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有不要他的想法,只是我也同时感到害怕和不甘心,所以才无法全然放开心去接受这个事实。年底的比赛我准备了很久,也很有信心,所以当得知怀孕时,为什麽不能等我比赛完?为什麽偏偏是这个时候?──第一个闪过脑海的,是这些『为什麽?』。明明辛苦这麽久,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了,却因为某些因素不得不放弃,这让我一时很不能接受。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自私,但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我想,也不是自私,而是因为对这次比赛很重视,也投注了所有的心力,所以事情突然有变数时,很自然就出现那些反应。」虽然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我想像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也会和恩惠姐一样挣扎吧。
「谢谢乐乐你的安慰,但是我不想将自己糟糕的想法合理化,而且除了这件事,最大的原因还是,我没自信做好『太太』和『母亲』的角色。我和男朋友是大学同学,我们在一起七年了,即使中间他去当兵,我出国学舞,我们的感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去年时,他向我求婚,但我没答应,不是不想嫁他,而是我觉得现在这样的关系很稳定、很好,暂时不想改变,最重要的是我还没做好进入婚姻生活的准备。
……我爸妈在小恩国中、我大学的时候离婚了。他们不是感情不好,也不是有小三介入,只是他们有各自想完成的理想,虽然爱我们,却也无法完全地为家庭、为小孩牺牲放弃,所以最後协议离婚,我跟我妈,小恩跟我爸。因为有我爸妈的前车之监,再加上现在也有自己的舞蹈教室,结婚後,我能够两边兼顾吗?还是必须得放弃其中一方?如果真的要放弃,我放弃得了吗?就像得知怀孕的当下,我也还是想着比赛的事情,这样的我,真的可以结婚吗?虽然知道我男朋友一定会负责到底,但是我真的没有信心,所以直到现在,我也只跟小恩提过而已。
不过,听了你那些话後,我也想着如果早知道我爸妈会离婚,我会不会後悔被生出来?答案,是否定的。就像你说的,我也想看看我的家人,看看这个世界,知道未来的我是什麽样子……。既然连我都有这样的渴望,我又有什麽资格因为怕自己做不好而犹豫不决呢?也许没有信心,但是从现在开始一起努力,也还是能做得到吧!」恩惠姐的手覆上现在还很平坦的小腹,那句话像是说给自己,也说给宝宝听,虽然用了不确定的语句,但口吻是确定的。
「加油!」我由衷地为她打气。
「谢谢。今天要不是遇到你,我可能还无法下定决心。而且现在想想,那个『差劲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不是,我……」
「你不用感到抱歉啊,你骂得很对。」恩惠姐笑了笑,「只是,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小恩被女生骂。」
我只能尴尬笑了。
「你一定觉得他是那种喜欢跟女生搞暧昧的花心男吧?」
刚刚是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才一时口快说出真心话,但现在我怎麽好意思再一次坦承,所以我什麽也没表示。
「小恩爱玩爱闹的个性的确会给人这种误解,虽然那小子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但是身为姐姐的我还是有义务帮他澄清一下。他一点也不花心,而且还满专情的。偷偷告诉你,他到目前为止只谈过一次恋爱,对象是他的高中同学,而且还一直持续到大二。」恩惠姐自己爆料完後,又笑道:「说也奇怪,我和小恩一样都不太习惯主动跟别人聊起自己的事,但居然都说给你听了。」
我也发现自己似乎有这种引发人说心事的能力,就像补习班的学生也都只会找我分享生活上、家里的大小事。我是还满喜欢倾听的,因为那会让我有「被需要」的感觉。
这时,恩惠姐的手机传来收到讯息的提示铃声。她自然地看向手机。
「乐乐,我要先去找我男朋友了!」几秒後,她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又带着些许的期待。
「要去跟他说怀孕的事吗?」
「嗯。再帮我跟小恩说一声。」
我点头。她伸手轻抱我。
「今天跟你聊这些後,心情轻松许多,也有了一些勇气。谢谢!」
「不会。希望一切顺利!」不过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但能够帮上一点忙,我也觉得很开心。
「那我先走喽!」
目送恩惠姐离开後,我自然地关上门。
几秒钟後,才又突然想起来这是左恩浩的家,连忙也赶紧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