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晩,酒吧人潮越多,况天佑夫妻心中暂时有了希望,做起事来也不由得神采奕奕,手脚都轻快许多。酒吧自开幕到现在,口碑频传,有人上这儿图轻松,也有人只为贪杯,只不过像这样一间夜店,纷纷扰扰的事从开幕至今竟没一件。不知不觉街道上传出了一则流言,说道这间酒吧有迷幻的魔力,不管任何人为了什麽理由来此,最後都会心满意足、安安分分离开。警方不来查、黑道不来沾,酒吧就像尘嚣之中唯一的清泉,让不少人安心在此留连。
罗宇苍除了调酒,最大的兴趣就是剖析每个前来酒吧的客人,从他们脸上的神色猜测意图,这是他工作的神秘乐趣。不过现在这个开门进来的男人倒教罗宇苍有些兴致,目不转睛瞧着。
「师父!」马小玲一愕,抬起头来四处一瞧,顿时又惊又喜,人奔了过去早已笑得合不拢嘴,用力抱着那男人一会儿,才推开他仔细瞧了几眼:「你什麽时候回来的?」
「傍晚回到香港,回家休息一会儿,现在才过来看你们。」
「天佑,你快出来,sky回来了。」马小玲开心朝後一喊,果见况天佑着急奔了出来,两手的水还不停擦在身上,这一见也是难掩惊喜。
「况大哥,好久不见。」
况天佑笑道:「你总算回来了,这次回来,还要走吗?」
sky摇头一笑:「不走了,旅行了几年,累了,也想家了。」
三人边说边在吧台前坐下,sky见了罗宇苍立时又站起身,礼貌伸出了手,笑道:「上次和你匆匆一见,都没请教?」
「我叫罗宇苍,喊我名字就可以了。听你们刚才的话,你离开香港也不短的日子了,上回没好好跟你认识,不如我请你喝杯酒吧。」
况天佑开心道:「宇苍,就来那杯招牌吧,刚好应景。sky今天要喝多少酒都算我的。」
sky听了颇有兴致:「什麽招牌?」
马小玲笑道:「是宇苍替我们酒吧专门调制的酒,叫『重逢时刻』。这调酒在我们酒吧可热门了,是酒单上的第一位呢,不少客人喝了就上瘾,刚好拿来替你洗尘。我去吩咐厨房做几道小菜出来,给你们下酒。」马小玲说毕,匆匆离开。
sky挑挑眉,笑道:「重逢时刻,这名字不错,我喜欢。」
「你喝了会更喜欢。」况天佑大笑几声。
一会儿酒菜齐备,罗宇苍自发性代况天佑二人前去招呼客人,不打扰他们相聚。在酒意醺陶下,sky说起几件自己旅游遇着的新鲜事。几年前他毅然决然离开香港,走得突然,连况天佑等人都来不及送行。几年间他到处游览,踏足的地方不胜其数,也有挺长一段时间停留在加拿大及澳洲打工,攒些旅费。国外的风土人情听得况天佑二人也不胜向往,嚷着等孩子大了,应当也该出国见识。
sky说得口渴,喝口酒後又笑:「师父,这几年我偷懒去了没跟你报备,你有没有把我逐出师门啊?」
马小玲嗤笑一声:「逐什麽逐,我当你先斩後奏得了,我现在补准。」
「对了,不知不觉离开五年,两个孩子也有五岁,他们乖不乖?」
况天佑夫妻互望几眼,方才的欢乐也随之一扫而空,sky见他们神色不对,赶忙又多问几句,况天佑才娓娓道出。sky一件件听了,难掩诧异,他走得洒脱,却不知师父这几年遇到如此棘手的事,不由得有些惭愧,「怎麽会发生这种事,天涯一定很难过吧,这种病就算瞒也瞒不了多久,她总会发现自己跟同龄人不一样。」
况天佑叹道:「庆幸的是,大哥说天涯脑子的机能跟身体一样加速成长,虽是罕见,也让天涯能有足够智力。本来这种症状会让我们很快就失去天涯,也亏得不破的牺牲,让天涯缓和早衰的速度。只是我们仍为她苦恼,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五岁孩子,现在却得比一般人快速吸收许多新事物,才不致让人发现异样。大哥也费尽心力,帮助天涯能轻易融入新团体,不必遭人怀疑。」
「所以,旁人只当天涯现在是十三岁?」
马小玲落寞点头:「每隔一段时间,大哥就得蒙蔽世人替天涯隐瞒真相,好让她能安心与其他人交集。只是天涯因受早衰而苦,性格越来越奇怪,到现在身边根本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就说不早前,我们好意替两个孩子办生日会,天涯闹着说不要办,我们以为她害羞,结果却是没有半个同学来。因为这件事,我伤心好几晚,也无法知悉天涯是怎麽看待自己的病情。」
sky听了也是难过,连忙安慰:「师父,你不要伤心,我相信地藏一定会替天涯想到办法。」
况天佑微微苦笑:「我们已经用了无数方法,现在连大哥也束手无策。不过宇苍刚才好心提供一道偏方给我们,我们打算试试看,不管有没有成效,总是一个希望。」
sky也道:「如果药材没有问题,能有个方法再试也是好的。既然罗先生明天就走,不如我明天就开始过来帮忙吧。」
「没关系,你再多休息几天,缓一下时差。」马小玲连忙婉拒。
sky笑道:「师父,我已经休息五年,要学的事积压这麽多,我可不想落後。复生拜在茅山门下,经过五年道术一定进步不少,我哪还有藉口偷懒。反正酒吧的工作我不陌生,之前打工时学过一些,当然手艺一定比不上罗先生,不过应付几天应当还行。」
况天佑欣慰道:「既然你这麽说,我就先谢谢你了。」
「我们之间还说什麽谢谢。」sky笑了笑,一会儿瞧瞧时间,又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如我先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过来。」
马小玲道:「你不上楼看看两个孩子吗?」
「现在这个时间他们都睡了,还是别吵他们。何况我也没带礼物来,等我明天带了礼物再好好哄他们。」说着,三人已站了起来,步步走到门边。说过一会儿话後,况马二人才目送sky离开。
隔日一大早,sky来到酒吧,正遇见罗宇苍与况天佑二人话别,他赶忙走近,待他们话题断了才开口:「罗先生,这趟出门要注意安全,你放心,酒吧这些天我会帮你看着,也会努力不毁了你的招牌。」
罗宇苍笑道:「我根本不担心你会毁了我的招牌,这麽说就太见外了,还有以後喊我名字就好。」
「好了,车子到了,你赶快出发吧。」况天佑等人亲自送别,见他上车,逐渐看不到为止,才甘心回屋。
马小玲此时见到sky手拎两袋东西,笑了笑:「干嘛还带礼物来,他们什麽都不缺。」
「讨好他们用的嘛。」sky笑着,随即随着况天佑二人上楼。
一大早,孩子都还在睡,马小玲本想叫醒他们,却让sky急忙阻止,说道充足的睡眠对孩子有益,马小玲自也不急着叫人了。马小玲燃了香,神情肃穆祭拜先人,嘴里说着的不外乎孩子,恳求先人保佑罗宇苍此行前去能大有斩获。况天佑二人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直到听马小玲提起sky,sky站得更直,一会儿马小玲才让sky正式拜祭祖师。
sky跪了下来,神情很是端瑾,马小玲见了心中也大感欣慰,心道这几年的历练已让sky稳重不少,许多事已不用她出嘴提点,sky就已做得足备。sky喃喃说了许久,才朝祖师郑重磕头。
拜完祖师,马小玲便去料理早餐,况天佑领着sky来到一旁的沙发坐下,代马小玲道:「sky,你远行几年总算回来,你师父的意思是,学道这件事你也不用抛下一切,全看你怎麽做,她都会配合。」
sky笑道:「大哥,我这次回来就是想专心学道,而且本该就是徒弟配合师父,哪有师父迁就的?」
「那你打算怎麽开始?」
「我还是希望照之前那样子,白天的时候跟师父学习,傍晚开始就帮着顾酒吧。只要你们还愿意请我的话,我随便做什麽工作都行。」
况天佑有些觉得不妥:「让你做酒吧的工作有点大材小用,我对你想留在这里绝对没意见,就是不知道你父母会怎麽想?」
「他们已经明白我的心意,也知道我主要想做的就是走师父的路,酒吧不过就是额外的工作而已。」sky笑了几声,「如果找太正式的工作,我怕两头烧,反而哪一边都做不好,倒不如专心学习。何况茅山抢饭碗抢得这麽凶,师父几年没拾家业,客户一定流失不少,在找回客户前,有酒吧这份兼职我还可以吃饱呢。」
况天佑笑道:「好,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我当然一定要请你。白天你喊小玲是师父,晚上就喊我是老板吧。」
「老板!」sky嘴甜一喊,惹得况天佑大笑几声。马小玲在厨房听见了,嘴角早泛着笑意。
他二人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天涯揉揉惺忪睡眼,昏昏欲睡走来客厅,至於来了什麽人她根本也懒得瞧,只朝在厨房里的马小玲喊道:「妈,我饿了。」
「天涯,是不是爸爸吵醒你了?」况天佑朝sky笑了笑,连忙起身来到天涯面前,蹲下身子问了,只见天涯也毫不掩饰点头,眼睛依然闭着,好似还想睡觉。况天佑微微一笑,轻轻将天涯带了过来,「你看,是sky叔叔来了,你乖,跟他问好一下。」
天涯揉了揉眼,好容易才肯睁开眼睛瞧眼前的人,这一见却是怔然安静,迟迟没有开口,况天佑小声催促,「怎麽了,赶快问好啊。」
「sky叔叔好。」天涯喊了,挤出笑容,连忙又低下头去。
「天涯真乖。来,这是叔叔的见面礼,你收下吧。」sky和蔼笑着,早是备上礼物塞到天涯手心。
「谢谢。」天涯收了又是一笑,转身就跑回房里。
况天佑见她跑了,忍不住又叹又笑:「还不错,总是有进步了,这次终於肯乖乖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