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日之事是奴婢太过急躁才害了娘娘的,娘娘恕罪,奴婢这就去向如婕妤请罪!」流烟一进了宫门便跪在我跟前,略带哭腔的说。
「起来吧。她先语出讽刺,你不过是看不惯她的样子,何罪之有?只是一样,再宫里,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还是小心点吧。」她坚持着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斗大的泪珠扑簌簌的滚落。
「如婕妤小主一定会将此事禀告皇上、太后,请求皇上和太后做主的!本就是奴婢害了娘娘,若皇上真生了娘娘的气,奴婢死不足惜啊!」她向我磕了好几个响头,我赶紧拉了她起来。
「别,仔细等会儿把头给磕伤了可怎麽好?太后若是怪罪自有本宫担着,不会怎样的,至於皇上……」我低下头来,轻轻地笑了,一股暖流划过我的心头,「皇上会信本宫的。」
我让云熙带流烟下去洗把脸,这几日先不用随侍在身旁了。一则让她先避避风头,也不招人闲话。
也不知夜影知道了没有?不过我想,他一定会相信我的。每每想到此事,我就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微笑,甜蜜在我心头漾开。
「你来了?」我听见细微的声响,转过身去瞧见是他,笑出了声。
「嗯。」他也不笑,只是绷着脸,我察觉有些不对,出声问他。
「怎麽了?」
「如婕妤的事,她闹个没完,哭哭啼啼的让人头疼的可以。」他自顾自地执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我已罚了流烟三个月月俸,算是小惩大戒。」我温柔的笑,为他理了理束起的墨发。
「明妃……真的对此事毫不介怀?」他有些严肃的说,一听此话,原先暖暖的心里顿时结满寒冰,整个人从全身凉到了心底。
明妃,他叫我明妃。那样的神情,他从未向我展露过,他的语气是那麽冰凉刺骨……
「你……在你心底,我是那样一个善妒且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一双纤纤素手僵硬的停在他的发间,即便正值酷暑,却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明妃,你自己心知肚明。」他冷冷的说,我倔强的不让眼泪流出,静静听着他的指责,「此事本就是你的婢女顶撞了她,你明知道如婕妤有身孕,为何不多让着她?」
「流烟是从小跟着我的,心直口快,且她不过几岁罢了,何苦这样跟她计较?我知道宫中礼仪一样都不能漏,可你保证如婕妤就没有做出任何错事吗?」我心痛至极,那个将我捧在手心上的男子,那个许诺为我空设六宫的男子,今时今日,却是这样待我的。
「这是明妃从小学的规矩吗?面对君上,应该自称臣妾吧?」他退开了一大步,眼神锐利的盯着我。「就算如婕妤语出不敬,可她毕竟怀着朕的孩子啊!」
「臣妾……原来只要怀着龙裔,怎麽样都是无罪的吗?」我嗤笑出声,笑自己的悲凉,笑宫门里的沧桑。「难道,臣妾为皇上流掉的那个孩子,一点价值也没有吗?他也是皇上的孩子啊!」
「难道如婕妤的孩子就不是朕的孩子吗?」他提高了音量,饱含怒气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明妃沈氏,久在宫闱,德行有亏,禁足一个月。」
我缓缓地跪下,眼神空洞,再看不见任何东西,时间恍若在此时静止,一切都那麽揪心。
「至於你那个婢女……送进刑院去。」他眼看着就要走,一听见流烟得去受刑,我再顾不得什麽,扯住他的衣袍。
「臣妾愿受皇上任何责罚,但请皇上放过流烟。」眼泪再也止不住,一颗颗珍珠般的泪滴扑簌簌的滚落,夜影,难道你就如此心狠?
他冷睇了我一眼後,甩开我,留下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只那一眼,心如刀割,胃似在翻绞,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存活的理由,从前在宫里,至少有夜影,至少有流烟……现在呢?我一无所有了。
「放开我!我要找明妃娘娘,不能让娘娘一个人的!放开我!」流烟惊慌失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听着更加难受,想救她,却无能为力,堂堂一朝妃位,却连一个婢女也保不住。果真是君恩如流水,稍纵即逝……
「流烟!你要撑着,我会等你回来!」我缓缓走到门口,木讷的看着外头发生的一切。云熙满脸都是泪痕,对着流烟喊道。
眼前一黑,再无任何力气,缓缓的落向地面。
昔年华贵风采不复得,独留纤纤一身病姣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