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送来了她点的热奶茶，热气氤氲而上，牛奶的漩涡让茶色渲染成一圈圈涟漪，而後消失。
是不是每个参与过自己人生的人都是这样的，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染成了别的颜色，而每个人也把其他人染上自己的一点小习惯。
她看着奶茶发愣。
「一直看着奶茶，是在研究好不好喝吗？」
他的声音忽然传来，林雨恩傻傻的回过脸，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回过神来。
「学长？」
魏辰学自动的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这里的咖啡不错，下次你可以试试看。」
她其实不算意外，毕竟这里是魏辰学常来的地方，会遇到他也是理所当然的。或许她心底，也对此早有准备，只是真的看到心中的那个人的时候，还是免不了的傻了一会儿。
这算不算是心想事成呢？老天爷对她真好。
「那，太晚了，喝咖啡会睡不着。」她轻声的答。
「嗯，我是说下次。」魏辰学拿出了自己的书，「你介意我们同桌吗？没有位置了。」
林雨恩这才注意到这家咖啡馆的座位已经让人坐满，大概都是看上这里的全天营业，期中考时候，读书或是写报告都很方便，还随时都有饮品跟食物可以补充能量。
「不介意不介意。」她连忙把自己的东西清开，「请坐吧。」
她实在有点被吓傻了，否则应该想到魏辰学早已经坐下，甚至也已经把书拿出来了，她说这句话实在是多余的。
魏辰学也察觉到这件事情，但是没有多说什麽，只是问：「你刚刚究竟在研究奶茶的哪个部分？」
「呃……」林雨恩咽了口唾液，才把刚刚自己想的事情说出来。
魏辰学听完，想了想之後说：「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没有这麽文学性，人类本来就是模仿的动物，所以眼睛看到的，耳朵听见的，都会变成我们学习的对象。所以近朱者赤，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林雨恩没想到他会这麽认真的跟自己讨论这些奇怪的想法。
她从来都是将这些问题放在自己心中，也许自问自答，也许对这些问题存疑，但是却很少跟别人讨论，今天若不是魏辰学问了，她也不会说出口。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各自看了一会儿的书，林雨恩忽然想到才问：「学长怎麽会在这里？」
「这应该是我问你。」魏辰学伸了个懒腰，「我常来，倒是第一次遇见认识的。」
「我就是忽然想看书，所以就来了。」林雨恩说，又问：「对了，怎麽没看见学姊？」
魏辰学的脸色忽然有些僵，林雨恩见了也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只是暗暗心惊，不是才和好没几天吗？
不过这事情，还是不问比较好。
「那，学长饿吗？我去拿menu来。」
林雨恩并没有等他的回答，说完话迳自起身走到柜台去拿了menu。
但人大约都是有点犯贱的。
她不问，甚至把空间都留给了他，让他整理了思绪，他却不知道原因的，更想找个人说说这件事情，不，应该说，他却更想告诉她这一整件事情。
林雨恩同时站在柜台边，看着他背对柜台的身影，心里盘算着要给他多少时间才够。
离开太久显得奇怪，但若离开的时间太少，又失去了她离开的意义。
她等了将近五分钟，才走了回去。
「好像没有松饼了，所以只能吃三明治之类的。」林雨恩落座，把menu递到他面前，绝口不提刚刚的话题，也不说她为什麽去了这麽久，只当作他们从来没说过这些话。
「是吗？」
魏辰学看着她的脸，很想从她坦然自若的神情里头找到一些端倪。
明明刚刚还让他吓得回不了神，现在却像是什麽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他对她感到好奇，很想知道她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林雨恩对上魏辰学的目光，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怎麽了吗？」
他深吸了口气，最後只是摇摇头，问了，也问不出答案，不如就别问。
「你对别人的事情一向都是这样吗？」魏辰学问。「有礼而客气的？」
林雨恩眨了眨眼，知道他说的是什麽事情。
「如果学长想说，我就听。」
她当然很好奇，也很想知道，但她更想用大家都舒服的方式相处。
「你的人格特质确实有倾听的特色。」魏辰学淡淡的笑。她有些困惑的偏了偏头，这句话的意思她能理解，但就不太能懂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看出了她的迷惑，又道：「你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很多事情告诉你。」
林雨恩眨眨眼睛。
这句话的意思是？
魏辰学深吸了口气，带着点苦。「我真是疯了。」
「学长？」林雨恩喊了他一声，确定他的眼中，看见的那个人是自己，才说：「如果你准备好了，你可以说，我会保密，不会说出去。如果你还没准备好，那就不用开口，不如想想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吃点东西。」
「其实我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密不透风的墙。」
魏辰学看着她说。
「那麽，就是表示你还没有准备好。」林雨恩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menu，「看看要吃什麽吧。」
「但是我很好奇，你。」魏辰学停下了话，「你一点也不想知道？」
她笑。「想啊。」
「但你表现出来的并非如此。」
「因为我觉得，你要是想说，你就会说了，我不用问。」林雨恩垂下眼帘，或者，这也是她还没准备好的一种表现。
他们之间像是忽然多出了一层水气，淡淡的隔开了对方，又淡淡的包拢他们，彷佛这个空间，只剩下彼此，但却又离得那样远。
「我跟嘉瑜，最近为了我要先去考研究所，还是先当兵这件事情，相处的有些不愉快。」
他很含蓄的说，但林雨恩想，嘉瑜学姐那样个性的人，若有什麽不愉快，怎麽会是有些？
「那学长是怎麽想的？」她问。
魏辰学不答反说：「嘉瑜希望我继续念研究所。」
好吧，那麽这个答案的反面，就是他的答案了。
林雨恩对於他迂回的说话方式感到有趣，同时又有一种正在与他分享秘密的喜悦感。
「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麽。」她很诚实的开口，「这件事情，其实也没有对错，立场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