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钟响,我从背包里拿出耳机戴上,随手翻着书页.他静静坐在旁边,在空白纸上画着茼莴青蛙,肩膀不经意地靠在一起.
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一个礼拜了,我们不交谈,不使眼光,没有互动,他只是无时无刻跟在我身边.
我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但亲眼看见他与别人做那种事的画面,还是在我心里留下疙瘩.
这样的相处模式,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刚认识时,那种没什麽互动,却老是黏在一起的状态.
太狡猾了.
不知不觉让我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接触,习惯他的亲吻.
习惯成自然.
自然到即使发生这样的事,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夜封把原本的工作辞掉,找了一个和我同时段的便利商店打工,所以现在我们会差不多时间就寝.
睡前他总会和我道晚安,我没有回应.
这样单方面的打招呼也持续了一个礼拜,我实在很佩服他的耐性.
可以和我这麽死板板的家伙交往那麽久,也许他本身就相当让人难以理解,他根本是和我不同的生物.
如果我是怪胎,他就是异类.
真诡异的配对.
”你心情不好喔!和你老公吵架呀?”
大白挑着眉,玩味般看我的反应,我很难得地在工作时间摆这种臭脸,不过最大的原因是老板竟然叫我来帮他倒酒,真不晓得他给了老板什麽好处?
”笑一个嘛!你对其他客人至少会礼貌性的笑笑,怎麽对我这麽冷淡啊?”
”要笑也要看对象,你就免了.”
听我这麽说,大白笑得很开心,连灌了好几杯酒.
怪人果然会引来怪人?
”...离我远一点.”看着挂在身上的醉鬼,我的心情恶劣到极点.
”你怎麽舍得放你的好同学醉死在路边哩?反正顺路嘛!就扶我回去有什麽关系~”
这个人厚脸皮的程度真不能小觑,他明明还能自己走路.我正想着要不要放几只蜈蚣到他房里,就看到站在公寓门口,脸色黑的可怕的夜封.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将我身上的无尾熊推开.”谁准你抱他的?”边说,边把我拉到他身後.
大白笑笑,无所谓地耸耸肩.
”哈!他又不是你的东西,让人抱一下也不行,真小气~”
”我是...他男朋友.”夜封说这句话时显得有点犹豫,转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怕我不同意似的.
看来,偷吃被抓包的事他比我还介意.
我突然觉得很累,难道我们以後都要这样小心翼翼地相处吗?
没有理会还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人,迳自走进公寓,夜封发现了随即便追上来.
”你都可以上我的床伴,我为何不能追你男朋友?”大白突然的一席话,让我们同时僵住.
床伴?大白的床伴?和夜封做...的人?
”阿瑶...”夜封抓住我的手,我可以感觉到他在发抖着.
如此的,战战兢兢.
够了.
我反手抓住他,快步往电梯走去,在电梯门关上前,还可以听到大白在门外大笑的声音.
电梯往上,我的心开始悬空,凝滞在狭小空间里的气氛让我感觉到自己某个部分正开始崩落.夜封不敢作声,他的不安与紧张似乎正透过两人交握的手流泄过来.
”...手吧.”
”...啊?”
”我们分手吧.”轻轻吐出一句,却有种朝自己胸口划过一刀的感觉.对方的手紧握着,颤抖地更厉害.
”...我不要.”夜封双眼紧闭,眉头间多了几条皱纹.
我看着,伸手按了开门键,电梯已经在八楼停很久了.我拉住还闭着眼睛的夜封往两人的房间走.”你应该也知道,虽然我能很肯定地说我喜欢你,其实却不能肯定对你到底是不是那种喜欢,这样下去只会让我们两个都难过.”
关上房门,我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感觉说出,他只是静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至少我要先厘清自己的感觉,否则也对他不起.
我拿出最大的行李袋,开始整理衣物.
夜封突然将我转过身面向他,抓在肩膀的手强势却仍有注意力道,他看着我,眼角湿润.
”你说你对我的喜欢,是可以和我接吻的喜欢...”
”正确来说,是因为我最少必须做到接吻,你才愿意和我在一起.”
夜封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就和我接吻?”
我点点头,他的脸色变得难看.
”但是和你接吻我真的不觉得排斥,而且会那麽做都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担心他又像上次班游时那样发作,我赶紧补上一句.
现在的我正和一头野兽困在小房间里,绝对不会有像上次那番运气.
”那不能再努力一下...让你真正爱上我?”显然我补上的话发挥了功效,夜封的神色缓和不少.
”我现在没有自信.”尤其是看到他和别人做那件事之後.
”你不能这样...明知道我对你是怎样的想法,你还是让我吻你,还是让我待在你身边,还是和我同居...难道你没想过我找你同居是什麽意思吗?”
我沉默着,那些其实我都知道...
”你明知道对吧?虽然知道却还是和我一起住了!你现在对我做的,和当初我们分开的原因不是一样?你为了自己,不断让我深陷下去...你怎麽可以这样?”
夜封越说越大声,到後来几乎是用吼的.
我开始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