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看起来好多了，又变回和以前一样帅呢。」下课时间，我与陆宸皓并肩走在走廊上，我调戏着他的脸，一边端详笑道。
静养了几天，他的伤疤总算褪了个全，却也因为好几天没来学校而欠下一屁股作业债，不过这种事情他不在乎。
「那药膏很有效。」他微笑，还是一样三八的爱怜抚着自己的脸。
嘻皮笑脸的面具底下，藏着幽深的心伤。
若我没看错眼，他眼底望我的神情，竟带着淡淡疏离……
我恍若未见，面不改色继续道：「那个……今天中午我要留在教室做壁报，没办法去陪心瑗练琴罗！你就自己去吧，要记得哦。」
「好。」
我希望我这次真的是眼花了，否则他眼中，怎会漾起了那一丝陌生的光采和希冀？
这节是体育课。
体老让我们班男生组成一队，要与303学长队来场友谊赛。
学弟电学长，男生们因此非常亢奋、兴致勃发，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一番。
哧，你们不要被人家学长剃光头就好偷笑啦，还妄想老鼠打狮子。我在心底暗啐一口，很不看好。
男生挺胸上战场，女生榕树下纳凉。我托着腮，双眼直愣愣的发呆着，显得意兴阑珊。
忽地，右肩被人从後面拍了下，我清醒过来，清醇的嗓音响起：「放学弟们在场上晒太阳，等着被学长们教训，你们好意思在这吹风看热闹啊？」
顾笙煜在我身旁的阶梯坐下，引来不少别有深意的侧目。
看到他，就让我想起几日前在器材室的那场失控小闹剧，心跳不自觉加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支支吾吾：「你、你不用下场去，一、一起电、电我们班那群？」
「我会叫阿佑不要攻的那麽凶，留点情面给他们。」他感受到我的尴尬而抗拒与他相处，很识趣的起身，点点我鼻尖：「你就好好看我表现吧。」
顾笙煜，嗯……十分帅气的走向场中央与纪允佑会合，对於我们班女生的注目礼，只冷面以待。
我望着他英挺的背影，突然很希望，他能留下来陪我，不要过去。
可刚才明明是我先推走他的……
心，拉扯难定。
他甫离去，身边便有女同学颇有兴味的凑了过来：「雏茵，那个帅哥学长是谁呀？给认识麽？」
「花痴！你没看到学长的神情只对雏茵温柔麽？他根本就是雏茵的囊中之物啦！你凑什麽热闹！」另一个女生敲了她的头。
只对我的温柔……
那份专为他的悸动，挣脱束缚，又盈满了心头。
人，有可能一颗心，却装着两个人吗？
我爱陆宸皓，也许也爱上了顾笙煜。
也许。
「这样的我，好花心喔……」我把头埋入膝间，心里的小鹿仍乱撞不停。
再抬起头，只见顾笙煜俐落的上篮、球落，眼神遥远凝望着我，画面彷佛定格。
「暗送秋波」？我傻傻的笑了。
放学时，陆宸皓捎来讯息，说他今天有事，不能陪我去补习班了，而他也已向主任请好了假。
那就找惜墨一起走吧，我掏出手机，打开通讯人联络表。
「喂，惜墨，你在哪？要等你一起去补习班吗？」
「干！」她一接起便飙，即便愤怒不已也刻意压低着声：「纪允佑刚刚差一点就要牵到我的手了，你刚好打来乱屁啊！」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现在跟他在一起嘛……」我委屈，微有些自责。
牵手？难道惜墨和纪允佑……交往了？
「算了！」她哼，「你找你家男人陪去！老娘要继续去努力倒追，和学长黏TT了，挂罗。」惜墨切掉通话。
「喂？喂！」听着通话结束後的嘟嘟声，我懊恼按掉手机。
看来他们还没上正轨啊……真可惜。
我正要收起手机，简讯铃声清脆响起。我打开收件夹，点开那封讯息。
『左前方，十点钟方向，你看谁在那边？』
现在所在位置的左前十点钟方向，是司令台。我眉一皱，抬眸望去，会心一笑。
手指飞快键入文字：『是你。』
按下传送，我往他的方向，奔去。
「既没打球，怎麽不回家？」我向坐於台缘上的顾笙煜道。
「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你。」他微笑，「我每天都守在这，今儿小兔子终於上门了。」
「守株待兔，是因为想念前阵子，与你一同搭车上下学的日子。」
我顿住，喉头一哽，张着嘴说不出话。
想起他曾说过，总只能故作安分的思念着……
凭着一分念想，便能支撑着他，等待永无止尽的等待。
我愣在原地，悸动又来扰乱理智。
心驱使着我，该对你做出回馈。於是我坐到了你身旁，手，覆上了你的手。
顾笙煜不动声色将他的手移开，垂眸了会，又道：「陆宸皓还是没来吗？难不成伤口严重到要植皮去了？又放你孤单一人乱晃。」
「还植皮咧，纪允佑下手没那麽狠吧。」我乾笑，自上次一遭後，与他相处起来总觉有些不自在，却很矛盾的，希望他的陪伴。
「他有回来上学了，只是刚好有事，没办法来找我而已。」
「哦，我还以为这小子这麽大方，女朋友也送人了。」他调笑。
那天顾笙煜吻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加之这句话，更令人心悸难掩。
「别、别闹了。」在闹下去我恐怕会就势扑倒你，实在有失矜持。
唉，我怎麽就这麽花痴了，脚踏两条船，妄想起顾笙煜。
再这麽下去，迟早会搞出一个後宫。要抑制住！
「快五点半了，我、我得去补习班了！」我跳下台，转身就想逃。
「等等，我送你去。」他也跳下来，像那日一般拉住我的手，却没有再进一步，而我的脸更躁红了。
「不、不用啦……」其实我好想。
都被他害得心口不一了啦……嘴上说不要，心里渴望。
所谓的假矜持。
「不行，天色这麽暗，你一个女孩子单独行动太危险。」他神情严肃，不容我推辞，「我陪你，走吧。」他背起书包。
快接近十二月中了，才傍晚五点多，夜幕就快低垂，灰暗一片。
他说的对，这是搞夜袭的变态最喜欢的颜色与时刻。
心里正发毛，紧跟着他一同走入往补习班方向的一条巷子。
忽地，有女人的尖叫声自夜色中传出，眼见一条凶猛的大狗挣脱锁链，正朝我们叫吠狂奔而来！
好在顾笙煜反应快，搂住我一个闪身躲入一旁住户狭窄的防火巷之中，抄起一旁球棒驱赶着。
我惊骇的捂着眼，直至听到大狗哀嚎一声离去後，才再度睁开。
顾笙煜累的靠在墙上轻喘，我赶紧扑上前，慌张的上下打量着他：「你有没有受伤？！」拉起他的右手，长袖上划破了个口子，臂上有一道沁着血的长长伤口。
他左手轻遮住那伤，示意我安心的一笑：「没事，被那狗的牙齿划到而已，小伤。倒是你，还好吧？」
我吓得眼泪滚落，紧张抓着他微微冰凉的手：「什麽小伤，万一牠有狂犬病怎麽办！」
他叹口气，揉揉我的头发：「那我回去就先去看个医生，你放心。」
我扑入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情绪很激动，颤着声：「对不起，都是因为陪我，你才……」
「傻瓜，要不是我坚持陪你，你一个人遇到刚才那种状况该怎麽办？」他捧起我的脸，「只不过赶只狗，就得你投怀送抱，我不介意多碰到几次……」语毕，他的唇温柔落下，落在我的唇上，如羽般轻柔覆着。
我捶打着他肩膀，他依恋的放开我。
「你咒我啊？要是我以後每回都遇上这疯狗，危险可是没完没了！怎麽会有你这种爱唱衰的烂人！」我嗔，嘴角察觉不到的些微上扬。
「那，就让烂人每次都保护你。」他的神情是前所未见的认真。
「才不要。」我不要你再为我以身涉险。
「快走吧，再磨蹭你会迟到。」他带我走出防火巷。
这回换我拉住他的手，「牵」着他。
他倒是颇意外，却没甩开。
「烂人，好好护送，否则到院前，你就会狂犬病发。」我笑，没去看他，直视着星光初现的夜空。
他握着我的手微收了紧：「颜雏茵，你真舍得？」
「舍得。」舍不得。
所以我要你，当好我的护花使者。
「喏，到了。」两人牵着手走了一段路，我指指亮着灯，因应快来到的圣诞节，布置看起来格外舒适温馨的补习班，「你的任务圆满达成，可以松手了。」
「先拉着我的是你，要放的也是你。你都没想过，我舍不得了啊？」他唇角一挑，俯身靠近我的脸，「那不然，一个吻别。」
「滚开。」我作势巴向他的脸，临时煞住了手，只是轻拍一下，「你什麽东西？还想吻别？」
「我烂人，就索性烂到底。」他在我颊上印了一下，「快进去吧，我走了。」
「记得给我去看医生，大烂人。」我咬牙切齿，心底却有丝丝甜闷的微妙感觉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