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
“——嘎呕！”
被掐住脖子的恋次直接被举了起来，老实说恋次身高也不矮，但是被抓住要害的时候速度太快，他简直连挣扎都没来得及，一护冲着对方的下巴揍上去的一拳也被轻松一脚揣上肚子而飞出老远。
“笨…蛋——快跑…”
完全彻底地被对方压制着。虽然一护也知道敌人很强，但是他原本以为，成为血族之後——就算能力没有活化，自己也显着地提高了一些身体机能——但敌人，还是强大得令人毛骨悚然。
短短几秒钟之内，一护就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听从恋次的劝告，还勉强自己撑着疼痛的身体爬起来打算进攻的结局了。
胳膊直接从身体上撕下来的痛苦，瞬间就逼出了官能的眼泪，一护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呼。
折断的肋骨也插进了肺部，他难以呼吸地咳嗽，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恋次横躺在地上痛楚地抽搐的样子…一护的思维因为痛苦与绝望而凝固了。
要是这也是噩梦就好了。
假如真的是噩梦的话，他刚才就应该惊醒了。
然後一护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阵剧痛，被抓着头发提了起来。
那男人盯着一护惨烈的脸，露出了牙齿狞笑道：“你还以为这次能逃掉吗，不是说过了吗，我可要好好玩弄你一番的？”
这个声音——一护顿时有了印象。但盯着自己的眼神非常陌生，因为实在无法想像还会有什麽更加糟糕的结局，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怎麽对待，他感觉到背脊上一阵恶寒。
突然间这可怕的气氛被打破了。
“——啊、啊啊…”
因为惊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浑身颤抖的应该只是个路过的普通人类。那一瞬间一护从那个只是起早床来晨跑的女性眼中看到了死亡的恐惧。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一护被银城扔在地上，还横躺在地上的恋次拼死绊倒了那个惊呆了的人类。
黑崎一护第一次亲眼见到能力被完全启动的血族。
虽然这麽说有些不妥当，当时咬住自己脖子的那个无名的血族也应该是能力全开的状态，但是毕竟因为被猛地吸干了鲜血，一护很快就丧失了意识。而刚才还简直就像是快要死去了的恋次，此刻却突然飞扑了上来，以超乎物理解释的形式按住银城的脑袋把他硬是砸进了十米开外的墙上。
“一护！你也——！！！”
…我也？
一护勉力抬起脸来，刚被吸血了的女性恍惚地跪坐在地上，侧颈上殷红的牙印里渗出了触目惊心的颜色。一转生为血族，一护就被非常明确地告知了第六特区的普通血族，是不被允许自行吸食人类鲜血的。
——但是存在紧急条款，现在目前的情况，绝对适用紧急条款了吧。
这样的能力值暴走，肯定已经完全偏离了学校的能力值允许范围了吧，警卫组一定就在往这边赶的路上了，一护试图找寻理由，来抵抗自己内心里一瞬间涌上的强烈的恐惧感。
“唔！！”
但被突然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银城几乎是立即给出了反击，从一护的角度看不到银城做了什麽，恋次立即想要跳开，但因为原本已经受了伤，行动不便的他并没能避开。
……然後一护看到了。
在微光的晨晓中，那个男人手中举着完全看不出之前藏在什麽地方的，足有一人高的巨大长剑…剑柄的纹饰，光是看到就令一护一瞬间瞳孔生疼。
那是下了咒印的十字架！
在一护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之前，他就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一护，你看。”
母亲手里的花环非常的美丽，彼此缠绕着的藤叶上点缀着浅色的花朵。微风带来了非常纯净的芬芳，纤细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着。
“好漂亮！”
母亲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将那个美丽的花环轻轻地放在了一护的脑袋上。
“在阿卡迪亚，这样的花环代表着勇气与胜利。一护将来也一定…会变成非常勇敢又帅气的战士吧。”
阿卡迪亚是母亲的家乡。
一护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在他的想像里，能够养育出这样美丽的母亲的地方，一定也非常美丽。
“一护将来，会变得非常、非常强大，好保护妈妈！！”
母亲闻言似乎非常高兴，弯起眉眼的笑容，在夕阳下显得温暖而幸福。
“妈妈呢，其实并不希望将来一护变得强大——只希望一护将来能够变得快乐。”
或许是因为背对着夕阳的关系，母亲的表情一瞬有些模糊不清。
“强大的人，会很容易迷失自我，而且难以被他人理解…妈妈希望，一护一直都做好自己，走自己想要走的路就好了。”
非常突然地，记忆中断在了这里。
一护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他意识到耳朵边嘈杂的声音跟身体剧烈的疼痛。搞明白自己现在在哪里，还有之前发生了什麽事，他花了大概几秒钟的时间。
“…这让人很头痛啊，白哉君。”
一护迅速地捕捉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着仍旧穿着白袍的医师的身影，他面前站着的银发男人苍白着脸色，但穿着的制服纹样却似曾相识。
“黑崎君是你的病人，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将这种状态的他交给你啊。不管怎麽说，这个能力数值也——”
那个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意识到一护已经恢复了意识，便截住了话头。
“啊，看来黑崎君已经恢复意识了啊。”
一护明白他在跟自己说话，有些僵硬地点点头。朽木医师的表情似乎比以往还要显得冷淡，他的视线转向了一护一阵子，然後转回到旁边的男人身上。
“那麽浮竹组长的意思是把他交给特警组吗？”
“啊哈哈，毕竟现在的情况看来，那帮人已经确实无疑地盯上黑崎君了呢。在我这里的话，白哉君莫非也不放心吗？”
——交给特警组？
一护有种心脏怦地被抓紧了的感觉，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恋次呢？还有刚才那个敌人——他本能地握紧了双手的瞬间，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被彻底扯下来的右手。
现在就像是那一幕只是错觉一样的紧紧地连在身体上，还有被折断的肋骨，也完完整整地整齐排列在胸口。
这是怎麽——回事？
“在你这里，是指被『监视』的意思吗？”
男人冷冷地问道。
“当然不是，非要说的话…嗯，就是收个新人吧，这样说怎麽样？”
看样子是特警组组长的男人笑盈盈地点点头，似乎像是自己也觉得是个很棒的主意似的，转头对一护说道，“怎麽样？黑崎君愿意吗？也成为特警组的一员？”
“……那、那个…？”一护被搞糊涂了，茫然地转向医师的方向。接收到他的视线，朽木白哉似乎叹了口气。
“能让我跟他单独说几句吗？”
“嗯，当然没问题。”
等到那个名为浮竹的男人转身走开的时候，一护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识地都屏住了呼吸，因为缺氧眼前一阵发黑。
“来袭击你跟阿散井恋次的，是一个人吗？”
一护虽然有些惊讶话题的开始是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点点头。
“——真是万幸。”
医师的薄唇抿出一道强硬的线条，一护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搞错，面前的医师确实在为某件事恼怒。
“他之前来袭击过你一次吧。”
——啊？
“为什麽没有告诉我？或者你今天也可以告诉露琪亚。幸好银城空吾是个愚蠢而自大的白痴，假如他再多带一个人来，今天的事件就不是这样结束的了。”
“…就是说，那个——不是梦吗？”
“……”
男人的视线转向了一旁，一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被看样子是警卫人员围住的街道一角，简直就像是什麽导弹爆炸了一样可怕。
“昨晚也有相似的能力值波动。因为是你第一次在范围外使用能力，所以在特警组的能力勘察系统中没有你的资料。今晚遇到相同的能力波段时，他们也第一时间赶来了。”
“昨晚…我使用了…能力吗？”
一护感觉到呼吸堵住了，“我没有吸血，真的，昨晚我——”
“黑崎一护，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朽木医师举起手来阻止了他说下去，“虽然，从你第一天告诉我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我就隐约明白了。你的能力——继承自那个无名的血族——是能力中罕见的被动技能。虽然吸血活化之後，会显着地增强能力，但是其实即便不吸血，你的能力也不会丧失。”
“什…麽？”
“你知道血族有急速恢复能力吧？——所以边缘杀戮组在应对血族的时候，往往会直接掏空心脏，扯断手脚，即便恢复能力也无能为力。当然，就算是身为医生的我，也没有那个能耐一两天内就能接好手足还活动如初。”
收回目光的男人凝视着他的眼眸，继续说道，“但是你不一样。在吸血的状态下，就算折断了手脚也能瞬间恢复。哪怕是没有吸血，你也，绝，对，不，会，死，去。受到重创濒死的时候，你的能力也会自然地拯救你的性命，令你不会死去。所以——那个血族将她全身的血液换给你的时候，才能迎来死亡吧。”
……不知为何，这是有点让一护觉得毛骨悚然的能力。
所以，感觉不到任何伤痕——甚至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还能回家躺在床上照常沉入梦乡吗。其实在那个噩梦中，也就是在那个现实里，自己的心脏是真的被捏碎了吧…？
“但是——你还真是令人吃惊的孩子。”
男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或者是在问一护一般，他喃喃地继续说道。
“虽然我也预料到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克服自己的恐惧，主动吸食血液，但是在那件事之後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你竟然主动启动了能力——吸血之後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一护有些惶恐地摇摇头，他甚至连自己为什麽扑上去咬住那个人类的脖颈都不明白，在那个时候，这几乎是本能的行动。
“我——攻击了那个边缘杀戮组的人…吗？”
“你失去意识前，这个街角是这样的吗？”
一护顿时陷入了沉默，他内疚地垂下了头。似乎是背叛了医师的信赖，他想到，朽木医生一定认为我能够逐渐地控制住吸血的时候的自己吧，但是这一次甚至，就连自己在做什麽都完全不记得了。只能说——更加糟糕吧。
“那——恋次呢？”
“已经送去医院了，他的情况虽然比你糟糕得多，但是所幸不会伤及性命。”
在复杂的情绪中沉默了一阵子之後，朽木医师再度开口说道。
“黑崎一护，现在是属於你的选择时间了，”男人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些，在这个嘈杂的街道上，似乎只有离他最近的一护才能听见。
“特别警卫组的组长浮竹十四郎希望你能够成为特警组的一员。假如你接受的话，除了课堂之间之外，你都将在特警组的控制下行动，应该不会再遇到今天这样的危险。但或许在明天，你就会遇到为了完成任务而必须吸血的状态。”
“在特警组的控制下…”一护重复道，“是指——？”
“你不能回家，需要住在特警组准备的宿舍里，并且课後也会迎来非常严苛的训练。上学与放学的时候，其他跟你一样在真央上学的组员会跟你同行。就目前的情报来看，边缘杀戮组对特警组还存有忌惮之心。”
“……我明白了。”
一护不由得，因为想像着这样的场面而露出了笑容。
“——你愿意吗？”
“因为我的能力，不论遭遇什麽样的厄运，都不会死不是吗？但是恋次会…夏梨会，游子也会，还有我吸食鲜血的那个人类也会。假如再也不会连累到他们，这实在太棒了。”
“……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孩子。”
朽木医师虽然这麽说，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半点也不有趣。似乎陷入了更深的忧郁中，他用这样的表情凝视着一护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