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光溢彩。海天》 — 第三十章 甩手指揮

正文 《流光溢彩。海天》 — 第三十章 甩手指揮

「你愣什麽?金子阿姨都说完了!」发现指挥的表情不对,明明搁下自己的宝贝琴,撩起长裙,尽可能维持端庄形象,压低声音仰头,对着指挥台上的琥珀光低语。

「我,突然紧张了,亮今天穿得很隆重……万一……」居然怯场。

明明高雅的盘发下,是张愤恨的脸:「都这种时候了!啧!」先前才跟我说那样!现在又这样!吼!

随即明明下一咬牙,把童年至交踢下指挥台,一抄手抢走光的指挥棒,美目一瞪:「我都做到这样了你还敢窝囊?全球现场直播耶!别让我混不下去啊!」不成功便成仁!万一没成功,以後谁还敢用会把指挥踹下台的首席?

闻言,光总算在明明的刺激下定了神,眼神清明了起来:「明明,我欠你一次。」

「哼哼。」

光转身,面向听众席深深一礼,灯光师很专业地马上跟进,现场静默而沸腾,都为即将发生的未知事件而兴奋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亮的错觉,光虽然情绪平稳了,但好像脸很红,然後朝自己看了一眼。

随即光给了候在垂幕後的工作人员一个眼神。

就这样……令在场许多人忙了大半年,一个个差点吐血的那把玻璃小提琴,随着工作人员的脚步,完整美好地展现在众人眼前,享受听众们的惊艳低呼。

旋律与酷拉皮卡愕然、玛瑙英俊的脸则是完全抽搐、守备在演奏厅四周的半藏看到监视画面也石化了、桑迪先生轻抚胸口表示欣慰、主持人金子正子与台下的三谷康平,表面淡定内心疑惑。

仁志紧张地看向台上的佑辉……脸色果然很精彩。

明明向团员们扫了一眼,确认大家虽然因先前的小小变动惊讶,但除了指挥与首席互换、指挥用他自己专用的琴之外,曲目基本还是照旧,没有受到过多影响……其实想来如此也好,原先的安排是光继续指挥,但背向着人求婚不是很怪吗?

……只是那把琴?嗯……哎?算了!

明明定神,用眼神向各部首席确认状态後,马上侧头对光转转手指,意思是:照旧?

光颔首,对准其中一支麦克风,低声而清晰的说了一句:「亮。」

灯光师立刻切换光源,全场骤暗,接着聚光灯柔柔地将光线洒在其中一个听众席上。

纹付羽织袴的古典男子在微光中现身……亮在一瞬间成为全球焦点。

「……」不可否认,亮虽然表面淡定,但确实被光的大胆惊到了。

虽然坐在音乐厅里没有感觉,但亮知道由於光的演出即少,又夙负盛名,所以每场都是全球直播,若非自己是从两岁起研习棋艺多年的棋士,沉稳已经融入骨髓,现在肯定出丑。

但转念一想:光又怎可能安排会让我出丑的环节?所以,光所安排的一切一定都是我能应对的……如此想来,也没什麽好震惊,以前也不是没有被直播过,但直播无关围棋,倒是第一次。

思绪刚过,亮注意到耳边响起悠扬的乐声,《给爱丽丝》,竟是光的小提琴独奏版。

音响效果确实很好,即便是单一小提琴独奏,旋律却好像一直在整座厅堂回响,亮注意到,光一直用灼热且深情款款的视线凝视自己,那样的眼神,即便是相识三十年,依然让人脸红心跳。

交响乐团的陪衬在明明的引导下缓缓加入,原本的钢琴小品,没了钢琴,却有了新生命。

亮在聚光灯下泰然自若,微笑看着台上专为自己演出的光。

……《给爱丽丝》,市河小姐家的旋转木马……好像是求婚用的?对照今天的所有曲目、金盏花花束、让我千千万万别拒绝……不会吧!?

光的视线一直黏在亮的表情上,见到亮的神情刹那微动,便明白亮已经意会到自己的意图,随即,在拉琴的动作中,光的眼神变得更加期待与讨好……好像一只幼虎,小心翼翼地试探主人的喜好。

相处多年,亮怎麽会看不清光的眼神?当下微微一笑,致使全球惊艳。

电视台、广播台、报章杂志社。

「快查!那位棋士保镳的背景资料!」以往不是很起眼的角色啊!

「那是塔矢亮,世界王座棋士……他们俩先前一起宣布退出职业棋坛!」

「这太露骨了!很明显在求婚!」哇哇,好浪漫!

「那个临时指挥好像是塔矢亮的前妻耶!」肯定有八卦!

「快点把这几个人的背景都挖出来!把明天银行那则头条换下来!」

外界人仰马翻,各界传媒已经因为一曲简单的《给爱丽丝》而陷入动员戡乱时期,职业战火绵延,估计又是个不眠不休拼命赶次日早晨头条新闻的夜晚。而演奏厅内已经由可爱的小品《给爱丽丝》,来到《梦中的婚礼》。

期间,光一直一直,只这麽深情凝视着亮。

亮突然觉得这样的光很陌生,但又带着彷佛从出生便已注定的熟悉感……

有忧伤,有淡淡的欢愉,《梦中的婚礼》缓缓消逝在光毫不掩饰的倾慕眼神中。

明明凌空划出了休止的手势,全场静默,但氛围更加炙热躁动了。

光将琴收回白色琴盒中,举手投足一如既往透着淡淡的贵族式优雅,接着拿起自己的老太太未婚妻,在灯光师的牵引下,缓缓步下台阶,来到亮的身前。

单膝跪地,双手奉上。

两人眼神交会的时候,亮明白光想说的话:因为伴侣是你,所以把琴交到你的手上。

现场终於有人憋不住惊呼了,和谷那一角落已经爆出了掌声,替光加油打气,随着第一声惊呼响起,现场彻底疯狂……声浪不断,倒是没有任何人离座,听众水准还是相当高的。

金子阿姨再度适时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现场有些出乎我这主持人意料的活动,但无论如何求婚总得说句话,就这样含情脉脉对看下去,场地费可耗不起。」

主持人发话,坐实了两位男主角确实是在上演求婚戏码,喜事人人欢迎,诙谐幽默的说话方式更让大家笑声一片,机灵的工作人员立刻递过麦克风给光,还不忘将声量调至最佳化。

光接过麦克风,依然跪着:「……亮。」

「嗯。」等着听解释,身旁的仁志突然觉得亮老师很有女王的特质。

工作人员再度机灵地也给亮递了支麦克风,亮有礼地接过,接着用眼神示意光:说下去。

「……十六年前,我拒绝了你三次求婚……对不起。」讨好而无奈的语调尽显,在爱情面前,时间的历程好像也变得卑微。

「我知道,那是因为你爱惨了我,不愿将背负的民族枷锁加诸在我身上。」对於亮如此坦然直白地拿着麦克风说出口,光有些惊讶……虽然明白十六年过去,亮再傻也该明白一点人情世故,但真正会如此大庭广众脱口而出,确实让光受宠若惊……笨蛋突然开窍了。

「那……爱惨了你的我,能否反悔了?」光的笑容很勉强,毕竟任何人被拒绝三次、拖了十六年,都会不爽吧?

「理由。」依旧是女王气势。

「因为……十六年了,我想应该比较安全了。」不会再有族人来找你麻烦了。

「所以?」翠绿的眼神柔和不少……看来这些年,光真的一直都把彼此的婚约放在心上,搞不好还时时注意民意调查。

知道亮是希望自己说明白些,光斟酌着措辞,依旧单膝跪地,维持献琴的姿态:「即使是现在,我仍然必须把心爱的你放在族人後面,」想了想,看看身边与亮同排的小池议员、日本天皇一家方向,坦然的同时,也愧疚:「这样的次序,我想今生都无法改变,我不可能归化日本,也不会与你登记伴侣而成为『日本人的同居人』。」

控制室内,酷拉皮卡与玛瑙密切注意几位客观判断上比较激进的族人举动,半藏也率领忍者继续监视着演奏厅四周……

「很好,在琥珀说出『不会归化日本』後,这些人的表情看上去好多了。」

「继续监视,密切注意这些人的动向。」

「然後?」亮的声音依旧平缓,并没有因为光说的话,有任何不快的神色。

「我……很抱歉,但比起甜蜜的谎言,我只愿说出自己能做到的。」光突然有种自己都快哭出来的冲动,有点拿捏不准亮会怎麽想,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没办法给予你任何法定上的保障,也无法在律法之前履行任何义务,最多,只能如同今日,在全球直播的现场,让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明白,我的心里只有塔矢亮……如此,可以吗?」

电视萤幕前、收音机线上……乃至於现场,都寂静无声。

亮坐得稳若泰山,翠玉般的眸子眯起,拿起麦克风:「说清楚。」

光咬牙,豁出去了,郑重认真:「塔矢亮,你愿意成为窟卢塔族的末代王妃吗?」

随着光这句话说完,旁边的日本天皇震了、三国棋院傻了、散居各地的窟卢塔族人乐了。

是啊,我们的王子就算是同性恋,也不会归化他国,反倒挖了个人过来……多有面子?

金盏花花束还搁在大腿上,亮手指轻点扶手,就在光以为亮会陷入长考的时候,亮开口了。

「光,我们一路相互扶持三十年,给予彼此的保障一直都不是建立在法律前提上,这一点,特别是在少年时期,我还不知道你的身分时便已如此。」顿了顿,指尖继续轻点,亮的逻辑非常清晰:「我们彼此都没办法在法律之前为对方履行任何义务,但现实上义务却已经持续了三十年,所以伴侣登记於我们俩的情况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甚至可能成为负累。」亮仰头,环顾灯光温暖的演奏厅,复又低头看向眼前的光:「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很满足了。」原先想着就是要昭告天下,如此便已达成愿望。

「亮?」期待的眼神,闪闪发光。

「还有一点,光,你说错了。」认真温和,又有无尽宠溺的视线……让光瞬间安定不少:「如同你的立场,我同样无法放弃国籍,因为我的国家孕育我成长,才拥有今天的塔矢亮,但,从当下起始,我愿意为你,不会再动用任何日本国民的身分所带来的方便,而是用猎人委外的身分存在。」

亮起身,终於接过光捧了很久的琴,把爱侣扶起:「还有,我不是末代王妃,而是与你一样,成为末代王子,即便只是虚名,也不能混淆。」

也不知道是哪一幕太过震撼,抑或是全部的过程都很让人震惊……现场依旧安静无声。

这时候,一直隐形的、同样身着纹付羽织袴的日本天皇轻咳一声,在共鸣与传声的影响下立刻成为全场焦点……而随着天皇开始以鼓掌的形式表示祝福,现场又沸腾了!欢呼声在环绕音响下不绝於耳!整座坚固的演奏厅彷佛都在巨震。

明明转身,一片明朗欢腾的音乐厅中,在指挥台上再度打出休止手势……副指挥的优秀气场让现场再度静了下来,等待未知的後续。

光满脸掩饰不住的欣喜,眼神明亮地伸手,凌空打了个响指……明明的指挥棒落下。

孟德尔颂的《结婚进行曲》在大堂中响起,同时透过各种传媒,将这个圣诞节最独一无二的婚礼仪式,展现在世人眼前。

光在含蓄而郑重地牵起亮的手,吻过亮的指节时,亮想起了曾经年少的那个吻手礼。

那个在斗室内,十七岁的两人,仅仅只有彼此知道的仪式,对照今时今日千万双眼睛的见证……遥想这些年两人共同走过的曾经,不禁感慨万千,同时亮能明确感觉到有些什麽……不同於以往,这似乎是光第一次在他身上留下烙印,不同於年少时代的安抚意味居多,而是虽然不着痕迹,却比制约与誓约更加牢不可破,真正的印记。

「……」亮顺着彼此交握的手,看向隐约藏在衣袖下手腕上的『时间』。

「……」光显然注意到彼此的思路一致,在乐声中,拉紧亮的手,即时离开现场:「走吧爱妃,这里让明明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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