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是我的小书迷吗？」语气是有些轻佻，不过那好像是他的一贯风格，从他的後记及前言来比对的话。
「是热情的书迷喔。」也许是他轻松的回应让我也跟着放松，我微笑，手中握着九月方才倒给我的果汁。
「难怪小光姊让我觉得那麽眼熟，原来她就是签书会上被你告白的女主角，当时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整个人也有点阴沉，跟现在的她差好多。」我望向已经开始唱下一首歌、在台上带着笑容的小光姊。
「没想到阿阳的妹妹也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人，真的很令人讶异。」他侧过身向着我，似乎是打算好好跟我聊天。
「你也认识姜、我哥吗？」
「当然啊，我常常在这间酒吧写作，九月正式上班没多久阿阳就常来串门子，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变熟啦，也经常听他提起你，所以大家都满想看看你的。」他笑起来的脸庞带着魅力。
「提起我什麽啊？」我好奇的问着，只不过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给我个神秘的笑容後转移了话题：「我叫你以穹，你呢……依年龄来决定的话、要叫我墨岑叔了，但我实在不想变得这麽老，所以叫我阿墨吧。」从墨岑叔变到阿墨？这转变的差距大到让我有些惊讶，不过墨色、是阿墨，阿墨的风格好像就是这样吧。
「好喔，就叫你阿墨了。」我露出自觉灿烂的笑容。
这大概是我最开心、最兴奋的时刻吧，能跟自己的偶像这麽亲密，有多少人能够拥有这样的机会呢？更何况他是让我找到除了「恨」以外的目标的人。
「偷偷告诉以穹同学，阿墨我现在写得新作是禁忌之恋喔。」阿墨对我眨了眨眼，俏皮的像是个孩子似的。
我们之间沉默的也很突然，他说完这句话後便继续在笔电上跳跃着手指，有时候停下来听着自己的未婚妻唱歌，那种感觉好令人羡慕。
我转头寻找姜夕尧的身影，发现他正在跟家里开电台公司的小桃谈话。
又转回头，看见阿墨望着小光姊的眼神很专注，也有些我不明白的情感在里面，我想那叫作……爱情吧。
「阿墨，」正当他转过身要继续打文时我喊住他，「爱情……是什麽样的感觉啊？」我一点也不懂，这对我来说好陌生。
「才十四岁而已就想谈恋爱啦？」调侃道，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奸诈，但随即又转回正经貌：「悸动。如果他的一举一动能够牵动着你的心跳，那就表示你爱上他了，就算没有爱也有喜欢，相信我。」又是那张有魅力的笑脸。
我相信他，毕竟他曾在友情及爱情中纠结过。
「墨岑──」听见小光姊的呼喊，我才惊觉歌声已经换了人了，是个男声，往台上一看，是那个原本坐在角落翘着二郎腿的男人。
「嘿，辛苦你啦。」张开双臂迎接小光姊，阿墨脸上的笑容好灿烂，灿烂过头有些刺眼。
「墨岑，你不会在调戏以穹吧？」眯起了眼，小光姊质问阿墨。
「在未婚妻面前调戏别人？我的胆子哪有这麽大。」含笑亲吻上小光姊的脸颊，两个人之间不知不觉发出的光芒快闪瞎我们这些单身人士。
「怎麽样，需要墨镜吗？」九月不知何时晃到了我们身旁，一点也没有要低调的大声问我，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是──需要被小光姊揍的样子。
果然下一秒便被小光姊从後脑勺拍下去，力道大到让他的额头撞上了吧台，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当然他嘴里的惊呼也不容忽视。
「我说以穹啊，你真的要跟这种人住在一起吗？」捉住我的肩膀，小光姊脸上的表情很认真的担心着我，皱起了细长的眉毛，眼神真诚的望着我。
「可是我还满喜欢他的啊。」我有可能这麽诚实的说出口吗？我想不只小光姊会讶异，就连九月也会倒退三步吧，被我这样的人喜欢……好像不是什麽好事。
「呃、呃……」支支吾吾，实在不知道该怎麽接下去。
「老婆，你这样会吓到以穹妹妹的。」小光姊被阿墨拉回怀中，捉着我肩膀的手被迫放开，没忽略阿墨口中亲昵的称呼，我的手臂自动起了鸡皮疙瘩。
「什麽老婆啊，又还没结婚。」虽然语气里满是嫌弃，但感觉的出小光姊心中也暗自窃喜，看到她紧紧回拥住阿墨大概就能略知一二。
看着这样的画面，我勾起了唇角，记忆中那个脸上满是泪痕及疲惫的狼狈女人对比眼前这个笑容已经让脸上没有位置装其他情绪的小光姊，看过了《亲爱的朋友》之後更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在心中的自我纠结，能换来这样的结果，真羡慕。
「什麽时候呢？」什麽时候我才能得到这样的结局？还是注定得不到了？
「什麽什麽时候？」抬眼，当发现大家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时才惊觉自己刚刚把心中的话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真是有够丢脸的。
「啊啊啊啊啊，没、没没没没什麽啦，哈哈。」就连自己也知道这笑声实在有够尴尬，但制造尴尬刚好就是我不知不觉练就的专长啊……
「小光，换我们了。」橘子哥背着吉他走过来催促小光姊上台，刚好打破了我制造出来的尴尬，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小光姊离开前又和阿墨亲了一下放了闪才甘愿离开，虽然一直起鸡皮疙瘩不过我还是禁不住笑意，任由嘴角自动弯起。
「是不是对你来说太刺激了？」阿墨凝视着我，语带调侃的问完後晃了晃滑鼠让萤幕重新亮起。九月也去工作了，又恢复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谈话。
「有一点，」满大一点的，我耸耸肩，「还是会吗？」
「嗯？」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指，阿墨斜睨着我，不解。
「我是说悸动的感觉啊，还是会吗？在你们刚刚的每个触碰当中。」我用手指在他和台上的小光姊之间来回比了几下，挑眉，这麽问。感觉在阿墨面前我似乎满能自在的，大概是他的文字在我心中建立起一定的信任吧。
「啊，这个啊。」恍然，他稍稍瞪大了双眼，接着微笑望向台上的小光姊，语气轻描淡写：「还是会啊，每个触碰。因为我们之间的还是爱情，到目前为止都还是，我想那种感觉会在我心中很久、很久吧。」
「目前还是？」我不解。
「对啊，目前还是。我想爱着爱着到了最後，会变成亲情的，一定会慢慢变得平淡、最後变得只剩下家人的感觉，只不过我们都还在享受这个过程，名为「爱情」的过程，也只不过是很多人不明白这只是一个过程，所以为了这去牺牲掉了很多。幸好我和她并没有牺牲太多，幸好。」
到了最後，阿墨似乎有点像是喃喃自语，望着小光姊的眼神也慢慢变的专注，直到电脑萤幕又暗了下来他还是没醒过来。
只是过程而已吗？
那爸和妈之间……当初又是为何为了这个过程去伤害别人？伤害已逝去的我的亲生母亲、爸的父亲还有……我。这个过程到底结束了没有？还是在他们心中这就是结局了？
突然发现想起「爸妈」这个词时心已经不会那样隐隐作痛了，也许是被治癒、也或许──
对我来说，那就仅仅只是个「名词」罢了。
※
「以穹，东西都弄好了吗？」姜夕尧在门外问着，我打开门，拖着行李箱。
今天是我们入住新家的日子，也是比我想像中要早离开这个家的日子，很兴奋，但到目前为止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一举一动妈都看在眼里，甚至眼角还挂着眼泪，想到宝贝儿子在自己身边快二十年居然就这样要离开这个家，我想她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夕尧，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要常常回来看我们啊。」妈握着姜夕尧的手，声音哽咽着，我绕过他们身旁，心想幸好今天姜湘灵要上课，否则再加上她那高分贝的嗓音及任性的话语我的耳朵可有得受了。
「方以穹，你最好不要给我们夕尧添麻烦，听到没有！」正当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时还是被喊住，不过这种话对现在的我来说似乎满能左耳听右耳出了。
伴随着妈的目光，我们到了巷子口，看见九月特地跟阿墨借的白色轿车，及带着灿烂笑容向我们招手的九月。
「早啊以穹！」据说昨天老板特地休九月一天假让他去准备新家，所以他的精神非常好。
「是午安才对吧。」无奈的微笑，想到终於离开那个家，我的世界彷佛有音符在跳跃。
禁不住九月的要求，我坐上了副驾驶座，大概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吧。
车内放着陈奕迅的音乐，我们愉悦的聊着天。
这时我的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个句子──
「初秋，染着夕光的苍穹。」
※九月给的灿烂季节、姜夕尧给的温柔，温暖了方以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