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放学回家是我最快乐的事.
当我推开家门,朝着空无一人的屋里说声--”我回来了.”
等待几秒钟,野猫以轻巧的步伐从鞋柜旁走出,晶亮有神的双眼直盯着我瞧.
”喵--”
是的,我回来了.
不过当我伸出手想讨个抱时,野猫却飞也似地逃跑了,动作何其迅速.
有点无奈,但这样的反应并不影响我的好心情.因为待会儿当我坐在电视机前吃点心时,我知道,牠会偷偷靠在我旁边.
我喜欢那样的感觉.
***
开着车,我四处闲晃,没打算这麽早回家,反正他这时应该还在学校,回家也没人在.
回想起来,真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是怎麽过的?自从他开始在学校上班,自从他离开我视线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段日子我是怎麽过的?
现在,我真的想不起来.
茫然地看着红灯,在等待它出现绿色之前,我的脑袋也随之停止.
--我要去哪?
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从一旁的副驾驶座传来,我这才反应有点慢地发现,刚才在停车场遇到的猫...对了,我带牠上车.
...现在要去兽医院.
那只黑色的猫前脚微微颤抖着,牠伸出舌头轻轻舔拭,那里似乎不太对劲.
难道我真的是个同情心过剩的人吗?怎麽三番两次捡东西走?
第一次,是深深地受到那双眼睛的吸引.
第二次,是对相同眼神的那个人无法离弃.
...这次是为了什麽?
来到路口,转过弯,我不自觉地看了窗外一眼,那是我发现野猫的地方.
依旧是成堆的垃圾,有两只同样脏兮兮的猫在那里翻找着食物,我不为所动.
再看看身旁的小猫,也是同样.
什麽感觉都没有.
兽医为小猫检查了身体,除了扭伤之外,健康一切正常,看来牠在学校过得还不赖.
”牠是野猫吧?你想领养牠吗?”
医生问,我瞄了眼躺在笼子里的”校猫”,准备付诊疗费用的手停在半空中.
”不行,我家里已经有一只了.”摇摇头,把皮夹收进口袋,不自觉地笑了.
有一只...很会吃醋的猫.
随着门摇动的风铃,清脆的响声渐渐消失在身後,我走到车门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带过郁闷的风.
云层很厚,似乎快下雨了.
没有开车门,我转身沿着人行道走去.
随意地看着路旁精心设计的各式橱窗,偶尔有几个提着购物袋的男男女女擦身而过,我幻想着,如果自己有个小女友,我会不会像那些年轻人一样带着她在路上逛街?有时买个漂亮的小礼物讨她欢心?
...实在难以想像,我只要在下班後的时间呆在自家的沙发椅上,观赏美食节目,一边作笔记,一边吃东西,那就是人间一大乐事了.我才不想陪女人逛街购物,花钱花时间.
而且怎麽想,身边的女人都会变成那个一脸酷相的小子.
我到底有多喜欢他?有像喜欢野猫那样的喜欢吗?
应该是比野猫还要喜欢吧?我连他的性别都不在意了...
...不对,光是拿人来和猫比,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现在想这些做什麽呢?
--有几滴雨落在我脸上.
怎麽觉得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路上的人们开始加快脚步,我的肩膀因为湿濡而觉得有些凉.
很熟悉...熟悉得令人讨厌的感觉.
--大雨哗啦啦地打下,行车纷纷开了灯,身旁的一切看起来都突然变得冰冷.
......我想起来了.
是野猫永远离开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