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的会觉得自己像在面临,一些很让人很受伤的事情时,哭的总是很慢。」我蹲下身,摸了摸,地瓜叶的叶片。
「是啊,我记得,你说过雨柔的事情,等你意识过来,哭的时候,是在高二那年了。」志成拿着水管,来回在土上浇水,接着说。
「你总是哭得很慢,也都是到後来,才代表了接受这个事实。」
「恩,所以我真的是个很不坚强的人哩,哈哈哈。」我苦笑。
「这没什麽啊,至少在颜玲那件事情里,当你跟我说,你能哭得出来,虽然不是像昨天那样子的大哭,但至少有进步了。」
「也是啦,欸.....,方谷。」我往铁皮屋的门口指。
方谷起来了,也正往我们这里走来。
「欸!巴弟,你们在干嘛啊?」她从远方大喊。
「哦!在帮我外婆浇菜啊。」志成说。
「我也要一起。」
「好啊,你慢慢走过来,我们还有一大半还没浇完。」
接着,她就往田中央慢慢边走边看的走着,志成则拿着水管和我,继续延着土推上的菜灌水。
「不过,你刚刚有说过,之前也跟我提到一些,我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你小舅跟阿姨,感觉怎麽,这麽恨你外婆?」志成说。
「哦,关於这个,我也不是完全能体会他们以前的日子,也是我大概渐渐长大了之後,阿姨离婚和表姊和表妹,一起跟外婆住在一起,有时候回外婆家,在客厅听他们大人聊天,默默的在听他们说。」我说
讲到这个,让我想起,在渐渐开始长大了之後,我和老姊老妈回外婆家时,就会听到阿姨或小舅跟老妈抱怨,最近外婆又怎样,又跟邻居乱说什麽话,当然偶而也会抱怨外公,但却没有像是在说外婆那样。记得,老妈曾经有和我们说过,外婆是从别人家卖过来嫁给外公的,那时候,外公家境还不算太差,但就在阿祖去世之後,很多事情开始慢慢的转变,外公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但还是会照顾这个家,也是外公在那时候最煎熬贫困的日子里,一手继续维持扛下整个家的收入。老妈身为大姊,也是帮着外公一手扛起家计,照顾大舅和小舅,也听外公曾经说,妈妈是这个家最辛苦也是吃最多苦的人,她小三就进厨房煮菜,阿姨那时候甚至还背在她身上,还很小的样子,老妈却也没有任何怨言,继续帮邻居洗衣煮饭打工,外公则是在饭店里当服务员。可是,外婆把这些事情看在眼里,但却从来没有为这个家做些什麽,也没出去工作维持生计,整天待在家里抱怨外公赚的钱少,每次外公一发薪水,拿钱回家时,外婆也没多久就把钱都给花光,接着,说着自己命很苦,嫁的老公,在外面有女人,多可怜这样。也终於在长大之後,我开始明白小舅曾和我跟老姊说过的:
「你们两个谁都可以不对他们好,但就除了你妈之外,要是你让我知道你们以後对你老妈不孝顺,你们就死定了。」因为,在小舅的眼里,他的大姊就是他的妈妈,是老妈一手把大舅和小舅带大,还有好好照顾那时候还小的阿姨。那真正的妈妈呢?不......,在他们的眼里,好像都只是说着妈这个字,却不成立在心里的一个人。妈妈在外公去世的一年後,也是在我刚升上大二去年,我们回去祭拜外公那晚回到家,外婆一个人坐在一楼的房间里看着电视,我们和阿姨还有小舅表姊表妹,坐在二楼客厅里,聊起以前,曾经外公在他们小时候时,把妈妈还有大舅叫到门口,说要把外婆赶出家里,但那时候老妈心软叫外公不要这样,之後这件事情就没有在被外公提起过,而想到那时候,老妈说了一句,也是在我们都大了,才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我很後悔的是,当下没有听你外公跟大舅的话,心软把她留下来,让她还还继续这样。」老妈一说完这句话後,我们全部人都沉默,空气像是瞬间凝结一样。
「唉.....,说到底,最无辜的是你妈。」志成摇了摇头。
「真的,才小三耶.....就开始洗衣煮饭,打理家里,也难怪......,我老妈煮饭超厉害,连我爸很挑嘴的人,都觉得我妈煮的东西都很好吃,哈哈哈。」我大笑完後,收起笑容接着说。
「但我也有点不懂,当时外公在外面养女人,是不是外婆因为这样而怨恨他,怨恨这个家。」
「但就算是这样好了,也跟小孩子没关系啊,不然问你,以後你老婆在外面让你带帽子,然後也要把无辜的小孩,牵扯到你们的感情世界里吗?」志成说。
「我是觉得,关於这个点,好难.....,你说离婚小孩子还小不懂,那他们长大了呢?在他们不能选择要跟谁,或是长大後知道离婚是什麽的时候,就和他们产生牵连了不是?」
「唉.....也是啦。」他叹了口气,继续说。
「可是,再怎麽样,如果我今天是你外婆,要嘛就选择隐忍,要嘛就半毛钱都不拿,一走了之。待在这家当米虫就算了,连你妈跟舅舅他们都不顾,是怎?」
「啊呀,算了.....,我都觉得这些对我妈他们来说,都过去了。只是我妈感觉还是不怎麽能放得下。我妈也说过啊,就因为她吃过苦,所以她也对自己说,不会让自己的小孩,去像她过那以前的生活。」
「呜呜呜......你妈好感人哦。」他一边假掰假哭,一边拿着水管继续往前走。
「而且,我也觉得,外婆也得到他该有的应得了。至於关於婚姻,你说有孩子了能一走了之,我想我们现在都还太小,我们都不会懂吧。」我边说边往方谷那看过去,她离我们越走越近。
「是啊,咦?对了,你说你外婆脚被截肢是因为什麽病啊?」志成也往方谷那看过去。
「糖尿病啊,我家都有遗传糖尿病,然後她自从我外公去世之後,就整天像行屍走肉,躺在床上,都不动,血液循环不好,最後我阿姨发现的时候,她脚已经黑掉一大截了。」
「那就这样吧.....。」志成拍了拍我的肩膀。
「恩,所以,那就这样吧,唉.....。」
「恩,所以你们两个,也就这样吧。」突然从我们後面传来一个声音,我们转头一看,才知道方谷已经站在我们後面。
「哦~~你是想吓死人哦。」我和志成异口同声。
「是你们两个,讲得太认真的了吧。」她用手摀着嘴大笑,接着说。
「啊,你们是在聊什麽,聊得那麽认真,巴弟,你看你的水管,已经停在那株菜,灌到土快烂了。」方谷手指着说。
「啊啊啊~~」
我们开始大笑。志成赶快拿起水管,往前继续走,我和方谷就继续跟在他的後面。
「所以,你们刚刚在聊什麽啊?」
「哦,没啦,就在聊阿宇他外婆的事情。」志成转头看了一下方谷说。
「哦哦,说到这,哈哈哈,阿宇你昨天晚上真的哭得很惨。」我听到从背後传来的笑声,但却没回头,只跟着尴尬的一起笑了。
是啊,我想我这辈子没有这麽尴尬过了,在自己八年的兄弟面前像个小孩一样肆无忌惮的喝醉加乱哭,这没什麽。但在一个才刚认识第一天的人,面前哭成这样,真的有够糗到爆炸。
「你昨天,除了那个雨柔,还一边哭,一边还说什麽该死的学妹.....,该死的学姊。」
「哦哦,哈哈哈。」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只能继续乾笑。
「哦,那该死的学妹,在你刚刚还在房间里补眠的时候,我们已经聊完了。」志成说。
「哦,对耶,其实,昨天那学妹,阿宇讲的我还都听得懂,但讲到那学姊,我真的听不大清楚他在说什麽。」
「对啊~欸!废物,说一下啊,说清楚那该死的学姊。」那白痴也跟着搭腔。
「啊,之前不是在酒吧跟你说过了?」我大叫。
「啊,人家方谷都说了,昨天你在那边呜呜呜到......说什麽,都听不清楚。」志成转过头来看着我说。
「所以你现在,就是要我讲那该死的学姊就对了。」我回瞪他一眼。
「恩,没差啦,阿宇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没差啦。」
「哦哦,其实没差啦,那学姊也没什麽,只是我昨天情绪一到,连她也在那边瞎哭,我对她还不算了解,应该说是捉摸不定的人吧!」我回过头看了方谷,对她笑了一下。
「是啊,被干走两本书,就在那边呜呜呜?哈哈哈。」志成在前面笑得很贱。
「干,你真的有够机歪。」我推了那贱人,他往前倾。
「好啦,毕竟他把书,视为他的第二生命一样,欸.....别再说,我记性不好,那学姊的名字我记得,叫汪佩瑜。」他回头看着我们两个说。
「齁齁,最好,是因为我在酒吧,跟你提到她很多次吧,北烂,对啦,汪佩瑜....。」
「嘿嘿~」那白痴在窃笑。
汪佩瑜,一个到现在坐在这里写着这本小说,还在我心里跳动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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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她,是在没多久之前,也是在我大一下学期刚开始,那时候在我们学校,有个叫做生命教育课的必修课程,而她那时大三。或许说到这,你能懂一点,特别是在上了大学之後,你会知道,在一堂课里,撇开选修课不谈,会在必修课上,遇到学长姐,除了重修还是重修,况且在我们学校,到现在大二下,准备升上大三,经历过了四个学期,每学期的每堂必修课,几乎都遇得到学长姊,外系自己系上的都有。
那汪佩瑜呢?她很不认真,都翘课不来?是啊.....,讲真的一句话,能在这种堪称去了校外服务学习,交交报告,期中期末考个试,就轻松过关的课,能被当,除了都不来上课,期中期末没来考试或没交报告,我想也没有其他的理由了。但她却不是,她既不是没来上课,也不是都没来考试或是报告,而是她是大三上学期才转来我们学校的转学生,来补修大一下的学分。
记得,第一次在课堂见到她的时候,是我听到班上的男生在窃窃私语,指着坐在最前排的女生,长得很正。於是,我就朝着班上同学的目光,抬起头来也跟着一起看,不过只看到侧脸,我就开始有点失落......。好啦,其实每个人的眼光不同,也或许我的眼光比较怪异,光於外貌美丽这点,可能在我目前心目中,除了长得像许茹芸和周慧敏的女生,以外。都觉得,恩......,怎麽说,就是大家公认的大众正妹,我看了看来就是没什麽fu。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骨瘦如材,加上下课後,路过厕所,看到她在饮水机旁装完水,我们四目相接一下,看到了她整张脸,嗯哼.....真的就是大众正妹脸,偏向於姊姊成熟型,但讲难听一点就是有点老成......(我会不会被杀啊?)。关於这个,就也提到我姊那该死的童颜,今年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还一脸小屁孩的样子,她长成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上了年纪,特别是老成脸的女人杀,我还蛮担心她在公司会不会被同事忌妒,造成被排挤的困难。
好,回到汪佩瑜。其实,原本和她之间,我根本也没有想得太多,应该说是,原以为我和她就跟平常一般,随课重修的学长姊一样,可能偶而塞到,她刚好坐在你旁边,然後不过在那堂课里,也是整个学期就这样只跟你说了一句话:「老师,刚刚点名没?」、「下礼拜报告是什麽,我刚刚没专心听。」又或着,你们可能有了交集,但也就刚好可怜的学长姊要分组报告,没人来陪重修,一个人被老师排到有空位的那一组跟学弟妹在一起。然而,汪佩瑜,她是转学生,坦白讲,在大学这种像是补习班的环境里,之後转来班上的同学,都很难跟自己班的同学像国、高中一样,大家打成一片,应该说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所以,那家伙好像也因为这样,到大四毕业,跟班上的同学就是这样平平的往来,没什麽特别,也因为这样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来补修大一的学分.....。(不过这堂课,想找人陪修,也没什麽办法,因为这应该谁都会过吧。)和她有了交集,就是这个原因,报告分在同一组,但不是她被强迫分到我们这组,而是静婷看到学姊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位子上,就主动过去邀她一起跟我们同一组。她没多说什麽,就也跟着我们一组,而且还自愿成了组长,直到期中我们去了校外的服务学习。
我们服务学习的地点,是在中坜的慈济园区,其实是谁选的或是老师指派的我也不清楚了,总之只记得,那天算是我第一次认识她,也在那里,给了一个在一年後,她正因为毕业,面临着即将步入社会迷惘与失落,让我担心个半死,又再送她的一样东西,就像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一样。
「学姊,这个给你,是DHC的维他命C,我姊之前有买过,听说对常熬夜或皮肤不好的人有帮助。」我说。
「哦.....,谢谢你耶。」她有点不好意思。
「恩,不会啦,谢谢你愿意带领我们,你感觉很忙,还让你当组长,我们比较不好意思。」
这个没什麽,因为静婷也送了她几条巧克力,就明白了,其实是因为客气,换句话说就像是人情世故送礼,意思意思一下,虽说她是自愿选择当组长,但毕竟不是我们班的同学,还让她来统筹报告的进度和规划,理当送个东西也好。恩.....是的,我当时真的没想太多,也在那天休息时间里,和她聊了不少,知道了她是一个对很多事物都有自己一套想法,很有自己个性的一个人。然後,我们开始在课堂上都会聊天,看一部电影,也会交换彼此想法,感觉就像是个可以互相交流心灵的朋友。於是,我想起那天在服务学习时,她提到家里的事情,还有对感情的看法,我就拿了自己的两本书给她看,都是藤井树写的,一本是真情书和另一本微雨之城,也类似写了一张像是合约的东西,给了她,期限是在她毕业之前把它看完还给我就好了,但也因为这张合约,莫名其妙的招来一个无聊的呛声。是一个在夜间部和她一起在系办打工的男生,後来在我问汪佩瑜之後,才知道那男的正在追她。
「阿宇,我们班有一个叫严伟廷的人问你,你还要不要学姊的书?」圆庭说。
圆庭是图书馆五楼的夜间部工读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我已经把书借给汪佩瑜一个礼拜後的事情了。
「啊?学姊?哦哦.....,我是有借书给一个学姊看,但颜伟廷?」我马上意识过来,这有可能是她男朋友之类的人,以为我对汪佩瑜有意思。
「严伟廷?哦哦,可能是那个学姊的男朋友吧,我想可能是他误会了,帮我跟她说先说声不好意思,我再去跟学姊说声抱歉,造成他们的误会这样。」我说
「哦,好啦,我会帮你跟他说,但我们班那男生,好像真的跟你说的那个借书的学姊在一起,之前有看过她来班上找严伟廷,我们班的人就问他,那女的是谁,他就说是女朋友。我也不知道你们发生什麽事情,那句话也听得一头雾水,叫我问你,还要不要学姊的书?」
「喔喔,好啦,我知道啦.....,就吃ㄧ些无聊的醋吧,我会再和学姊说。」我翻完白眼後,和圆庭说声谢谢後,她就离开了。
老实说,我真的觉得蛮无聊的,毕竟那张类似像合约的纸,也没写什麽暧昧的话语,就是单纯的觉得像是个约定,也说是有趣好玩吧。但话有说回来,如果这个园庭口中的严伟庭是学姊的男朋友,那我可能还真的蛮不好意思的,毕竟站在那个叫严伟庭的角度想,我不懂他的性格,但他是有吃醋,保护这段感情的权利。可是,就也在後来,我才知道,汪佩瑜当时并没有和那叫严伟庭的人在一起,全都是他一个人,在那边一个人吃闷醋,还烙狠话来威胁我,要对我的书怎样怎样,我开始有些生气。
「恩,可以啊,反正书在你这嘛,我也相信你会好好保护她,因为我也跟你说过,那两本书对我很重要,所以你就去跟那个叫什麽严伟庭的人说,公平竞争吧!不要出这种奥步,来让人觉得怕会输不起的烂招。」我故意这样说。
「你是认真的吗.....?」汪佩瑜在我面前傻眼。
「喔,当然只是随便说说讲屁话,我只是很不爽而已,一个只是在追求你的人,又不是你男朋友,把我当成情敌就算了,最差劲的就是,用这种威胁的烂招,我很讨厌。」我有点激动。
「你别放在心上,我会再问清楚,他为什麽要这样做。」
「恩.....。」
在这之後,就也没有下文了。我也没再去多问她关於严伟庭的事情。直到了有天,我看到他们在校园里牵着手,也都还是把她当成是一个可以分享自己想法的朋友。直到了,她第一次的人间蒸发,还有在期末和基阜有些争执,我发现开始对她有些许的牵挂与担心,但也都会告诉自己,这些很正常,都是朋友之间会有的反应。
「碧碧,你跟汪佩瑜选修同一节课对吧,帮我把这个维他命C交给他,说我给他的,他就会知道了。」我说。
碧碧,是在之後大二下选修课认识汪佩瑜的,她是图书馆一楼和我常在一起执班的工读生,所以我们也常常聊起汪佩瑜这个人......,包括之後我厘清了对你的感觉。
就在,大二下某天图书馆开会时,你突然的打了一通电话给我,告诉我,你一年前一直想和我说的事情和对不起。就在一年後你即将毕业的前夕,电话里,你告诉我和严伟庭分手了,我约了你吃顿饭爽约,之後我的任何讯息你不再已读。但我却坚信着,那两本书的约定,你是不可能会忘记的人。这是你第二次,像是人间蒸发的消失在我眼里,就跟一年前,你心爱的狗过世时,你难忍悲伤,逃离了世界不被任何人找的到一样。我也开始漫无目的得在找你,找你的心里,找你的心情。
我才知道,我对你的担心已经超出了,对你只是一般朋友的关心,我在乎的不再是那两本书的合约,已过你毕业後的期限,我在乎的人是你,还有那两本书在你心里的下落。
「我虽然骄傲,但我不会表现出来。」你说。
「喔,可是我刚刚已经说你很骄傲啦,我都看得出来了,不代表没有一堆人都看出来了,机器人。」
「.......」
你无言了,但我还是没有说那句,已经在心里有底的话,来戳破你。
「你只是定性比较不好,你只是需要再多一些些的自信,所以才用这份骄傲来试着保护自己。」
*那两本书,是否在你心里,请你试着用.回应。如果2014前,不再有你的声音,那这两本书就属於你,是我爱过的痕迹。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