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妹妹收了泪,萧国舅去找严愈,却见他端着药碗正往殿里过来。
严愈是暖男型的,会做饭,会煎药,武力值也尚可,从前聚在一起,萧倾蓉开玩笑说严愈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伴,那时候怀王晋就很找打地问,蓉蓉你嫁我还是嫁严愈?萧倾蓉那时调皮,就说,“世上形容女人的花有无数,形容男人的花却只有天堂花、君子兰和株曼沙华。”怀王晋追问形容自己是什么花,萧倾蓉说他是珍贵的火红天堂花。严愈笑而不语,萧倾蓉又说,“严大哥是高洁的君子兰。”
萧倾云太知道妹妹了,于是接下去说,“女人一生中都有过这样两个男人,一个是红天堂花,一个是白君子兰。如果嫁了红天堂花,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如果嫁了白君子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怀王你想,你是做蚊子血,还是朱砂痣?”
怀王晋听了就扑过来打萧倾云,严愈也笑着袖手旁观,萧倾蓉见自己的话都被哥哥说尽了,又羞又气地跑出去,却被门外吴王澈(也就是武帝)拦住,吴王梁澈说,“我就是能得到你的株曼沙华。”
一语成谶,都是命。
收回回忆,萧国舅凑过去看严愈手上的药,“甘草?这是什么?雪莲?”他闻了闻,棕色的那碗一股甘草味,白色的那碗什么味道也没有。
“太医的甘草汤,达阚王送的雄雪莲,水煎雪莲汤。”严愈佩服,萧国舅的鼻子真是灵。
萧国舅张了张嘴,他离开西京那年妹妹第一次发病,太医院的首席说了四个字“结脉代脉”,他不懂,后来问了温谨之,温谨之告诉他结脉和代脉是二十八病脉中的两种,仲景之《伤寒论》云:脉按之来,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良久方来,名曰代。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心率不齐,时有中止。武帝命太医禁言,但不知远在骁国的达阚王怎么知道了,送了一株天山雄雪莲来。天山雪莲分雌雄,雌雪莲最常见,可生吃,雄雪莲最稀有,需水煎服,天山雄雪莲六到七年才能生长一株,且长在四千米以上雪线,原来那么多年过去了,达阚王还在不间断地送来雄雪莲。
“蓉蓉是不是听到什么,以为她的病不能治了?”萧国舅问,他反复琢磨妹妹刚才的那句话,她说:“哥哥,我想通了,这些年,我有多伤心,你就有多伤心,所以我求求你,你做宰相好不好,这样,我活着的时候,每一天就都能见到你了。”
她想通什么了?什么叫“我活着的时候”?别是有人告诉了她天机老人说她活不过今年!
“不可能!她好好的!她好好的!”严愈很激动,药都洒了出来,萧国舅连忙接下药碗,他就想,当年天机老人说这话时在当场的只有他和吴王澈两人,梁澈已经是皇帝,当然不会跟妹妹说这事。
两人刚聊到这,梁王倞的侍卫就冲了过来,远远高声大叫,“逍遥侯!严大人!”萧国舅手一抖,这回把药都洒光了。梁王喜形不于色,他的侍卫也是从不大声喧哗,这是又出了什么事!那侍卫奔过来就是一礼,然后道,“梁王殿下命小人来禀告二位,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萧国舅拔腿就跑,原来他刚一离开,唐王枫领衔的四人组就爬墙,他们四人中只有温谨之随萧国舅见过萧皇后一次,但温谨之坚称萧皇后那日穿着雪褛戴着雪帽,除了细语轻声地向他讨教一个有关残缺的牙床问题,他根本就不敢抬头见天颜!四人实在太好奇了,于是温谨之望风,慕容元霸在下,唐王枫在上,萧子容搭着唐王枫的肩,四人扒在翠华殿的高墙上,向里张望。
“呀……”
“啊……”
“咦……”
“哈……”
唐王枫和萧子容两个,只发语气助词,慕容元霸急啊,压低声问,“看见了没?看见娘娘了?娘娘长啥样啊!”唐王枫扒着墙头,看萧皇后,看萧子容,又看萧皇后,“容容……你好像皇后娘娘啊……”“没吧。”萧子容没觉得。“像!咱们男人的眼光跟你们女人不一样。”唐王枫看完释然了,萧皇后与萧国舅是兄妹,萧子容是萧国舅的女儿,侄女跟姑姑长得像,有什么奇怪的。“你们男人?你又没加冠。”“你也没及笄啊。”两只在墙头上还吵嘴。“你们别吵拉!让我也看看啊!”慕容元霸很辛苦地支撑着两个人的体重,还没得看。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背后一声怒喝。
慕容元霸吓一哆嗦,他一哆嗦,唐王枫就站不稳,唐王枫站不稳也就算了,他还顺手把萧子容也扯了下来,三人“哎呀”“哎呀”跌撞在一起,慕容元霸垫底,唐王枫居中,萧子容虽然毫发无伤,但被那个怒喝的人一把拎起。“呀……哥哥!”萧子容抱住萧子遥的臂膀,萧子遥嫌弃地看了看爬墙爬到太乙宫里来的四人组。
“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唐王枫很没面子的爬起来遁了。
“末将也告辞。”慕容元霸灰溜溜也走了。
“在下告退。”温谨之一贯的从容。
“哥哥!我想见皇后姑姑,你带我去见见她吧!”萧子容追着她哥,萧子遥半只脚已经跨进了翠华殿里。“哥哥!等等我,哥哥……”萧子容大呼小叫,萧子遥转头瞪了她一眼,再一转身,萧皇后立在面前,怔怔地望着他身后。
“姑姑。”萧子遥看左右,宫里的内侍已跟随皇帝走了,梁王的侍卫守在远远的殿外。“姑姑,您看这是谁……”他才把妹妹推出去,就见萧皇后捂着胸口退了一步。萧子遥迟疑了下,他这几天心神不宁,忘了爹爹交代过,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才让母女二人相见,但是今天也撞上了,要不,就见面吧。
“姑姑!我是子容!我是容容!”萧子容笑容灿烂,欢天喜地扑进萧皇后怀里。
“容容别……”萧子遥失声大叫,萧皇后捂着心,仰天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