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餐厅里拨放着轻音乐，加上室内装潢简洁却又不失典雅，在这用餐的客人，都会享受放松才对，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坐在我面前的人，是王毅。
十年不见，他变得更成熟稳重，给我的感觉已经没有像以前那般轻率火爆，也不知道自己盯了他多久，直到他的视线从menu移开时，我这才赶紧装忙，将头埋入menu里。
「你想吃什麽？」他问。
「呃…其实…我没有很饿。」废话，这种情况下我哪有胃口吃饭。
王毅听完，没有说甚麽，就跑去柜台点餐。当他离开後，心中的一颗大石子顿时落在地上，十年前这种紧张感，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有了，可没想到，他再次出现以後，我依然心脏怦怦跳着，依然感到紧张。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我看见上头的号码是紫嫣，我立刻按下通话钮接起。
「紫嫣，怎麽了吗？」
「你下班了吗？」
「对，刚刚下班，你吃过晚餐了吗？」
「还没耶，你现在在家里吗？不然我去你家煮给你和伯父吃…」
「喔？那个…我现在在和同事吃饭，我爸可以拜托你照顾吗？」
「好啊，我知道了。」说完，和她互相告别後，我挂断了电话，就见到王毅端着两盘义大利面还有两杯饮料走了过来。
「你有这麽饿？」这家店提供的餐点可是料多实在又便宜，这一盘...普通人吃就很勉强了。
「当然不是，这给你的。」说着，他将肉酱义大利面推给我：「我记得以前你不是总喜欢吃面的吗？」
听见这句话，喉咙突然感觉有些难受，没想到过了十年，他还记得我喜欢吃什麽。
我点点头，小声说了声谢谢後，拿起银叉开始动筷，明明这里的餐点很好吃，但是此时此刻，却觉得索然无味。
总感觉气氛有些僵硬，我就随便开了个话题。
「原来你是当摄影师啊？我以为你会当篮球国手呢！」
「恩。」他简短的回我。
「呃…那…薪水还可以吗？」
「还不错。」
「是…是吗？」看见他这般回复，或许是还在气我当初的不告而别吧？心里有些难受，也就没有再问下去，无聊地用叉子翻弄眼前的面，想掩饰我心中的不安。
「为甚麽要离开呢？」王毅突然开口问道，我手边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後抬起头望着他，只见他用了很难过的眼神盯着我看。
第一次看到，是十年前和于依分手的时候，那时的他喝得烂醉，而这是我第二次看见。
心里猛然一振，竟涌出一丝丝的念头：他喜欢我。可是这念头很快就消失，因为我现在已经有紫嫣了，而他…喜欢的是女孩子。
「喔？那个…我爸希望我来台中，所以我就离开了。」
「那为甚麽只告诉颜清，却不告诉我？我们…不是约好了…彼此之间不能有秘密吗？」
心忍不住揪了起来，我没有答话，随便吃了几口後，就将钱放在桌上，推说等等还有事情，所以就先走了。
一推开门，外头正在下着雨，可是我并没有带伞，索性认为就这样淋着雨回家也没有关系。
这场雨，却又让我想起十年前，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告诉王毅我喜欢他，可是看见他笑咪咪的挽起别人的手，替别人撑着伞，我这才把这句话硬生生的吞到肚子里头。
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希望他能得到快乐，因为我给不了他幸福和快乐，我才会推于依一把，可是我心里却又不死心，所以我才会选择离开。
不过现在想想，当初的离开只是怕被伤害，怕被拒绝，我没那麽伟大，我只是个懦弱者而已。
以为自己打从心底忘记他，以为十年的日子足够了，可是我到现在才发现，心中一直有他的影子存在，而有些事情，是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
「阿庭！」王毅从後头追上来，本想要随便招了台计程车离开，却被他给拉住，扑鼻而来的是熟悉的肥皂味。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想要推开他，却怎样也推不开。现在是晚餐时间，即使下着雨，走在路上的行人依旧多，许多人看着我们这样，纷纷投出好奇的眼光望着我们。
「王毅，你放开我，有甚麽事情好好讲，这里人太多了…」话才一说完，一股湿热的感觉堵住了我的唇，我瞪大眼睛望着他放大的俊脸，想要推开他，他反而越抱越紧，路旁的人误以为我们是喝醉了，纷纷快速走过。
王毅不安分的伸出舌头，扫着我的口腔，有技巧性的吻着我，我有些慌了手脚，被他这麽一吻，吻的我快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毅好不容易放开了我，牵出了一条银丝，我这才红着脸，抬头望着王毅，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不放。」王毅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哀求着：「阿庭…你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你…你不是喜欢女人吗？你不是一直喜欢于依吗？那为甚麽现在你还要吻我，求我别离开？』这些问题一直在脑海中浮现，可是我却没有开口问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环抱住他，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我早已分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这个怀抱，即使过了十年，还是一样如此温暖。
＊
我洗完澡坐在王毅家的客厅，简洁乾净，里头摆设就只有电视ˋ桌子ˋ还有一套沙发而已，因为全身都淋的湿透透，本想要直接这样坐车回家，可是王毅告诉我，他家就在这附近，也不知道自己在是着魔还是怎样，就跟着来了。
先跟爸说今天会晚点回来好了，心里打定主意，我就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可是不管我怎麽案，萤幕依然全黑，这才发现他妈的我手机竟然坏掉了啊！
「靠…也太不耐操了吧？」虽然说这是我的私人手机，坏了再买一支就好，可是只不过才淋了雨，这样就坏掉也太烂了吧？
妈的，颜清还告诉我是防水，那家伙要是回到台湾，我一定要好好整整他。
十年来，我和颜清维持朋友关系，他接管家业，现在人在美国，偶尔才会回来和我叙叙旧。
「给你，喝一喝暖暖身子吧。」王毅从厨房里拿了一杯热可可递给我，他看见我将手机丢在一旁，问道：「怎麽把手机放那里？」
「没差啦！反正坏了！」我接过他的热可可，有些赌气的喝了一大口：「还说是防水…淋个雨就坏掉了。」
「淋雨就坏了？」王毅有些狐疑地拿走我的手机，然後将充电器插在上头，这一刻实在是太magic了，手机的灯竟然亮了起来：「没有坏啊！只是没电而已。」
「咦？」我瞪大眼睛，凑了过去看个仔细：「没有坏耶！」
「拜托，这手机可是有品牌的，怎麽可能说坏就坏？」王毅爽朗地笑了几声，看见他的笑容，我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好久没看见他笑了，他的笑容依旧好看。
之後，又是一阵沉默，王毅没有说话坐到了我的旁边，我立刻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
「你…这十年来，过得好吗？」他说。
「喔？很…很好啊…那个，我听死人说，你跟于依分手了，是吗？」
他点点头没说话。
「为甚麽？」
「你说呢？」王毅突然沉住脸：「你还不明白吗？」
「我…我该明白甚麽？」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喜欢你，一直以来都是。」
喜欢我？这三个字在我脑子里无限放大，这是梦吗？还是因为打赌输了才这样闹我？
「你在开玩笑？因为十年没见，所以你才这样开我玩笑，对吗？」我想笑哈哈的打混过去，可是看着王毅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也慢慢收起笑容。
「你…不是喜欢于依吗？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女孩子吗？你说你一直以来都喜欢着我，可是我也是这样啊…我一直都喜欢你，即使你和别人再一起了，我也一直都喜欢你，十年前，我临走前本想要和你告白，可是你却挽着别人的手，告诉我你们复合了，十年後，你现在却突然告诉我你喜欢我？王毅，你这算什麽…」说着说着，我又忍不住激动红了眼眶，王毅却突然抱住了我，在我耳边低声轻语。
「我承认，我没有勇气和你告白，直到你离开以後，我才发现你走了，离开我的世界了，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也没有机会。十年後，我接到这个通告，公司叫我采访企业界的菁英，一看见这人是你，我才下定决心想要把我内心话告诉你。阿庭，和我再一起，好吗？」
再一起？十年前，我多麽企盼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只要一眼就好了，可是他却没有，他没有勇气，而我也是。
十年後，他现在有勇气了，可是我已经有未婚妻了。一想到紫嫣的笑容，叫我背叛她，我根本就做不到。
我推开了他，就是苦笑，王毅有些错愕。
「阿庭？」
「对不起，我没办法。」
「…能告诉我理由吗？」
「...我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