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痛……」
跌坐在跑道上，女孩白皙的小腿被石子割出一大片血红。她手撑着地，哀号出声。
「怎麽搞的啊…真是的……」体育老师领着同学们向她走去，「谁来带她去保健室？」
「我…」人群中，栗发的男孩微微抬腿，想向女孩走去，不料，却被抢先……
「我来带她去！」站在一旁的黑发男孩，大声嚷道後，便提腿走向女孩。
「你可以走吗？」弯下腰，他望着她清澈的眼眸，轻声问道。
对上那柔情似水的目光，她愣了愣，「呃…我不知道。」
闻声，他的嘴角牵起淡淡的笑，便伸出手臂搀扶着她走向跑道边的建筑物。
「啧啧，李哲翊啊，我说杨宇辰跟你不是挺好的吗？怎麽老跟你抢唐依宁？」同班同学对着紧蹙着眉的栗发男孩说道。
「抢什麽啊…我又不喜欢她。」收回望向两人的视线，他仰头看着蓝得纯粹的天空，「杨宇辰喜欢…就让他喜欢。」
「哦，是吗……」
***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将绷带缠绕、打结，保健室阿姨亲切地笑了笑。
「谢谢。」唐依宁轻声道，便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杨宇辰见状，便急忙上前帮忙。
「都高三快毕业了，怎麽还是那麽不小心啊？」杨宇辰抬起手指轻推唐依宁的额，语气责备。
揉了揉额头，唐依宁解释，「跑一跑就踢到石头跌倒了啊……」
「嗯…这样你周末的班游还能去吗？伤口满大的。」
「可以啦，我很强壮的！」她微笑。
「呵呵，嗯。」
***
「当当当──」悦耳的钟声划破课堂沉闷的氛围。
「好，今天就到这里，下课。」
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室瞬间变得嘈杂；有些人快速地收拾书包往补习班跑，有些人和三五好友围成一圈聊着八卦，有些人拿着手机讲得口沫横飞。
而唐依宁则静静地坐在位子上，慢条斯理整理着书本。
「依宁！今天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一群女同学兴高采烈地向唐依宁走来，盛情邀约着。
「…我今天不行耶。」唐依宁抱歉地笑笑。
「哦，是要跟李哲翊约会吗？」她们邪恶一笑，「那还是不要打扰你们了。」
「啊？不是啦！只是读书…」唐依宁焦急地解释，手上的课本还不小心落地。
「好啦、好啦，拜拜啦。」根本没听唐依宁说什麽，她们敷衍地回应後，便迳自离去。
看着已经空荡的教室，唐依宁轻叹，随後弯下腰拾起课本。将它放入抽屉时，她望见了一架淡蓝色的纸飞机，安静地躺卧在里面。
她拿起纸飞机，熟悉地拆开；微微扬起的嘴角，和笑弯了的眼，泄露出她的喜悦与期待。
黄昏柔和的光线，不偏不倚地照射在纸飞机被拆开後的条纹信纸上。
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脚伤有没有好点？早日康复。』
唐依宁拿着信纸半掩住脸，笑眯了的眼如月牙，信纸底下的唇拉起一条明媚的弧线，笑靥似花。
只是几个字，却足以让她倾心。
记得是升高中後，某个特别炙热、知了特别喧闹的一天放学；唐依宁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架纸飞机默默地仰躺着，彷佛是在等待主人的到来。
轻巧拆解後，黑色墨水写下的字句映照在唐依宁澄澈的眼眸中，慑人心魄。
『唐依宁，我喜欢你。』
从那天以後，唐依宁的抽屉每天都躺着一架纸飞机。
虽然对方没署名，她也没回过信，但是渐渐地，她开始习惯每天查看抽屉、每天小心翼翼收藏着纸飞机、每天期待着那简短却载满深情的字句。
「唐依宁。」
一声叫唤令唐依宁从回忆的漩涡回过神来，缓缓抬头。
只见李哲翊半倚在前门边，制服衬衫领口微敞，栗色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单眼皮下深邃的眸子含着不明的情绪，望向定格了的唐依宁。
「快点好不好？我晚点还有事。」他面无表情，用着冰冷的口气道。
「哦……好。」唐依宁连忙将书包收拾好，便赶紧走向李哲翊，「我好了，走吧。」
「嗯。」
一起走出教室後，两人一直保持着十五公分的距离，并行走着。
晚霞淡淡的橘黄洒在他们身上，犹如一缕纱轻覆着。身後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不同频率的心跳声，在走廊间回荡再回荡。
抨通……抨通……
後来才发现，那声音是韶华里最美妙的乐章…。
静谧的图书馆里，唐依宁和李哲翊面对面坐着，冷气机里吹送出的凉风，拂过他们泛着淡淡粉红的脸颊。
唐依宁转着手上的原子笔，来回思考作业簿上的数学试题，可是总静不下心。
雪亮的眼睛不停飘移；左瞧瞧书架上泛黄的考古书籍、右看看在柜台打盹的老婆婆。可是，视线终究还是落在面前手枕着头、望着窗外的李哲翊身上。
他在看什麽？唐依宁不禁疑惑。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
「干嘛？」李哲翊突然问道。
「…嗯？」唐依宁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一直看我，有事？」李哲翊看向她。明明是毫无温度的眼神，却令她心慌意乱。
「啊…那个…这个……我这题不会！」将作业簿推到他面前，唐依宁微微低下头，像极了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
「你低着头，我怎麽讲解？」
「啊？哦，对不起。」闻声，她立刻抬起头。
「这里可以套着公式…然後……」
「嗯…嗯，谢谢。」嘴角轻轻上扬，她淡淡一笑。
李哲翊一愣，觉得有些恍惚。
「……真是的，班导没事弄什麽分组课後读书啊？烦死了。」李哲翊埋怨，眼睛又悄悄飘向窗外。
这次，唐依宁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对面那幢楼里，有个女孩正舞动着身体，挥汗跳着爵士舞步，长发在风中飘逸，多了几分美艳动人。记得，她是下学期将接任热舞社社长的学妹，也是学校中的风云人物。
见唐依宁没回话，李哲翊觉得奇怪地回过头，「你…」
「如果你觉得我很烦，想跟她在一起，可以直说，我无所谓。」唐依宁正色道。
「什麽？」李哲翊蹙眉。
可是唐依宁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打算，迳自收拾东西，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如逃跑般，唐依宁头也不回地慌张离开，留下了一脸茫然的李哲翊。
「我好像还是不懂你……」他轻喃。
***
「你这是什麽意思？！」
「就是我刚刚说的意思。」
「你…！你这不孝子！看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不要啊！别打了、别打了！政韦，快跟你爸认错！」
一进门，唐依宁便听见了客厅传来的争吵声。他们家里一向和乐融融，若不是发生了什麽大事，是不会闹成这样的。意识到不太妙，唐依宁匆匆跑进客厅。
「依宁！快来劝劝你爸别再打你哥了！」
「妈，你别急。爸，有什麽事好好说，别打哥了。」唐依宁搀扶起倒地的唐政韦。
「快把你哥带回房间。老公啊，你就别气了……」
走进唐政韦的房里，唐依宁将他一把扔在床上，便转身寻找医药箱，不顾对方的哀号。
「呀！唐依宁，你就这样对待你的亲生哥哥吗？啊…痛，老头子下手真不留情。」唐政韦是满脸委屈。
拿起药膏，唐依宁在伤口上涂涂抹抹，「你活该啦！说吧，又干了什麽好事？」
「讲得好像我很坏似的…」唐政韦摆手，「我不过就是跟他们摊牌……说我喜欢男人啊。」
「哦……」唐依宁淡淡应声…等等！他刚说什麽？！
「你……说什麽？！」
「我说我喜欢男人。啊！痛！你轻点啦！怎麽会有这麽粗鲁的妹妹……」
今夜，似乎注定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