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的算数
甲问：「你的数学好不好？」
乙说：「还可以啦，数一数二没问题。」
甲感叹：「我也是，但是数到三就不行了。」
听见上述这则笑话的当下，我没有笑，因为，我碰巧认识这样一个她。
当我能从一数到一百，她只能从一数到十；当我开始学儿童美语，她连注音符号都认不全。
《铁达尼号》上映的时候，她拽着兜里剩下的一百元压岁钱，「请」我去看电影。
我说：「二轮片的票价一张要六十元。」
她说：「多出来的买爆米花吧。」
一百元，两张票，还能有「余额」吗？
那年，国一新生有八百人，学年排行榜上，我在第四顺位；她的名次呢？好像从後面开始找比较快。
隔年，《七夜怪谈》的档期，这种「入不敷出」的情形再度发生；秉持「吃亏就是占便宜」的恢弘雅量，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遂成为惯例。
我乐当大学新鲜人的时候，她挤在像沙丁鱼群的补习班重考。每个周末便杀到我的宿舍，美其名要我充当她的家教，实际上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霸占着我的电脑。不得已，我只好把补课地点改到学校附近的麦当劳。
工读生招呼：「本时段仅供应活力早餐，请问您要点些什麽？」
她说：「我要单点两份小薯。」
工读生递过一张menu，提醒：「抱歉，目前没有卖小薯。」
她快速扫描一遍，开口：「那改要一份大薯吧。」
工读生无奈，表示：「不好意思，十点以後才卖薯条。」
在「没有薯条，就没有动力去麦当劳」的前提下，她每次都给我堂而皇之地姗姗来迟，还归因於地缘关系，指使我「近水楼台先『卡位』」。幸好辛苦和口水没有白费，几个月後，她吊车尾填了个超级冷门的科系，成了我的学妹。
我到英国留学的第七十七天，适逢她的生日，她寄来的email丝毫没有女孩该有的矜持，明白写着她的生日愿望：「我喜欢你，我要当你的女朋友。」
我的回信很潇洒，加计标点符号，只有短短十个字。
当晚，越洋电话里，她冲着我吼一句：「你别後悔！」随即挂断。後来的日子，总跟我大玩躲猫猫，也不再时不时对我「信」骚扰。
返抵国门那天，她来接我。没有寒喧，劈头就问：「信上的话还算数吗？」
「算数。」我看着她，很「阿沙力」地给了个肯定句。
走出机场的那一刻，我多了一个很笨、很黏人的女朋友。
上个月，拿到她坚持自己设计的创意喜帖样板，我差点没吐血。
一张横跨欧亚大陆的地图上，新娘在太平洋的岛国，大喇喇地呐喊：「我爱你，我要当你的老婆。」
新郎则在大西洋的日不落国，羞答答地咕哝：「当面说，否则不算数。」
我早该料到当时这句言简意赅的「十字箴言」会是个「祸根」－－收到请柬的亲朋好友没人肯相信，我的老婆是我处心积虑、运筹帷幄，忍人所不能忍才追到手的！
我揶揄她：「真厉害，什麽时候开窍了，学会『从长计议、卧薪尝胆』的？」
她笑得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神气活现：「哼，看你以後还敢不敢说我笨！」
牵着她走在落满花瓣雨的红毯上，除了自嘲我的算数迥然失算，换来她小肚鸡肠的报复，我还想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但这些曲曲折折、弯弯绕绕，她都毋须知道！
【全文‧完】
☆深海鱼吐泡泡☆
唉，第一次为标题该下什麽纠结半天，改来改去，还是不甚满意！
呃，这是进步还是退步？我自己也说不准了……
啥？你说当然是退步！
嘿！当面说，否则不算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