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神白一][十二國]遠遊(完結) — 合篇 之三

正文 [死神白一][十二國]遠遊(完結) — 合篇 之三

之三

像一片沉重而不详的黑云,空行师远远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龙旗!那是龙旗啊!”辨认出旌旗的人惊恐叫道。

“王……王派兵来镇压我们了啊!”

“我就说不行的啊!现在完了……完了……”

叫声中不止是惊恐,还有绝望。

如果仅仅是被州师包围的话,或许还不至於如此,然而王的名义一旦出现,远比军队本身可怕的震慑,降临在了所有人心头。

斗志,似乎都被击溃了一般。

软弱的,争先恐後责怪起“煽动”他们反乱的恋次等人的乡民代表,已经在吵闹着要出去投降了。

恋次阴郁着脸报以沉默,小个子的露琪亚却已忍耐不住地跟他们争吵起来,然而她的责备被恨恨地挥开了。

“会失望吗?”浦原悄悄问了一护。

摇头。

“敬畏王的百姓,是淳朴的,在大祸面前恐慌并且推诿责任,也是人的本能——人性并不都是美好的,哪里都一样,因为丑陋的一面而否认美好的一面,那就太幼稚了。”

“您……成长了呢……”浦原叹道,“那这个局面该怎麽解决呢?”

“气馁了就打打气嘛,百姓的憎恨和愤怒不是假的,只要坚持……坚持的话就会有转机啊!”一护深吸口气,走上了前去。

扶住被推得一个趔趄的露琪亚,对自称乡民代表的几个人道,“你们这样太过分了吧!”

“你又是谁?滚开!”

“这就退缩了吗?难道你们的憎恨是假的吗?你们难道不是因为州侯的压迫,而奋起反抗的吗?”

“我们是想要反抗州候,但我们不想跟王为敌!”

“没有人要你们跟王为敌啊,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让王知道州候做的坏事吗?”恋次跨前一步,大声道。

他脸上的阴云似乎突然被什麽触动着而驱散了,代之以对自己所做所为的坚持。

“我们并没有做错什麽!王被奸人蒙蔽了,所以需要我们来告诉他真相!”

“可是王师已经在外面了!”绝望的叫声甚至带上了软弱呜咽,“都会死……这里的所有人……打不过的!”

“不会进攻的!”一护出声。

“你有什麽凭据?”

“那是禁军!禁军没有王的命令是不能出尧天的……你看他们并没有进攻——只是想要震慑罢了!”

“大言不惭的小鬼,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啊!”一护诚恳地重复,“再坚持几天吧!你们现在出去向州师投降又怎麽样?一样会被作为逆贼处死,不是麽?再坚持几天,一定会有转机的!”

“转机……会有吗?”

“会的!”恋次坚定地道。

露琪亚也站直了脊背,凛然大声道,“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难道你们就怕了吗?”

“我保证!”这次赶来的是牧伯大人,一脸病容的他是从休息的地方赶来的,虽然病歪歪地被人扶着,然而他的威望却足以让人敬服,“王会明白的!我们就是为了让王明白,才会聚集在此!”

将信将疑离去了,然而忡忡的忧虑,依然沉沉压在心头,写在脸上。

一场风波就此散去,然而恋次却并不是那麽的信心充足,他瞅着一护,“一护……你真的有把握?你怎麽知道……”

“嗯。”一护认真点了点头,“相信我!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禁军不会攻上来的。”

王师果然一直按兵不动,人们轮番窥视着动静,心下依然惴惴,却也不由安心了不少。

空行师降落了下来,似乎在原地休息,而州师,他们在砍伐树木。

“那是在做什麽?”

“制造攻城器具吧!”浦原指点着几人,“我们占领这里的时候是使用了计策,虽然惊险,却损失不大,然而面对城池正面进攻的话,没有攻城器具就会非常为难。”

“空行师帮忙不行麽?”

“当然可以……但是空行师,看似并不是在跟州师联手。”

“咦,一护跑哪里去了?”露琪亚对於这个有着惹眼发色的年轻人有点好奇——本领高强,出乎意料地救出了牧伯大人,而且……言谈之中似乎对王师什麽的非常了解,他到底是什麽人呢?跟率直而且容易跟人推心置腹的恋次不同,露琪亚细心得多,她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似乎有很多秘密,但是……并没有恶意。

“到箭楼去了。”

“去那里干什麽?”

“跟他说话的……咦,那不是夜一吗?”

率领武艺出众的部下承担了骚扰和伏击任务的夜一,也回来了。

正在箭楼上跟一护相谈甚欢。

“小草莓你也在这里啊!”金眸黑肤的女性大大咧咧地勾住了少年的肩膀,力量之大让没有防备的少年差点歪到她的怀里去——不小心挨擦到的饱满柔软让一护脸腾的就红了,挣扎着,“你这女人!放手!!给我注意一点啦!”

“哦呀!小草莓害羞了……嘛,感觉到女性柔软活力的身体了吧?其实很喜欢吧?”逗弄着面红耳赤的少年,“要晓得珍惜机会哦!”

“谁会喜欢啊!你这不害臊的女人!”

正吵吵闹闹间,周围的人全部望着天空惊叫起来。

“快来看啊,出大事了!”

“向这边来了啊!”

“为什麽会……来这种地方?”

“竟然!怎麽会!”

震惊的抽吸声此起彼伏,夜一随意望了眼天空,顿时也愣住了,“怎麽……那不是……”

“麒麟!是麒麟啊!!!”

宽阔的城墙上,人们像流水一般拥了上来,又在飞行物降落的时候自动分开,让出了一块齐整空地。

带着敬畏,带着惊叹,带着无法置信的疑惑,所有的目光集中在神物之上,激动的粗重呼吸此起彼伏。

降落了,在城墙的过道上。

修长的,流畅有力的肢体,闪烁着星光一样的墨色皮毛,和在艳阳下闪闪发亮的长长鬃毛,飞行间轻盈飞扬着,此刻柔软垂落下来,子夜般的眼和独角晕着奇特的光芒——威严,高贵,神秘!

没有人见过,然而……所有的寺庙都有其画像。

一护奔跑了过去,“白哉!”

“到处都是难闻的屍臭!”麒麟一开口就是抱怨,“怨气也浓重极了……还说不会再让我担心了,结果还不是带着我的使令去干些血腥的事情!”

“为了等你我都仔细洗过澡了!”少年伸手抚摩着麒麟的鬃毛,“好啦好啦!待会事情了结再听你抱怨,暂且忍耐一下吧!走,先去命令王师撤退吧!”

“麒麟可不是骑兽。”虽然早就商量好了,但想必觉得大丢面子的麒麟还是责难了一句,然後才依言转过身去。

一护敏捷地跃了上去,“走吧!”

“一护!”一护往下望去,看见跑出来的恋次,露琪亚都在惊讶仰望着,呼喊着自己,一护对他们招了招手。

麒麟飞奔起来,足下生云,仿佛只是几下奔踏,王师的驻地就到了。

自然有人首先看到了,立即惊叫起来,然後像是水面的波纹一样,骚动震动着传播了开心,看见麒麟的出现,无论士兵军官都惊呆住了。

从马背上侧过身来,中将军如雷一样的嗓门响了起来,“左将军!那是台甫吗?”

右将军也带着极度的不满发问,“你早知道主上在这里吗?”

“那……那是……那怎麽可能是主上啊!”勉强辩解道,左将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早说了不该来的!

“这世上难道除了主上之外还有人能坦然骑乘麒麟吗?”

“可……可是……”

塚宰下令他率领禁军出动的时候,他本来就颇有犹豫。虽然彼此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但是为了一小撮乱民,居然要出动王师,这样大的把柄,即使王远在国外学习,也是不会放过的吧?

塚宰却对他的顾虑报以轻蔑的笑容,“那只是个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罢了,什麽都不懂,你觉得他能对你怎麽样?”

“你现在的位置是谁帮你得到的?”

好不容易才爬到左将军的地位,当然不想就这麽失去,面前这个权倾朝野,先王即位之後也终究对他无可奈何的男人,所掌握的能量,当然不是初初即位的胎果新王可以比拟的,想来想去,终究还是抛掉了心中的不安和犹疑,假传命令率三军出发了。

而现在……麒麟出现了,麒麟背上还骑乘着一个人?

还会有谁,能骑乘尊贵的麒麟?

风从大地远方呼啸而来。

丝丝缕缕灿烂的金橘在空中肆意飞扬。

那是相当熟悉的颜色——在新王的登基仪式上,在其後的郊祭仪式上,作为护卫的自己,都不止一次地见过。

年轻的容颜逆光之下看不清楚,然而威严的声音,却比哪一次都强烈地轰鸣直到心底,带来无法克制的战栗。

“左将军……禁军得到谁的允许前来此处?”

王的眼,从高处冷冷俯视。

王的声音,威严而沁凉。

被欺骗的同僚尖锐的视线落在了背上。

士兵们疑惑而惶恐的气息扩散开去。

“我……”

“是哪个王的御旨?”

事到如今,说真话不就可以了?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什麽也不懂,一定也是跟先王一样昏庸无能的……但是脑子却一片空白,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仿佛空中那个身影散发出无尽的威严和霸气,压制着他的咽喉,压制着他的大脑,什麽辩解的话也想不出来,说不出来。

“还是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禁军众兵士和诸将军一起请辞成为和州侯的私人军队了?”

“主上,我……”

“你们的主上,什麽时候变成塚宰了?!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禁军,以及州师,都可以视为叛军了?”

少年厉声喝道。

全身猛地一颤,“您……您全都知道了……”

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王的威严,就是天的威严,即使不断给自己打气说王如何如何,然而只是王本身代表的意义,就足可以击溃他的意志了。

麒麟开口了,满是不悦的声音震动着响彻了营地。

“你这是在做什麽?!在主上面前,为何未得允许即抬头仰视?”

大势已去……即使发出什麽命令,在麒麟和主上的面前,也不会有任何人听从了……大势已去!

左将军懊悔地闭紧了双眼,双膝一软,他带头跪伏了下来,然後所有人都扔掉了兵器慌张拜下。

将额头重重叩在了地面,冷汗流了满背。

“主上……”

“我以御旨之名下令,左将军协同右将军摔禁军前往冥国,捕获和州侯,着右将军负责并将书房等地全部封锁,不准擅动任何东西”

“遵命!!”

“中将军率部回到尧天,捉拿塚宰人等!”

“是!”

“若能成功抓获和州侯以及塚宰,可暂不问罪此次禁军和州师擅自出征之事。”

“是!”

得到禁军应命之後,一护回到城池。

这时……他面对的,是以浦原为首跪拜在地的所有人。

敬畏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模样令一护悄悄叹了口气。

“都请起来吧!”

“主上!”从跪伏变成了跪坐,依然没有哪个人敢於在自己面前站立,“还请主上恕吾等反乱之罪!”

“你们没有做错什麽!”想起了那些亲眼所见的死亡,那些刀锋之下奋勇的抗争,话语中顿时添了一份沉重,“错的是我才对,因为我的无能和失察,让你们被残酷的官员欺淩,以至於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的错误,在此,我要谢谢你们。”

“主上!”

看见一护弯身表示谢意,众人吓得再度拜伏在地。

即使是挥洒自如的浦原,在这等场合,也不愿有所失礼。

恋次和露琪亚就更不用说了,到现在,脸上还满是梦游一般没醒过来的表情。

距离。

敬畏将他们隔开了遥远的距离。

恋次笑着随意拍打自己肩膀的这种事情……露琪亚凶巴巴地在自己面前教训恋次这样的事情……浮竹先生高高兴兴被自己扶着,用看见了又为後辈的表情夸奖自己英雄出少年的这样的事情……

带着血腥味的风吹起漫天尘沙,吹起披散的发丝,吹起一份……难言的寂寞和沉重……

王的威严,深深的种在国民的心底。

并非一朝一夕成就,根深蒂固。

然而……不喜欢这样!

我是王,但也是那个……你们认识的,黑崎一护啊!

不需要这样!

抿了抿嘴,正待上前将恋次拉起,浦原却用严厉的眼神阻住了他。

一护明白他的意思。

“王代表着权威,代表着天意,王可以平易亲切,然而绝不能去消没掉人们对於王的敬畏之心!”

曾经教导的声音,如此清晰地响起。

那想要伸出的手,於是终究没有动弹。

“恋次,在苛政压迫之下扔努力不懈的坚持正道,本来这应该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该说谢谢的,是我!”

在红发男子面前半蹲了下来,“作为感谢……你,有什麽心愿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真的可以吗?”恋次抬起头来,“主上……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但说无妨。”

“还请主上昭雪牧伯大人的罪过!准许他再次回到朝廷!”红发男人大声请求道。

一护微笑起来,“本身就是清白的何需什麽昭雪,恋次,你说呢?”

男人也爽朗笑开,消去了敬畏而再次流溢出在铁血磨砺出的锋锐,“主上说得对!”

随後一一单独接见了义军的首领人物。

夜一很惊讶,但依然挥洒自如,“想不到小草莓居然就是新王啊,这样以後就不能随便逗啦。”做出很遗憾的样子,倒是让一护不由笑出了声。说起日後的去向,夜一坦言性格自由不羁,不愿如浦原一般入朝,面对一护的遗憾,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有什麽需要帮忙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啊,至於报酬嘛,好酒就可以了,我听说王家的好酒可是秘藏了上百年的,肯定滋味不错!”还做出一副向往不已的样子,一护立即慷慨表示,“就算不帮忙,只要你来,也有好酒招待!”

“那就太好了!”夜一爽朗大笑,“小草莓果然够意思!”

“不要总叫我小草莓!”

跟牧伯浮竹的交谈则持续了很长时间,这是一个睿智而且正直的男人,原本是春官长的他,因为政治的倾轧而被故意派往算是塚宰大本营的和州为牧伯,又因为努力搜集和州侯的犯罪证据而被塚宰和州侯联手迫害,为求自保,他潜逃回了北郭并且继续做着努力,被州侯视为眼中钉而派遣爪牙抓走。

“主上,擅自掀起和州之乱的罪过全在我一人,还请饶恕阿散井等人。”

“那并不是什麽罪过。”清楚事情经过的一护摇摇头,“真要有罪过的话,我不也参加了吗?难道我要把自己也抓起来?”

“呵……主上说得是!”

“无论境遇如何,你都一直坚持着正道,就是对王最好的拥护了。”凝视着跪坐在面前的白发男子,“之前发生的事情证明了你的忠诚和正直,不知道我是否依然能够拥有你这样的臣下呢?”

浮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深深叩拜下去,“这是臣的荣幸,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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