯﹑营运及财政﹑人力资源﹑资讯科技四大部门。这里是就是传讯部,以後你都在这儿上班,这里的头儿是Candy,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那位。」
二人站在大门位置,看着众人忙碌走过。
「传讯部人不多,大约就十多个。最入右方站在花盆旁喝着咖啡是嫦姐,她是公司老臣子,第二行第三个坐着是肥豪,主要负责客户服务,他的左边是东仔,跟你一样都是刚毕业,也是助理。右方站靠窗站是云姐,部门的大姐大,资历最深,负责部门文书工作…」
Ceci逐一口头介绍,然後领她向每人打招呼,就这样花了一个小时。
「呼,好累。」经过一轮介绍,谨孄累得在休息室坐下来。
「怎麽了﹖怎麽一副很累的样子﹖」一把磁性男声传後方传来,谨孄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原来是Vincent。
「是你阿。」
「你还好吧﹖」
「还未开始工作,一个上午光介绍那些人都要累死了。」
「哈哈」他咯咯笑着「这就样觉得累﹖小妹,你还真是年轻呢﹗这个社会,人事交际是十分重要的。」
「嗯,我知道。」她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冰咖啡。
「对了,你手中的咖啡从那儿来呢﹖」他瞥见她手中的咖啡杯,赫然想起什麽。
「怎麽了﹖」她瞧见他露出一丝惊愕神色,与刚刚轻松的模样截然不同「这冰咖啡有什麽问题﹖我是从冰箱拿的…」
「唉,你好自为之吧。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吧,不然怎死的都不知道…」Vincent不再说话,只吞了呑口水,装作镇定地离开了休息室。
「什麽嘛,一杯冰咖啡就这样,大不了给钱就是了…」她嘟嚷着,跟着Vincent走出了休息室。
(第一天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