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雪月歌 — 〈雪月歌〉16

正文 雪月歌 — 〈雪月歌〉16

一阵风席卷而过,彷佛吹开了层层的雪、层层的光阴。

温温白白的光覆染山头的雪,像母亲温柔慈爱的手,拥抱着一片银雪茫茫,仔细地呵护着。

雪月峰积雪千年,是不曾变换的冰封极地,任那暖夏的日茫再温和,也驱散不了那长久深邃的寒气,纵然如此,每年到了这个时间,仍是雪月峰一年之中最暖和的时节,习惯了冰寒节气的雪月峰子弟,稍觉温度微昇,就迫不及待地穿得清减些许。

然再怎麽清减,那冰天雪地也绝非是一件单薄褴褛的布衣能抵御的。

顾长歌抬眸望向不远处倔强挺立着的少年,心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淡然眉眼不由轻掀。想归想,终是不置一词,只恭谨地立在恩师身侧,无再看其余的人一眼。

漫天纷雪之间,那一身翩翩白衣往雪地一站,彷佛深深融入了去似地,出尘独世。

彼时顾长歌也未及弱冠,便已是那般沉然清冷的模样,若不是手握着一把长剑,只怕无人会猜到他是雪月峰的得意大弟子。

那是一个约莫十二三的少年,尚在发育中的身体是风霜磨砺後的黝黑和不健康的瘦削,偏生在那张不知为何布满血口瘀伤的脸上,嵌着一双漾满倔强光采的眼睛,强拗而不服输,愤嫉而不甘愿,无半分畏惧地冷冷睁着,却又不屑与他人对视似地冷冷撇开。明明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偏生沾上不该有的戾气,像是随时随地要找人干架似的。

一看,就知是个万分令人头疼的少年。

可他冷淡,顾长歌更冷淡,只漠地低敛眉眸,对那边陌生的少年无探究之意,当然更不会出言担忧那身子骨是否受得了这彻骨寒意。

无人说话,杜十方对於两个同样冷淡的少年显然未有一见如故无奈地摇了摇头。

「快过来,跪下,叫一声大师兄。」杜十方忽道。

顾长歌一怔,似乎是现在才恍然领悟眼前少年将要被赋予的身分,淡薄的唇微掀,却仍是默然不语,耐性很好地等待恩师自行披露来龙去脉。

「这孩子,为师瞧他筋骨不错,就带回来了。」杜十方笑得温和又促挟,一把扯近那个站得老远的少年,搭在对方肩上的大手不知是否施了力,少年冷不防地被拉到顾长歌身前。

「放手,我不跪!」少年扭过头去,想甩开拑制自己的手,怎料怎麽挣也挣不开。

「性子倔是倔了些,不过假以时日好好教养的话,为师相信他将会是另一个像你一般的武学奇才。」杜十方满意地抚着短须,说这话时,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在顾长歌的眼脸。

顾长歌默然听着,不太明白恩师对他说这些话到底有何深意,恩师身为北坛长老素来眼角甚高,绝不轻易接受弟子拜师学武,即位以来门下就只有他这麽一个弟子,隔了数年毫无预警地带回眼前的陌生少年,他虽有过一瞬的惊讶,惊讶过後却再别无思绪,毕竟恩师确实须得招搅新徒,以均衡四坛长老的实力,顾长歌明白,却不明白何以恩师要对他解释新徒的来历。

东南西北四坛各自有各的弟子,然因师出不同,彼此之间少有深交,当然也有顾长歌本身性子冷淡的原因在里面,故此他对於无血缘关系的那些师弟妹并无多大的感觉。

「……恭喜师父得新徒。」顾长歌不知该说甚麽才好,只好迟缓地逸出这麽一句不着边际的恭贺。

「这孩子倔得很,在山下被恶人欺负弄出一身伤吭也不一吭声,我救了他也不见说一声谢。不过为师不介意这些,学武最是讲究姿质悟性,否则再努力成就也是有限,这就是为师择徒从严之故,今日看这孩子胡里胡涂也能自行摸出一套有板有眼的拳脚功夫,居然还能跟人家打起来,可见天姿不错。」杜十方笑着娓娓道着晨时下山如何碰上这不受教的少年。

顾长歌点头,却又听恩师向少年下了一道命令。

「跪下,他是你的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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