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莱恩先生，是隔年的夏天。
「──洛娜！你给我出来！」
卡丽夫人爆跳如雷的尖声怒吼清晰地响在整个妓女院里，我全身发颤着躲在最角落姐姐们休息的房间，第一次不愿再听她的话。
好可怕……我不要出去、不要──
「洛娜！」
卡丽夫人的声音来到了门口，我颤抖得更加严重，只能勉强用力堵在门边。
「洛娜，出来吧……」黛西姐姐在外头一起劝说了起来，「两百英镑的初夜价，已经十分不错了……」
黛西姐姐的话让我想起了不久之前──卡丽夫人要我到一个房间里坐着等候，姐姐们复杂的表情，还有那个陌生男人在我身上摸……好可怕！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我不要出去，不要！
「死丫头……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门被「砰」一声用力撞开，我狼狈地跌在地上，还没站稳，便感觉到自己被人给狠狠拉了起来──
「不要！」满身狼狈，我被两个大汉架着拼命挣扎，那个肥胖男人几乎就在眼前──「不要！我不要进去……不要！」
任凭我拼命哭喊，卡丽夫人仍然不为所动。那个男人样子十分猥琐地搓着掌心，满脸贪慾的期盼模样教我看了感到满肚子反胃──回过头，我看见姐姐们正同情而无力地看着我。她们当初，也是这样子的吗……
不要。我不要进去那个房间、不要被那个男人摸……
拜托谁来、救救我──
「在吵什麽？」
清冷悦耳的嗓音久违地响起，一瞬间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我只能傻愣愣地侧过头望向门口，感觉自己似乎哑了。
眼前的他身形挺拔依旧，眉宇微微皱起，眸光锐利，眼睛隐隐瞥着十分狼狈的我，让我不禁低头想遮掩自己衣衫不整的糟糕模样。
莱恩先生？怎麽会是……
「哎呀，霍尔先生？」余光狠狠地斜瞪了我一眼，卡丽夫人扬着灿烂笑容迎了上去，我终於发现莱恩先生身後还有着上次的那群人。「让您看到不该看的了，这丫头淘气啊，伯爵大人都开价买下她初夜，还抵死不从……喂，还愣着干什麽？快把洛娜带进去！」
被这话喊得从怔愣中回过了神来，我瞪大了眼睛，开口想喊，却有个人比我更早出声：「慢着。初夜？」眉间皱摺更深，莱恩先生看着她，微微往我这里瞥了一瞥。
「是的，这孩子也满十六了，这是这里的规矩……」
「多少？」
意料之外地，莱恩先生十分冷静地再度开了口。他目光沉静淡然，声音里却有熟悉的一丝厌恶，我却不知道是为了什麽。
那是什麽意思？……莱恩先生为什麽那麽问？
卡丽夫人似乎也傻了。「您、您这是……」
他表情更加不耐了起来，「我问你多少？」
门边那男人似乎也傻了，卡丽夫人还未开口，黛西姐姐望了我一眼，下定决心般地开了口接话：「霍尔先生，伯爵大人出了两百英镑。」低头，她说着，还悄悄地觑了我一眼。
听见黛西姐姐回答，卡丽夫人似乎有些着急，忙出声想喝斥：「黛西，你──」
「一千英镑。」我听见莱恩先生嗓音轻浅地开了口，那话瞬间空白了我所有思绪──
「我用一千英镑，买她今晚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