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與愛與恨 — 靜時–03 完

正文 愛與愛與恨 — 靜時–03 完

柳静时顿时陷入天人交战中,听见柳谦和重病的消息他无法不动摇,尤其在他领养了柳重曦後,柳静时难过又想笑的领悟到为人父的滋味,看着孩子一天天成长,在与孩子互动、教导的过程中看他跌倒爬起来茁壮,柳静时没有一天不感慨,他多麽希望柳谦和能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目光看他成长,但这终究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过去已是过去。

他问傅于乐该怎麽办,傅于乐只是抱着他话长了一夜。

他说:「静时、静时,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麽叫这名字?」

柳静时摇头,傅于乐接着说:「岁月静好,这是你父母对你最大的期望。嘘……你先别说话。小时,这是我第一次求你,别犹豫了,去看你父亲吧。你那麽爱他,爱到不知所措,别让自己饮恨好吗?」

柳静时开口复闭口,他无法辩解,长达十多年的时间早就足以让柳静时摸清楚真正的想法了,他不再是当时稚嫩的少年,他有了伴侣、孩子、家庭,该体验的、反覆咀嚼的、更深层的事情都知道了,他又怎麽能否认他是爱着又恨着柳谦和的呢?即使他的行为无法饶恕,但这麽多年了,那些他只缺承认就可以落实的猜测还不足以改变吗?

柳静时挑了一个假日过去,他去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医院内的声音都沉淀了下来,病房也仅余一盏灯作为照明。他站得远远的看躺在床上皱着眉头沉睡的柳谦和,他的外貌老了很多,病痛让他的脸布满皱纹外,还多了几分脆弱,一点也不像该年纪的人。柳静时并没有叫醒柳谦和,光是站在那看着与记忆中差距颇大的老人就快要无法承受,他眨了几下眼视线就变得雾茫茫,什麽也看不清楚,最後他一边抹眼泪一边逃出了医院。

这一眼,让柳静时更加深刻的明白自己对这位父亲的期望有多麽重,重到要让他远远的逃离,重到要拖到这一刻才肯回头看他。

柳静时在进家门前收拾好情绪,尽量伪装的让人看不出异状,他告诉母亲父亲病重的消息,母亲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相信後却几乎晕厥。曾经以为对柳谦和绝望的两人,这刻才真正尝到这个滋味。

柳静时开始频繁进出医院,他让儿子当他的眼线,非得要确定父亲睡着才肯出现,但那天是意外。儿子告诉他爷爷睡着了之後,他便让儿子去楼下去买点东西吃,他则亲自整理那稍微枯萎的花束。正当他要放上新鲜的花束时,父亲发出了呻吟,柳静时以为他要醒来了,慌乱中差点碰倒花瓶,好不容易扶正父亲声音早已变调,身体也因为痛楚而蜷曲起来。柳静时仓皇地单手在枕边找急救铃钮,恰好对上父亲睁开的眼,他什麽话都没说,父亲已经开口:「……小时,爸爸错了……爸爸错了……小时别走。」柳静时没有因而停顿,他抛下了所有东西,逃出病房的同时医生跟护士带着器材冲进了病房,他站在外面听医生下医嘱,很快的父亲痛苦的呻吟消失,他走进病房听医生说话,眼睛一边瞟向皱着眉头重新睡着的父亲。

儿子回来的时候柳静时还盯着父亲看,他让儿子稍等他一会,把急救铃钮放到父亲的枕边,然後不发一语的拉着儿子离开医院。柳静时回到家没有说多,以往他会跟母亲报告父亲的状况,但今天他只是安静地走进房间,把自己埋在棉被堆里,他闭上眼睛都是父亲刚才忍耐痛楚又坚持要开口说话的模样,那画面强烈震撼了柳静时。

柳静时跟傅于乐说:「我接下来会比较晚回家,家里麻烦你。」傅于乐以吻作为回应。

柳静时下定决心走进病房时父亲刚用完膳,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情绪:「午安。」如愿地看见父亲激动的过了头,剧烈咳嗽、哭泣,强烈的情绪波动让他身体不适还不忘伸手挽留他的模样,柳静时终於心头一软靠上前握住父亲嶙峋冰凉的手,按了急救铃。

後来的日子柳静时不再刻意闪避父亲清醒的时间,他会固定在下午或下班的时候进医院,但柳静时还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好抱着书或电脑掩饰中间的尴尬沉默,久了就演变成看谁忍不住就开口认输的局面。

某天夜里,傅于乐又关心了一下柳静时与父亲相见的状况,他提了一个意见,乾脆让儿子做润滑剂开开口,剪破沉默,柳静时欣然答应,隔天便又带上了儿子。柳静时这刻是有点紧张的,他千叮咛万嘱咐地拿着先准备好的小字条要儿子熟记上面的内容,试图让儿子做第一轮攻防战,儿子先是疑惑的挑高半边眉,才低头看了字条,「爸,我可以不要这麽做吗?」

「不行。」柳静时断然拒绝。

柳重曦还来不急继续抗议,爷爷就醒了,而他也就被柳静时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柳重曦……」下面的话柳重曦说不出口了,什麽自我介绍,他根本是人体播放机,後面全是爸爸自己想跟爷爷说的话。

「重曦,後面呢?」柳静时正等着儿子帮他问问题,没想到就这样停下来,出言催促还反被儿子攻击,柳静时只好逃跑打算重拟战略再回病房,却没料到父亲就这样摔下床。柳静时根本吓傻了,父亲的举动让他放弃重拟策略的念头,而且他的盟军居然就这样抛弃他,柳静时只好自立自强。

这两个问题是他长年来的疑惑,虽然答案应该就如他所想,但他必须证实。「你是不是每年都有送礼物来?包含重曦生日。」

当柳静时听见父亲肯定的回答,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你为什麽不直接来看我?後来转瞬一想,谁被那样对待後都不会直接来见人,更何况他又把母亲接走,再怎麽想都会觉得是想被断绝关系吧?

柳静时忍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稍显凶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同性恋?你有没有爱过妈?」

柳静时很怕这个问题会获得其他答案,他内心的窄门只接受一个答案,虽然父亲的回答多了一些意外,但并不意外。柳静时回家跟母亲报备今天的事情,并且罕有的、认真的劝母亲去看看父亲,而他劝的方法正是当初傅于乐的那套,毕竟所有的恨都是因爱而生,而他也告诉母亲促使他离家的真正原因,最後拥抱母亲中哽咽地说:「妈,小时永远是你跟爸的孩子。」

後来母亲去见父亲了。那天他晚下班了,是给傅于乐载去的,但出於保护心态他没让傅于乐进病房。当每个人都见过一轮後父亲的病情加速恶化,彷佛见完家人如完成的心愿般,他昏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直到那天父亲提起伴侣柳静时才让傅于乐进房,而父亲在全家人的注视下安静的走了。

事後柳静时问傅于乐:「那时候才让你见我父亲不觉得很过分吗?」

「不,不会。你能原谅他,并不代表我需要原谅他。」傅于乐亲啄他嘴角,甜蜜地搂他一下松开。「倒是我都不提出见你父亲,你没有任何疑惑?」

「一点点,但我不认为你会对我做什麽。哼哼。」其实柳谦和最後的那些话跟弥留时的目光才是让柳静时真正放下一切原谅他的原因。父亲放弃做一只鸵鸟,他想他能为鸵鸟做的就是原谅他是一只鸵鸟。

–柳重曦戏份稀少的结局了。

我保证不写重曦的角度,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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