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所有人的视线唰地朝茶悠这射来，白逸向来运筹帷幄的笑容变成惊愕，眼里闪着被她打败的光芒，茶悠这时才知道方才自己做了什麽。
「你是谁？」天帝旁穿着一身玄色黑袍的神君开口，他看茶悠时银灰的眼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就将之掩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
此刻变成全场的焦点，她吓得手都在发抖，只能用意志力撑着自己才不会脚软跌倒。
「禀神君、陛下，此小仙乃臣座下的一名弟子。」
茶悠惊讶地抬头，太上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与白逸的面前，驼着背对天帝以及神君恭敬地道。天帝不语但蹙起的眉头显示他的不悦，祂身旁的仙官率先开口斥责：「大胆仙使！前殿岂是你能来的地方!?」
知道自己身分如此还开口闯了祸，茶悠垂首跪在地上，心底不断懊悔白逸已经提醒过自己怎还会这麽冲动？
「肃静。」
天帝一开口，整个殿内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到。
「小仙，你对朕要除去仙籍此事有何意见？自古以来抗命者皆得受罚，他们贵为仙君及天女，却拒绝返回天界，枉费身为神君徒弟的荣耀，墬入轮回也是应当！」
茶悠抑制住自己忍不住颤抖的肩膀，她抬起头来握紧双拳，直视天帝的双眼摇首道：「小仙不敢对天规有任何意见！只是小仙飞升上九重天前来自极乐林苑，过去与凌寒天女要好，她不选择返回天界待在极乐林苑虔心修练，而靳雨仙君因修行进入沉睡，他们并没有忘记本分还望陛下开恩！」
太上君和白逸都紧张地盯着她，同时她也感觉到一旁有道灼热的视线也放在她身上。
「修练？九重天自有更好的地方能够让他们修行，抗命就是抗命！该罚则罚！」黑袍的神君冷笑，他一个眼神就让茶悠有些招架不住，不禁退後一步。
怎麽办？她现下就得眼睁睁看着好友被打入轮回吗？
「恳请冥渊神君息怒，此小仙无意冒犯您与陛下。」大片靛青挡住了茶悠的视线，速度快得让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沂竹说：「依臣所知，天条内除了将未返回天庭覆命的仙人除籍，似乎也有转圜降级的余地。」
天帝捋着白胡须，半晌才开口：「是有这项没有错，既然是在修行那麽不应该除去他们的仙籍，但朕无法采信小仙所言是否真假，这又如何能让神君及众仙们信服？」
「这臣能够担保，靳雨仙君和凌寒天女皆是在极乐林苑静心修练而非流连不返，若有疑臣所说便可派人到极乐林苑查证。」
被挡在身後的茶悠看不到天帝的表情，耳里听进沂竹的话她感动得几乎掉下泪来，他居然会选择帮她！
「依老身看靳雨仙君由於修行未果，可准许晚归天庭，至於凌寒天女则是暂除天女封号，待两人修行告一段落再下令召回，若还是执意不归那就循规处置，不知天帝意下如何？」
天帝另一旁的老神君这时开口说道，茶悠抬头瞄了一眼，发现老者也正好奇地瞅着她，对她微笑颔首。
这位神君看她的表情像是在研究什麽稀奇珍物，茶悠有些纳闷。他们认识吗？
「冥渊神君的意思呢？」看来天帝还是很尊敬天外天的神明的，方才冥渊神君稍稍动怒此时再问他的意见，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你的徒弟都出来说话，做师父的……」句芒神君笑笑地道。
「哼，你们自己看着办！」冥渊神君打断他的话，朝沂竹丢了一记冷眼後就留下这话转身离去。
天帝尴尬地摸着白玉皇座上的雕饰，而後才嗓门宏亮地宣布：「特准靳雨仙君及凌寒天女虔心修行迟返天界，皆拔除仙阶两级！」
茶悠惊喜地抬头，正好触及沂竹侧过脸来的幽黑眼眸，整个人像是被定格般只能瞠着大眼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为何用那种复杂忧郁的眼神瞧她？
「神君、天帝圣明！」此时座下的仙人们尽管有甚麽不满都乖乖闭上嘴。
茶悠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是被降级，但已经比除去仙籍打入轮回好太多太多了！
「至於此小仙不顾身分、擅闯大殿，照理应永禁牢里……」知道该来的总是逃不掉的，茶悠心底默默的想。
「请陛下开恩，这小仙是臣一时好玩带进大殿的。」白逸的声音这时冒出，他站在沂竹身侧对天帝及句芒神君施了礼。「在来大殿的路上看到这小仙与臣前阵子死去的宠物有些相仿，便不顾其意愿将她拉来这，是臣的不是。」
居然说她是宠物……白逸这家伙根本不把她当人看！
但心底明白这是在替她脱罪，茶悠也只能垂头不语默认了。
「原来是青丘的狐崽子，呵呵！」句芒神君看到白逸跳出来讲话笑了开来，「老狐狸身体还好吧？」
「承蒙神君庇佑，家父身体十分硬朗。」
这你来我往的话家常出现在这大殿上显得分外诡异，天帝咳了两声才拉回众仙注意：「朕念在你有为友人求情的善心以及白逸仙君替你求情的份子上，惩罚可以轻一些……但还是得罚！」
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也明白句芒神君会和白逸说闲话是套个交情让天帝非得减轻责罚，茶悠已经是无限感激，只能伏在地上重重磕头，大声回道：「谢神君与陛下开恩！谢仙君们求情！」
门口的天兵也走进来架住她，离开大殿前扫过太上君脸上无奈的表情、白逸依然一副吊儿啷当的模样，但眼神朝她透露着爱莫能助，最後停在沂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他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彷佛从来没站出来说过话也不认识她，让茶悠肚里升起一把无名火，巴不得把九重天上所有的茶水倒到他身上去。
自古都传英雄救美是佳话，她这算不算被救一半的？
茶悠被拖下前殿後直接被扔进牢里关了整整十天，每天也挨了五十下的杖板。她知道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当下若天帝下令将她打回原形都是合理的，所以这十天来她咬着牙捱了过去。
被送回太君殿时她只能趴在床舖上哀嚎呜咽，太上君也还在气她鲁莽冲动，只有派仙仆来上药，过了两天才来探望她，待她伤好了绝对是安排更多修行收敛她的脾性。
忍痛咬着棉被，照这情况看来她至少有一阵子下不了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