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几乎是失控地大吼。驾车的熊仔瞬间双目瞠大,紧抓着方向盘的手不稳地往旁一转,连带车内的他们往旁偏,但哈雷好像不被这因素所困,他上半身靠近他,双手向是要将他的肩掐碎的力度仅压着,连掐到他的伤处也都毫无知觉。
「我他妈的就是搞不懂你究竟来那不勒斯做什麽,就近取得老子贩毒的证据?我他妈的现在给你一包白粉给你算不算证据?还是要在上面签上大名啊!?这样你拿了那包毒品他妈的肯不肯滚回香港?机票我出!」
他用力抿着双唇,紧皱的眉间冒出细细的冷汗,男人因为激动的话语而大喘两口气,手指微微颤抖。
他快忘记第一次看见哈雷这样激动得时候了。那时是他在监狱做狱警,被里头的另一群龙头老大──蝙蝠──拖去饭堂鸡奸的时候……
「我才不……」
「抱、抱歉,哈……哈雷哥……」突然,那只看起来快昏倒的熊仔战战竞竞地用余光瞄向他们。「我……我们到了……」
※※※
碰!
车门被大力地甩了回去,车门顿时扭曲,车门怎麽阖也阖不上。
就算是资质再愚钝的柳丁们也都看得出来,他们的柳丁国王心情恶劣!
连开了整整一个晚上的车的熊仔都假装精神好得不得了的模样紧跟在後。
站在原地踌躇不前的未来柳丁皇后,脸色也很差,绷紧着下巴,瞪着快步踏进旅馆,脸臭得和粪坑有得比的哈雷哥。
明眼的柳丁马上就看出来了。
夫妻吵架啊,夫妻吵架……这种家务事咱们这些小柳丁是管不着的。总之,床头吵床尾和嘛……车里吵,车外和?
总之,若有需要的话,我们都会尽全力支持的啦!就算要野合,小弟们也会找个风景佳、气氛好的地方给两位大哥使用的!请快点和好吧!
牛奶看到的是一群散发着奇怪氛围的小柳丁们。那种「安啦,小弟我都了解的」、「哈雷哥、大嫂,虽然吵架有助情趣滋长,但还是快和好吧」之类的气团是怎麽一回事?
他本来想趁着哈雷不注意时轰他一枪的冲动,就这样被一群笑得很恶心的小弟们给摧毁了。
他快步走入旅馆里。
熊仔还没走回床上就先躺在沙发上睡死了,安稳的呼吸声看起来真的累惨了,竟然连哈雷在厨房里破口大骂的声音都没法吵醒他。
「他妈的你现在才改时间会不会太晚了?」
「你以为老子是给你耍好玩的吗?两倍。有胆在中途改时间,把老子的宝贵时间当屁的就他妈的给我作好觉悟。要是交易上没收到两倍价钱,你……喂?喂?」
「干!」
接着传来的是东西碎裂的清晰声音。熊仔只是稍微翻了个身,仍未醒。
他瞧见物体掉落在厨房口的残骸。男人弯腰从里头捡起电话卡。
「FUCK,竟敢挂老子电话!」哈雷走出厨房的时候脸比刚才更臭了,擦过他肩膀的时候仍是在车上那句:「明天拿到护照就回香港。」
接着,那家伙出了门向那群小的交待完事情後,就自个儿上楼补眠去了。
他对哈雷突然的大转变感到古怪,他紧盯着手中的警员证,上头的血渍可能是哈雷的,也可能不是。
他笃定这东西是哈雷昨晚才找回来的……不会错,一定是在他们分开之後哈雷才从那群人里拿回来的。
这样一说,他想起阿心在离开前和他说「你来的时机不对」、以及,昨晚被误认是哈雷的姘头……
他指尖微微发抖。
啊啊,虽然他早在和这群人混的时候就有被当成同夥的觉悟了,但是真正遇上的时候反而让他打从心底恐惧。
哈雷说的对,他究竟到那不勒斯来做什麽?
当初信誓旦旦的说是来就近搜取哈雷的犯罪证据,但是自己是明白的,这个成功性根本是零或是负值。他若在踏上那不勒斯的土地後,没恰巧遇上熊仔他们根本不会被带到黑心柳丁的根据地,那就别说要就近蒐证了,根本连碰上的机会都没有。
他却还是来了。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选择到这里,而不是好好的在香港、在家里与丁丁──他的狗──度过整整两个礼拜的休假。
事实上,哈雷大可放他在这自生自灭,他迟早会因为自己的正义感和冲动战死在异国的土地上,但那男人没有。哈雷根本不在乎他们之间那几乎媲美生物链上天敌的身分。警察与毒枭,那男人他妈的不在乎。
所以他现在才能站在这里,而不是脑袋被开了个洞扔到海里,被清理乾净,连个渣也不剩。
哈雷叫他回香港是因为他已经被道上的当成是柳丁的一份子了?
或许那男人真因为那场监狱暴动而在私下将他当成朋友吧,逼着他逃离不该属於他的黑帮之战中……
但他,不要。
既然他选择要在这里,就不该因为这种事而退缩。就如他做卧底时也曾亲身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黑帮战争。他不该只招惹了义警与不知道哪来的组织,然後在遇上真正能让他来此处不会空手而回的事件时却选择逃之夭夭,他来这里的目的绝对不是来参观义大利黑社会和香港黑帮有什麽不同之处!
啊,要是那男人看不过眼,举枪毙了他,他也不会有怨言的。
毕竟,他们本来就没有一层能称之为「友好」的关系。
他甚至不明白,哈雷究竟为什麽想尽办法得到他的电话,让两条该要平行的线段再次交会……
阿心从香港回到义大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